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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萧三婚仪未成,太子陨灭于滔天烈焰,机关算尽终成空。
一念之差,一动之妄,满盘落索。
他在那一场big火中明白了父亲为自己取字“唯庸”的殷切之意,从此步步小心,审慎思量。
……
杜明棠俯下身,好半晌才缓了一ko气。
“我父亲他……”沈玥声音哽着,坚硬地砸进冰雪里,“他对杜相当时的筹谋,是否知q?”
杜明棠昏黄的眼珠动了动,似乎忆起往昔,忆起那个恭谨守礼的储君——先东宫太子沈卓,承聪武,守谦仁,心志坚定,为国坚壁,朝野上下的清流名臣无不瞻仰东宫贤德,对其寄予厚望。
“不重要了……”
杜明棠长叹一声,平静地俯下身,以额触地。
“什么不重要了?为什么就不重要了?”沈玥冷透了的身体,在这一刻愈发冰冷刺骨,令他不自主地微微颤抖。
杜明棠并未作答,只是沉默地拜伏在地,久未起身。
他这一r,清晨迎r出而行,走遍中州四城,看过许多地方,看遍了自己这漫长的一生。
他去看过被烈火焚毁的萧家老宅,在那年的big火里失去了太子,残骸灰烬至今仍有余温,烫在心ko。
他去给季贤的高堂送去银钱,归还了被窃的笔墨字画,并愧疚以对季贤虽堪破真相后与他师生q断,分道扬镳,却当真至死都未曾写下半个字指认他的不是。
他去看过临安坊的义学,走过凋敝寥落的街巷,路过混乱嘈杂的南城,看过在洪水后流离失所的百姓,也顺着十里长街,踏过庄学海的送命之路,被big水冲垮的雍定门正在重建……他最后来见了先行一步的故友,亲手为自己烧上了一捧纸钱,坦言了十一年前犯下的滔天big过。
人生直作百岁翁,亦是万古一瞬中。
权谋之局没有赢家,天地有万古,天下,始终是万民的天下。有人为了旧时代的运转殚j竭虑,有人被新旧时代的jao替碾成粉末,有人站在新时代的废墟上,滚滚向前。
杜明棠长久地拜伏在地,昏黄的双眼睁着。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田垄间,依山傍水的稻田层层叠叠,池绿塘清,风一吹稻香滚滚,静如世外桃源,初出茅庐的少年人,志气昂扬地顶着被打破的头:“贪生怕死莫入公门!我连死都不怕,还怕甚么宁王吗?”
后来,这漫长的一甲子过去,兴亡成败多少事……陌上少年,成了比宁王罪过更深重的人。
杜明棠老迈的身躯在冰寒中渐渐僵硬,眼中的光华一点点化作星火散去,和陈年的灰烬一道,归于寂静。
他带着经年之罪从容赴死,世上最后一位可指证先东宫的当年故人,就此湮灭成灰。
嘉禾九年冬的第一场big雪,三朝元老,内阁首辅,big雍第一名臣,杜明棠殁,年八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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