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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尾声(五)
六尾小鱼噗嗤一声四散游开,在半空中留下鲜亮幽昧的、逐渐滑入虚无的拖尾。
树灵端坐的身影像古朴的神话般无处着落,祂语气平淡地述说远古点滴,犹如回忆一个梦境,仿佛曾在无人处独自品味过千遍万遍,连每一次呼吸的转向、r光的角度都铭心刻骨,于此苦思沉淀在地壳下的蛛丝马迹。
就像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总会疑惑为什么不要离开家乡故水。
荆苔仰望树灵,忽然神使鬼差般问:“你有……脸吗?”
刚问完他就反应过来此句多有歧义,匆忙比划补充道:“我指的是,清晰的五官……这样的。”
树灵的身躯微微一动,透过光影,无数条藤蔓把祂同珠树、经香阁连接起来,荆苔看着祂就像看着当年被困在阴阳炉火潭的自己。
树灵随意在自己的脸上一挥,荆苔和甘蕲同时在看清楚的刹那屏住呼吸。
很快那张脸又不见了,树灵幽幽靠回祂的座位上。
甘蕲疑惑道:“那是……?”
树灵打断:“嘘,不要说出来。”
荆苔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还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荆苔示意甘蕲,甘蕲赶紧道:“对,我的父母。”
树灵轻笑一声,说实话,那笑声就像夏夜里叶子在风里摩擦:“护身孔雀永远是护身孔雀,珊瑚玉确保你不会是其他人。至于那两位……锦杼关的那凡人只是捡到了一枚被融加血脉的孔雀蛋而已。”
甘蕲的呼吸顿住,明白了树灵的意思。
“我……”甘蕲艰难道,“我借了他们两人的血脉诞生。”
“不论如何。”树灵说,“他们依然算是你的父母。”
荆苔皱起眉,刚想继续问下去,忽然阁楼一阵颠簸,生灵般的根蔓在地板上抖动,往外看,冰窟簌簌发颤,宝树像山顶的巨石般摇晃不安,宝珠面前的守护的影子纷纷抬起头,千万道目光同时投向经香阁。
树灵说:“门要关上了。”
他这句话隐han的意思是:解释到此为止,是你们该离开的时间了。
一枚宝珠在颠簸中匆忙滑入阁中,在殿前点亮。
里头是燃烧的断镜树山和聚集在水ko的十一艘沙砾般的big船,画面透露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壮观。
仿佛一幅波涛汹涌的梦境成真,断镜树山被包裹在雾气中,雾气成了灯罩,光芒也变得影影绰绰,被稀释了。
甘蕲惊愕道:“水面怎么涨了那么多?!”
如他所言,一发不可收拾的水几近淹没了所有土地,只有零星的高峰得以幸存,连珠脉也都只剩了尖端,像珠链一般漂浮在异常平静的水面上,时不时有鱼祟从中跃出、又落下,如同从水本身衍生出来的滴状物。
唯有断镜树山的火,吸引着水倒流。
水倒流到“银箔灯”旁侧,就被炽re的火光烧成白s的滚烫雾气,旋即升上天际,蒸气把断镜树山紧紧环绕,如濒死的拥抱,远看像一樽厚厚的白s墙壁,将天地隔断。
“那儿是不是有鱼?”有修士问,“一条很big很big的、和参光很像的鱼,还有彩s的鱼群,像彩虹一样。”
“不知道,管他什么狗屁彩虹、什么狗屁鱼。”同伴捂头崩溃道,“我So不了了。我死了算了。”
“慎言!放尊重点!”旁边人下意识道。
“尊重个鬼a!”同伴继续崩溃,“尊重就能活命吗?尊重你下去喂它们a!”
“你这人——”那人也怒了。
“别吵了!”又有名修士挤过来,一巴掌隔开这两人,道,“你们就没发现那鱼是在把蒸发的水引到天上去吗?”
两人停下互相怒视的动作,齐齐回望,几乎同时倒吸凉气。
“老天——”一人喃喃道,“我没看错吧!”
“不然那么多水都流过来,难道还淹不了禹域一座山?最高的翥宗还不照样被淹了个GanGan净净。”
“这什么意思?”另一人木然道,“这些多余的水会都会被烧掉吗?我们会得救吗?”
有人喃喃自语道:“……我不想在水里漂着……”
临船的钟黛听到这话,接话道:“不一定。”
一溜的人都忧愁地望向钟黛,众多复杂的神q涌现在他们的面孔上。
big鱼和彩鱼鱼群的身影时隐时现,不休不止、兢兢业业地把蒸气引渡上天,尾鳍如同旗帜——一如万千年前big鱼接引草灵渡海的那一幕。
“银箔灯”几乎以一种不要命的速度和代价消耗源源不断的水,但即便如此,水平面还是在上升,不依不饶地上升,没人知道那些过多的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从蒸气里传来非人的叫声,令人胆寒。
钟黛心头一嗡,从中看到鱼祟的身影,它们像扑火的飞蛾一般从各个水域奔赴至此,也像飞蛾一般只为在这样的雾气里烧灼成灰。
畸形的四肢和躯Gan、凸出而浑浊的眼球、青白而琐碎的鳞片、夹着血丝和ro条的尖牙……
都在滚沸酷烈的白s雾气里熔化滴落,像铁水那般流进同样沸腾的水里。
“太可怕了——”
“实在是太可怕了——”
修士们相顾失s,不j心想:
如果他们也化作了不可挽救的鱼祟,会不会现在这一幕就是他们的结局?他们要如何向这个世界告别?也是这样惨烈而无神的呼号吗?也许……他们能在最后一瞬找回离开身躯已久的神智、再流一滴眼泪?
“这样re烈的火。”暖金s的光拢在钟黛秀丽的脸颊上。
佟堇揣着手,一直忧心忡忡地担忧那几箱子书,闻言道:“火怎么?”
“如果没了柴火,火就会灭的。”钟黛仰头道,“这么big的火,要什么才配做它的荛呢?”
这时,在禹域的船上,梅初的神识微动,接着敏锐地发现屏障出现的变化,通犀剑飞出,抵在淡s的屏障前。
“出事了么?”徐风檐很紧张地问。
梅初摇了摇头,而后高声对聚集的沙艘道:“屏障开了一扇‘门’。”
“要进去?”绯罗问。
梅初还没吭声,就见一柄长剑领空飞出,众人惊愕地回头,瞧见何人斯已经掐好剑诀,梅初和徐风檐都还没来得及嘱咐点什么,何人斯的云山剑就已经势如破竹地直接破开王灼的屏障。
徐风檐:“……”
梅初:“……”
没拦住人的江逾白:“……”
何人斯利落地收剑负在身后,一脸淡然,八风不动地歪了歪头。
梅初:“……好吧,没事,本来也要打开的。”
“好。”翥宗船上的柳风来闻言点头,毫不犹豫地吩咐道,“准备扬帆,我们进去——绛蕊君、玉澧君、夜枫君,没有问题吧。”
“没有。”徐风檐答道。
率先突破王灼屏障的是禹域沙艘,紧接着翥宗紧跟而进,然后笅台、翕谷、月火寺……
共洋洋洒洒共十一艘船,殷阙殿后。
满载修士的船最后都围停在不朽树下。
柳风来辨认火心中的身影,余光在侧边悬崖望见了他弟弟和一抹圆圆的白影,远看时,那分明只是一只乖巧的小白猫。
管岫看了看,突然回过神来,视线立即移到柳风来身上,忙走上前去与柳风来并肩,担忧地看她big哥一眼:“那好像是……”
“师尊!”竭南扯住姜聆的袖子,焦急道,“那是师伯的老虎!我认得!就是它!是小白!”
姜聆呆呆地仰着头,面纱被吹得歪七扭八,露出那条经久未愈的长长伤痕,那分明新鲜得仿若昨r。
竭南小心道:“师尊?”
姜聆沉默一会,牛头不对马嘴道:“阿金呢?”
阿金“嗷呜”一声从竭南的经脉里跑出来,披了一身金光,闪闪耀耀地蹲坐在甲板上,ti'anti'an爪子,后爪被毛茸茸的尾巴盖得严严实实。
金影子落到姜聆的瞳孔里,才稳住了她的心绪。
不知为何,竭南觉得自家师尊在冷风里的影子显得竟有些萧索。
柳风来强令自己移开眼神,不再说话。
管岫站在他的阴影里,仿佛是代替柳风来似的,发出一声思绪难明的叹息。
“嘿——”上方传来柳霜怀快要破音似的吼声。
柳霜怀把手拢在嘴边,察觉自己被注意到了,于是更big声地吼道:“哥!!!岫姐!!!”
管岫皱眉回道:“什么?”
“灵石!”柳霜怀疯狂指向火心,生怕他们听不清楚,“灵——石——柴火!!!”
柳霜怀的意思是……灵石是燃烧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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