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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快到了醉月坊。
在这里,夜突然变了一副模样。
她是妖娆的,明艳的,喧闹的,迷醉的。正如头顶上高悬的招牌,醉月坊。在这里,每一个晚上的月亮都是醉人的。
只是……莫笑抬头望向天空上那一轮清冷的月亮。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很不应景地,莫笑居然想起了李商隐的这首七言诗。
李梓桑曾说过,这红辣椒本是从小与王富贵比邻而居,算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却因其养父贪图年迈富商给的丰厚的聘礼,硬是将这对小儿女分开。所以才有了后来王富贵连杀两人的故事。
再后来,红辣椒克夫克父的名声已起,王家也进不了了,王富贵另娶他人,而红辣椒开起了醉月坊,过起了醉生梦死的妈妈桑的生活。但她醉月坊只听曲买醉,并不做那种最低廉无下线的娼宿,算是风月场中的高雅之所。
而红辣椒长期周旋于公子老爷之间,却并没有与任何人传出绯色的新闻。
红辣椒家徒四壁,就算是卖了她养父的旧宅子也开不起这么大一间醉月坊,所以,传说有神秘恩客资助了红辣椒。
莫笑猜,王富贵应该就是资助红辣椒开起了醉月坊的那个神秘恩客。
“走吧。”重楼交接好马车朝莫笑走过来,“你想好怎么让红辣椒告诉你真相没有。她可不是不经世事的小女子,吓可吓不出她嘴里的话。”
“不能吓,那就以话换话。”莫笑心里自然知道想从红辣椒这种人嘴里套话不容易,但她有她自己的办法。
“以话换话,难道说你这里还有什么让她感兴趣想知道的?”重楼一讶。
“嗯,我也没把握,试试看呗。”
热情的伙计已经迎上来了,还是上次见过那个,那人也似乎认出莫笑和重楼来了。
“两位真是稀客呀,今天是来喝酒吃小菜的,还是听小曲说书的?”
三阳县民风开放的另一个铁证就是,这里的风月场所也是招待女性的,只是来的女性还是比较少罢了。
“我要见你们老板红辣椒。”莫笑直接道出来意。
“姑娘要见老板,可是我们老板不接待客人的,姑娘还是点别的人见吧,我们这里会跳舞唱曲的姑娘可多着呢,若是姑娘不喜欢她们,会说书唱曲的玉郎也有。”那伙计道。
莫笑朝四周瞄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玉郎,这玉郎应该就是那男招待吧,嘻嘻,不知道是肌肉型的还是奶油型的,莫笑突然对这个所谓的玉郎称号的特定人群生起了那么一丢丢地好奇感。
重楼见莫笑没有回伙计的话,反而伸长了脖子一脸好奇地四处张望。
果真是天外来的吧,别人这种场合就算好奇也好歹表现上收敛点呀,她倒好,连正事都忘记了,就顾着找什么玉郎。
重楼摇了摇头,真想就地消失,撇清跟这人的所有关系。
清咳了两声,他朝那伙计道:“呃,我家小姐是找你老板有事要谈,你就跟她说是有关王富贵的事要告诉她,她应该就会来见了。”
伙计似乎也知道一点点自己老板与王富贵的关系不一般,听了重楼这话,便先引他们到了一间僻静的厢房坐下,自己再去通报。
“你怎么知道我是用王富贵的事诱红辣椒。”莫笑一边拿起桌上摆放的杯子准备倒酒,一边问。
“除了王富贵,我想红辣椒应该没什么别的事需要从你口里知道的吧。”
“嗯,聪明。”
莫笑拿起的杯又放下了。虽然她知道醉月坊的杯子都是洗干净还在沸水里煮过再晾干后才放在盘子里的,但想想不知道是哪个满身肥肉的臭男人喝过的,她就喝不下去了。
“对了,我想我和红辣椒讲那些女人家之间的小秘密,你在这里不太方便。”莫笑朝重楼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耳语之后,重楼点点头,“行,我先溜开。”
重楼刚走开不久,红辣椒就来了。
这次她并没有穿那身她常穿的大红得像喜服的衣裙,而是素净的淡蓝色,脸上脂粉轻浅,若不是莫笑认得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夫人走错了地方。
“莫小姐?”
红辣椒也认出了莫笑,她识人能力一向强,只要不是那种特路人的脸,在她眼前晃过一次,几乎就不会被她忘记。何况莫笑的脸本也不是一张容易让人忘记的脸。
“红辣椒就是红辣椒,光这眼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莫笑呵呵一笑,指了指身旁边的凳子,“咱们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
红辣椒回了浅浅的一笑,眼睛扫了房间一眼,然后朝身后的婢女挥了挥手,“去,用我刚从德记窑那里买的那套新茶杯泡壶好茶来。”
婢女便轻轻福了身退下去。
红辣椒柳腰轻摇,慢慢地朝莫笑走过来,边走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她第一眼看到时就觉得特别奇怪的女子。
“莫小姐让伙计传话说有关于王富贵的事要和我说?我倒想知道,你能说出些什么来。”
她并没有坐在莫笑刚才指的小圆桌边,而是在一丈远靠墙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一坐下来就直接了当地问,显然,她觉得跟莫笑的关系仅是供需关系,并不是可以随便拉家常,说闲话的关系,打算长话短说。
“嗯,是的。但我也有话想问红姐姐你,所以,咱俩交换,你觉得怎么样?”
“交换?你想知道什么?我跟王富贵可不熟。”红辣椒淡淡地一撇嘴。
不熟,不熟会一听到伙计传话说有王富贵的事就来见她?唉,所谓冤家大概都是这样吧。
莫笑掩嘴轻轻一笑,“姐姐这可就不爽快了,小妹我可是视姐姐为女中丈夫,干脆爽快之人呢,所以才敢这样直接上门来叨扰。”
“姑娘可别姐姐妹妹地乱称呼,我一个风尘中的女子可担不起莫家小姐的这一声姐姐。”红辣椒虽嘴上这么说,但看得出,面上已经比刚才缓和多了。
莫笑嘻嘻一笑,“当然担得,小妹自小仰慕那些有才有艺的女子。早就听人说醉月坊的老板红辣椒色艺双绝,一舞足以艳天下,如果不是轻易不以舞示众,这醉月坊的头牌当是红辣椒而不是紫衣。”
红辣椒从小习舞,她的养母原是年老色衰而从良嫁人的青楼舞妓,其养父养母为了让红辣椒长大后身价更高些,在练舞这事上可半点没让她松懈过。尤其是其养母去世后,其养父虽然不懂,却会看,每每会逼着她跳到用皮鞭打都起不来为止。这样学习起来的舞蹈想不出色也难。
不过自从紫衣扛起了醉月坊的大梁,红辣椒便再也没有当众一舞过。这些莫笑还都是从别人口里知道的。
“你别以为你拍拍马屁,我就能当你是知己。”红辣椒道。
莫笑呵呵一笑,“那是真心话,可不是什么拍马屁。不过作为诚意,我想先回答红姐姐想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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