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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街边的商铺在播《海阔天空》，祝芷晴悄声道：“好老的歌哦。”

“傻妹仔，不是old，是classic。”韩子楷接话道：“我觉得挺好听的。”

谈话间，三人就走到了海边，有几个女高中生正在跳时兴的Kpop舞蹈，祝芷晴看了一会儿后说：“原来是这个团呀，我们级挺多女孩追的，哥哥你敢想吗，这些idol的小卡有那种卖得特别贵的——”

她想着男生big概不会了解这些，于是解释道：“就是随专辑附赠的一张小卡片，一般都是随机的，有些很稀有的卡可能还会上万呢。”

谁知韩子楷顺ko就讲了几个团名出来，又问：“是他们的吗。”

祝芷晴不由得“a”了一声：“哥哥……你也追？”

“不是，”韩子楷看向海面：“我以前那个学校有个校园墙，很多人在上面出物，除了艺术生就是这些卖卡的人了，我们班也有几个女生追韩团，一下课就会放各种团跳舞的视频，还给我们看过她的卡册。”

“你是不是以为哥哥是老古董呀。”韩子楷把手放到表妹肩上拍了拍：“我也会上网冲浪的，就不说5G了，4G总有吧，不过我只是知道，还算不上了解。”

裴文礼随着他的话轻笑了一声：“对，你哥哥知道的比我要多。”

祝芷晴语调夸张地附和道：“enen，我阿哥最叻啦～”

“话说回来，以后你们两个都要去柴院念书，那我不就要一个人去星海了么。”海边风big，给这个小丫头的眼里吹了一粒砂，于是她边揉眼睛边说：“在我的印象里，我就去过一次big陆，去的还是哈尔滨那么远的地方，但是那个时候我还小，又是第一次去那么冷的地方，所以当晚就得了重感冒，半夜我妈咪打开窗看雪，一边看一边说‘哇，好big的雪，活了几十年没见过这种东西’。”

“我还没见过。”韩子楷说：“不过在俄罗斯就能经常看到了。”

“我有个东北的同学，他说小的时候总是能遇见俄罗斯人来他们那里买早餐，他还跟很多个俄罗斯的小孩拍过照，他们那里的小孩子长得蛮可爱，像娃娃。”

“原来你喜欢小孩子？”裴文礼问。

“喜欢网上的，别人家的仔仔女女比较乖。”韩子楷说完，声音蓦然低了不少：“……动画片里的，像Q版小埋那样的，也还可以。”

“小埋都只是还可以？我看是劲喜欢吧。”祝芷晴拿手肘碰了碰他：“给我安利好多次了。”

只要不让自己闲下来，韩子楷也就不会想到那个血ro横飞的场面。

至少不会那么历历在目，连细节都那么清晰。

他看上去懂事又独立，同龄人和他站到一起都会被衬出几分稚气，他就像是那种一到十八岁就能潇洒地对父母扔下一句“从今天开始我自己Yang自己”的男生，“畏惧”这种q绪似乎很难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很多与他并不相熟的同学都会猜测他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如此早熟。

事实恰恰相反，他家里是出过事，但对他影响不big，甚至可以这么说，韩子楷完全就是被健康的爱浇灌长big的人，他家庭和睦，家中的氛围也自由，韩升从不会给他什么ya力，也几乎没骂过他——只除了对他学习小提琴这一点格外执着以外，父子俩相处起来就像是忘年jao似的。

他没怎么So过苦，又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所以他的j神世界反而格外单纯，对现实的认知也不够充足。可想而知，第一次摊上这种事，他的内心该有多么震dang。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重复回想起那个画面，他强行给自己转移了注意力，转而拉起了那些难度很big的练习曲，一遍遍地纠错再重来，又给自己规定了一个时间，把多少页的谱子背下来，要么就是尝试着零失误视奏，失败了就换另一首。

音乐带给他成就，音乐也拯救了他许多次。

曾经陈锦庚被集训折磨到对画画失去爱意的时候，也想过给韩子楷打个电话。

他想问，你学小提琴的时候也这么崩溃过吗。

如果韩子楷接到了这个电话，他会说，试过，我崩溃过好多好多次了。

他以前的邻居是杜骐，所以他从小So到的就是音乐的熏陶，而非噪音的污染。

这是一粒种子，但它的萌发却So到了另一种外力的影响。

从韩子楷开始记事的时候开始，他每天都会练四个钟的琴，刚开始他还能带着喜欢去完成这种枯燥的练习，但时间一长，他就So不了了，回课的时候还被他的老师秦世一骂了一顿，秦世一问他练琴了没，他梗着脖子说练了，结果音都跑到外太空去了，节奏也急匆匆的，他刚拉完一句秦世一就火了，让他赶紧停手别拉了，结果小韩子楷噙着眼泪继续我行我素地拉了起来，蹭弦的问题特别严重。

他小时候也不怎么听话，练个琴也要秦世一拿个小竹竿威胁他，碰巧那段时间他的自我意识开始萌发，所以特别讨厌big人要求他做这做那。

秦世一喊了三遍，小韩子楷的锯木声还是没停，还觉得自己拉得没有错。

这位老夫子忍不住对他big声了点：“子楷，我让你停手，你是跟你的琴有仇吗？”

结果这小孩被他吓得手心冒汗，手上一个没握稳，就把提琴摔到了地上。

结果就是琴码飞了出去，E弦也应声断裂。

后来他们一起回忆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脸皮都要烧穿了，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秦世一还反过来安we他，练琴肯定是磕磕碰碰的，何况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几岁的小豆丁，自己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和老师对抗过这么一段时间呢。

就是在那一天，小豆丁冒雨跑到了杜骐家里，很委屈地让师哥看自己又红又疼的左腮和被琴弦勒出痕迹的手指，他那个时候差点就要对师哥说自己最讨厌小提琴了。

后来韩升来接他，手上提着个小琴盒，淡声让儿子和自己回家。

吃完饭之后，韩升把他留在了饭桌上，说是要和他讲讲道理。

那场谈话不长，可能十分钟都不到，韩升和他很严肃地说，他可以随便发脾气，但发作的对象一定不能是提琴，然后他就把残破的小提琴摆到了台面上，和他讲起了麦欣子，也就是关于他母亲的往事。

韩升说，你的妈咪re爱音乐，re爱小提琴，你这是把她的心摔碎了。

接着又说，这把琴是她挑给你的，她希望小提琴能成为一个寄托，在你想起她的时候，就可以用琴声打发掉这段迷茫的时间。我们让你学琴，不是要让你替我们争气，或是成为什么很厉害的音乐家，我们只是想让你拥有一个可以对抗ya力和逆境的避难所，这个避难所就是音乐，它应该是一种鼓励着你向上走的力量，她更加希望音乐对你来讲是光明的，而不是黑暗的。

韩升说的这段内容都被写在一张信纸上，是麦欣子写给儿子的话。

那时的韩子楷还不是懂事的年纪，但听完这些话之后，他顿时又哭了出来，他哭泣时不会扯着嗓子Gan嚎，就是cou噎的时候避无可避地会发出一点声响，以及tun咽的声音——他是第一次，也是惟独这一次哭得这么厉害，那种难过的心q他到现在都没能忘记。

韩升拿拇指拭去儿子的眼泪，轻声道，如果你觉得难So，那就停课吧。

母亲对于他来讲，更多的只是一个概念和一段记不清的回忆，但她这种时不时的存在感又仿佛会增强他们母子之间的联系，导致他在做什么事之前都要先想一想，我这么做会不会伤了某个人的心？会不会辜负某个人？

他坚持练琴的动机就是因为儿时的这段经历，韩升说过的话就像是j神烙印一样打进了他的脑子里，又让他记了好多年。

又过了半个月，天气越发炎re，暴雨总是突如其来，带着种肃杀的气势。

再见到莫太太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病cuang上。

疫q期间医疗资源紧张，不少老人都没能熬过去，每天都能见到护士们把病cuang推进又推出。

莫太太是在半夜被肚子疼醒的，阵发xin的绞ton，她原以为是急xin肠胃炎，于是翻出y片吃了下去，半个小时之后，q况却不见好转，她强撑着病体去打了部的士，前往医院挂号。

她去的这间诊所之前属于她的父亲，父亲故去以后，诊所就被转让给了别人。

眼下到处都要排队，所幸这间诊所里还有几位熟人，所以她很快就挂上了号。

半个多小时以后，检测报告被jao到她手上。

单子上写着结果：乙状结肠癌。

总体q况不太乐观，诊所马上就让她住了院，手术安排在一个星期之后。

第二天韩升就赶了过来，和负责的医生聊了很久。

这次的手术只有他们两个人知q，韩子楷来到病房的时候，已经是莫太太术后的第三天，她身上还ca着引流管，整个人虚弱得连呼吸也没什么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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