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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左手推妻子，右手推孩子，一大一小，又是一个踉跄，都倒在地上，孩子甚至都因为身高太矮而直接磕在了桌脚，额角马上就肿了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尹又春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孩子变得红肿的脑袋，气愤地看着男人，眼神如果真的能起作用，男人现在已经被大卸八块了。

“那是你的儿子！你是想把他怎么着？！杀了吗？！”

“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男人下意识就回过神反驳了一句，急速，一点都没有反应。

如此快速的反应反而让他的目的性增大了不少，仿佛不是在反驳这件事是否真实，而是在掩饰着自己可能存在的真实目的。

——如果死了你就不用负责了，你就不用看着这张酷似你妻子的脸了，你就不用再把你的下半生赔在这个小不点身上了，你也不用当个管家而不是一个真正的父亲。

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男人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畏惧，他腮帮子上的肉都开始抖动了起来。

耳边关于女人和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他脑子里关于这两人的不甚友好的记忆也越来越多，他的神经都开始变形波动了，完全承受不来这突如其来的压力。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继续过你想要的生活，你就可以释放自己，你完全不需要受到这两个人的压抑的，尤其是那个女人。

——你不爱她，那个小孩你也不爱，所以，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还在犹豫什么？”

——你在不敢些什么？很简单的，你是个足够强壮的男人，你只要轻轻一打，轻轻一推，轻轻将你的手放在他们的脖子上面，一切都结束了。

——和我一起，杀了他们。

“和你一起？”男人看着面前的妻儿，喃喃地对着空中虚无的空气念到，“杀了他们？”

男人将耳边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然后浑浊的眼球开始变得清明，眼前刚刚还在叫骂和哭泣的两个人也突然变了样子。

“你你你你……你是谁？！”

如果说刚刚还分不清害怕还是畏惧，现在，当男人仔仔细细清清楚楚看到那两人的变化之后，情绪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了。

从脚底板窜到头顶的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逼得他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完全的因为恐惧而在拼命颤抖。

两个人笑着看着他，然后慢慢分解，身上变成了之前在角落里看到的那种粘坨坨的黑色的东西，然后两者粘合在一起，慢慢又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变成了一个熟悉的可怕的样子——男人自己。

像是在照镜子一样，男人指着假男人，假男人也摆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动作姿态反过来指着男人。

“我们一起把那个让我们痛苦的人杀了吧，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从小的开始！”假男人颤抖着抓住了男人，然后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咬着男人的耳边，“先杀小的，快刀斩乱麻那种，然后我们慢慢的，一点点的，将大的给彻底解决掉。”

“先杀小的，再杀大的。”

男人的眼神清明的将假男人完美地印在了自己的眼底，然后浮现出了一个瘆人的，变态的笑容，再次重复了一遍。

“先杀小的，咯咯咯咯咯，再杀大的咯咯咯咯咯……”

厉鬼满意地看着男人已经彻底疯癫的样子，和他一起笑出了声，然后帮他推开了小杰的房门，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好戏开场咯……”

厉鬼在赵耀祖出生的那天就恰好路过他们赵家，当时就对这一家人提起了极大的兴趣。

等待孩子的出生，在那样的年代，在这样的家族里，应该是件每个人都会很紧张，都会守在产房外面的，可是这家完全不一样。

这家的人分为了两个阵营，一个是真的在紧张，一个是在奋力表达他们在紧张。

真的紧张的是看起来就很富贵很有高贵气质的人，他们女方都攥紧了自己的帕子，嘴里喃喃有词，念叨着菩萨保佑，佛祖保佑，眼睛睁大到就差要对着房门穿孔，男方则是紧绷着下颌线，后槽牙都咬紧了看着房间，听着孕妇的惨叫，一动不动，僵硬的像雕塑。

而另一方，假装紧张的，年纪略老一些的也是穿金戴银，但是站姿表情都和旁边的那两个货真价实的高贵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一看就是粗鄙的暴发户，他们看起来紧张担心的要命，但是眼珠子一直都是在乱转的，一直都根据着身旁的人来做出相应的反应，虚伪但是没人会注意。

最特别的，也最让百思不得其解——就算对女人没有爱，对自己的亲生骨肉总是在意的吧？就算没有在意了，装都不会装一下吗？

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不在乎身边所有的事情，坐在现场唯一有的一把空椅上，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头低着往地面看，一眼都没有抬过，一下都没有往传来惨叫的房间望过去。

女人凄厉的喊叫对他来说大概都没有清晨的鸡鸣来的有吸引力。

等到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这些人的状态还一点都没有变，唯一有变化的，还是房间里女人越来越虚弱的惨叫还有最后那一下划破天空的啊的一声。

所有人包括那个一直没有表情的男人都因为这最后的一声而整个人激灵了一下。

孩子生出来了，男孩，女方的父母都松了一口气，很满意地看着奶妈把那个嚎啕大哭倍儿有精神的男孩抱出来，然后张口就是耀祖。

而那对假装关心的父母看了看这个孩子，也露出了满嘴的黄牙，不停地恭喜，然后拉着自己呆愣的儿子，表达了对自己的孙子的喜爱与对他的寄托。

现在所有人倒是达成了一致，没有人去管那个生孩子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的女人。

“有意思。”厉鬼摩挲着下巴，看着各个人的眼神表情，再看了看只有接生婆还照料的女人，打了个响指，“那就拿你们家找找乐子吧……”

不仅仅是最开始生孩子的时候有意思，之后抚养孩子和他们这几个小家庭的相处模式也很有意思。

与其说是家人，倒不如说是一级压过一级的上司下属关系，这个家就是个训练场。

女人是当家主母，占据最高位，命令着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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