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寒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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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寒夜

r子风平浪静地过了下去。锡香炉蜡扦从箱子里拿了出来,由天禄娘擦得GanGan净净地摆上,奶奶将炒熟的花生杵烂了,将冰糖捣碎拌在里头,甜蜜的香气慢慢悠悠地飘来飘去,把在街头晃来逛去的斗二爷都引了过来,钻进厨房,坐到奶奶身边,咂me着嘴目不转睛盯着瞧。

“斗斗,你也不怕冷a,跑来跑去的,也不管你家斗big爷了。”天禄娘抱着水盆进来,从灶台捡了点馒头皮扔给big白狗,斗斗一张ko就tun了,天禄娘笑道,“好小子,眼睛还瞅着吴奶奶的花生哪,馋,馋死你!”

奶奶哪里舍得把花生扔给狗吃,护着碗,认认真真对天禄娘说:“过年,吃这个,很香很甜。”

“你们南方人吃得细,我就没想过把花生捣碎了拌糖,这个倒像是花生酱了。”天禄娘道,“奶奶,你要不再放点儿芝麻一起捣,只怕更香!”

奶奶眼睛亮起来,连连点头,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找芝麻,斗二爷也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天禄娘摇摇头,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芝麻,舀了一些进奶奶的石臼里,叹了ko气:“吴奶奶,芝麻在这儿呢,跟您说了多少遍,总是记不住。”

“芝麻,芝麻好!”

“老人家呀,您要保重身体,好好享福a。”天禄娘看了一眼窗外银装素裹的小院子,“您瞧,这r子一天天过得多快,马上就过年了,一年又一年,苦r子总会熬到头的。”

奶奶的手颤巍巍地拿着小石杵子,一下一下碾着花生:“我多做一点儿,给big家吃,再带一点儿去给贵成。”

腊月底,各家字号店铺就全结账了,东家翻账本,是赚是赔,赚多少赔多少,一清二楚,给big掌柜二掌柜、big小伙计把钱分好了,包成红包,人人有份,多少不等。big年三十晚上,凡做生意的,都讲究吃敬神酒,伙计初一给东家拜年,天禄是东家兼掌柜的,不讲繁文缛节,伙计就王叔父子加上翠喜,还都住他家,翠喜回哥哥家去不算,王叔负责每年的年菜,吃了年夜饭,稍歇一会儿,big家就一起动手包素馅儿饺子,放P仗,每年都这么过。

翠喜买了糕点水果,给两个小外甥女一人扯了一身衣服料子,告了假,要带奶奶一起回哥哥家过年。天禄把她叫住,给她一个包裹。

“里头有一斤酱牛ro,匣子里是糗豆酱,罐子里是腊八蒜,给你哥过年下酒。你没吃过,让你哥jao你怎么吃,我娘做的,味道好着呢。”

“谢谢天禄哥!谢谢big妈!”

翠喜收下了,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天禄哥,草奶奶怎么办?”翠喜问,“他孤苦伶仃的,人又糊涂……”

“放心吧,一会儿你王哥会去叫他,年夜饭少不了他的。”

翠喜拍手笑道:“真好!真好!”

奶奶在一旁瞅着他俩笑,翠喜红了脸:“奶奶笑什么。”

奶奶笑嘻嘻地说:“高兴。”

翠喜的脸更红了,天禄接ko道:“奶奶,以后还有更高兴的事儿呢。”奶奶j啄米似的点头,翠喜搀着老人走了,奶奶不忘回头对天禄道:“吃花生!”

她将她对刘家人的谢意,放在那又香又甜的花生酱里了。

贵成媳妇又怀了一个孩子,翠喜对嫂子道:“这次一定会是男孩。”

吴贵成在桌边敲着烟杆,看了一眼妹妹红润秀丽的脸庞。

“妹妹过了年有什么打算?”

翠喜和天禄之间的约定,除了他们俩和天禄娘,谁都不知道,听哥哥这么问,翠喜心里一惊,以为天禄会不会私下里跟哥哥说了什么,便低下头轻声道:“哪有……哪有什么打算,现在不挺好的,走一步说一步的话。”

贵成点头,将烟杆放在一旁,掸了掸桌上的烟灰,正s道:“你在刘天禄的饭铺里,Gan的是粗活儿,天禄又是个big老粗,你肯定是委屈的……”

翠喜抬头看着贵成。

贵成见她眼中有排斥之意,愕然道:“难道我说得不对?”

翠喜说:“刘big哥对我很好,店里王叔和王哥也都很照顾我,我在‘牛ro刘’能挣钱,r子可以过得安稳。我不觉得委屈。”

贵成嘴cun一动,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笑了笑。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翠喜犹疑地问。

“没什么。”

奶奶和两个小女孩儿玩着窗台上一个冻柿子,手一滑,柿子滚到了地上,翠喜起身去捡,贵成漫不经心说:“人是上京城来了,还以为是个有志气有野心的,倒是我看走了眼。你那声‘刘big哥’叫得挺亲rea。妹妹你有出息。”

翠喜心里不自在,回头道:“是哥哥你带我去人家店里Gan活儿的,怎么现在说这样的话?什么出息没出息?哥哥来北平这么多年,倒是真出息,让我和奶奶也跟着沾光。”

贵成背一直,贵成媳妇眼见两兄妹就要吵架,忙打岔道:“听着外头锅响,翠喜去瞧瞧是不是该下饺子了。”

翠喜掀帘出去,一颗心气得咚咚直跳。厨房就在原先奶奶住的那小片棚子里,果见锅盖被开水蹭起,噗噗地响,她下着饺子,看着锅里翻腾的re水,心乱如麻。想起哥哥当年离家上京的时候,也如自己这般年纪,那时人人都说吴家big郎眉清目秀,长得是秀才举人的好模样,可如今满面风霜,才不过二十来岁,憔悴佝偻得竟如四十岁一样。自己刚才那句话,刺了哥哥的心,也刺了自己的心,真的又是后悔又是委屈,泪水涌上,模糊了双眼。

北风刮得紧,浓云密布,细碎的雪粒子打着旋儿飘了下来,被风卷进棚中,融成水滴子,蒙在她乌黑的发上。她由着锅里的re气往面上扑,想起天禄han笑的脸,心中渐渐宁静,她决定,以后要是真和天禄成亲,一定要带着奶奶、哥哥嫂嫂和两个外甥女去逛一趟东安市场,请他们吃点儿好吃的,给他们一人做一件新衣服。虽说定是得花天禄的钱了,可天禄是不会介意的,因为她会好好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帮天禄打理好一个家,为他生儿育女。她要把她自己的世界照顾得好好的。

这寒冬,是冷,她从未体验过北国的寒冷,如今第一次领jao到北风的凛冽和冰雪的锋利。但随它怎么冷,心中有了希望,就不觉得苦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是有依靠和奔头的。

翠喜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一年就过去了。时间过得还是挺快的。一年,又一年……要是再过得快些就好了。”

开年第一天做生意,几家店铺的老板们拜着晚年,互通了一个最新的消息:广安门换了新的税官,估计这两天就要到各家店里“问好”。

众人jao换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看来,年后本来就不宽裕的荷包,又该松活松活了。

年景不好,北方战事频频,生意不好做,没有什么余钱,各家老板们都很犯愁。破五后,有两家寿衣店已经迁到了象房桥,那儿房租便宜,店主都是“牛ro刘”的常客,如今也都不怎么走动了。附近的魏记纸铺也维持得甚为艰难,这几天魏老板每次带着伙计来吃面,都只点不加ro的素面,吃完了面,就一杯接一杯地喝茶,魏老板很坦白地对翠喜说:“姑娘,你别不高兴,我没办法a,现在连茶钱也得省了。等这段时间撑过去,我买斤好茶送你跟big刘子。”

翠喜一听到有人开她和天禄的玩笑必然会别扭地躲开,这里所有的人似乎都知道了她将是天禄未来的妻子,脸上堆满了“祝您早生贵子”之类的表q,委实让她尴尬。可她心里毕竟还是很甜蜜的,每到这时候她就会和天禄飞快jao换一个眼神。

他的眼睛在说:“媳妇儿。”而她的眼睛在回应:“臭美。”

魏老板往嘴上扇着风,手势夸张,天禄笑问:“怎么了老哥,辣椒放多了?”

魏老板笑嘻嘻道:“没被辣到,是被麻到了。”

天禄哈哈一笑。

翠喜一声不吭,红着脸跑进了厨房里。

魏老板取出手帕子擦擦嘴,天禄去给他加茶,他摆摆手说:“顶到脑门子了,不能再喝了。”

见他眼中难掩的忧s,天禄担心地问:“礼备完了吗?”

新的税官上任,这几天big家一直在筹备着送礼,按老规矩,卖什么送什么,同时要适当暗示各个季度会额外敬上的礼金,big概有个数就成,做生意的人,要懂事儿。天禄已经想好,去“燕云北望”羊ro庄买点儿羊ro,再雇辆骡ce去趟河北,挑最好的牛ro赶最新鲜的时候给人家送去,这样才有诚意。

而魏老板呢?生意每况愈下,辞了一个伙计,眼看仅剩的一个伙计也留不起了,做纸的铺子,没有人手怎么行?捣纸、沤制湿料、调稠度、抄纸、晒纸……各个工序都需要人,没了伙计,只好让爹娘老婆孩子顶上,沙土上垒砌矮墙,堡垒一样,铺满了纸,真正是“公公抄,儿媳晒,big老爷们儿去跑外”,魏老板自己还得出去吆喝生意,说起来,过得实在艰难。

“短什么也不能短了见面礼,要不以后更难做了。”魏老板一声长叹,“我还能送什么呢?一百匹豆纸早码顺了。”

天禄安we道:“您的纸好用。”

“再好用也是擦屁股的。烂贱玩意儿,不值人惦记。”魏老板道,“可就为这一百匹破豆纸,老婆都熬病了,那天回去找半天没找着人,孩子领我去纸墙道儿旁去找,你知道的,那儿全是坟堆,孩子他娘昏倒在一个坟头上,摇半天摇不醒,醒过来就哭,骂我:‘你个老不中用的,怎么不把我直接摁进去一了百了算了!’她哭,我还想哭呢?!”

天禄跟着他感叹一番,去柜上拿了点儿钱给魏老板:“也没多少余钱,您拿去给嫂子买点儿y,再给家里添些嚼谷,有什么难处,big家一起帮衬着,挺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魏老板千恩万谢,红着眼睛收下了。临走时问天禄:“你常跑动,关系又广,可知道这新来的官老爷人怎么样,好不好相处?”

“老哥说哪里话,我常跑动是没错,可关系,也就限于这一片胡同,七八家小老百姓。听那小姐说那官老爷姓温,家在虎坊桥,有些势力。别的就不知道了。”

魏老板沉ying半晌,唉声叹气地说:“天禄,这么多年我们都知道,越和气的人越不能得罪,笑面虎,心里毒,咬人的狗不叫,我猜估计不是善主儿。”

天禄道:“再不是善主儿,我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别冒犯人家就好。”

“唉,你说得在理。我走了a。”

“您慢走。”

“赶明儿给你带点儿豆纸来。”

“您客气。”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天禄这些年做生意奉行的真理。可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q,不是凭“小心”就能躲得过的,更不是凭“谨慎”就能忍下去的。

天禄的脾气很好,他从来没有对客人发过火,也从来没有对客人说过一句重话。

万事都有例外。

正月二十一那天下午,丈二姑娘家请客,翠喜去送牛ro,许久都没有回来。天禄并没有太过担心,直到天刚擦黑,石榴满头big汗地跑到店里来。

“刘掌柜,不,不好啦!翠喜,翠喜……”

天禄脸s一变:“她怎么了?”

“我家小姐出去了一趟,家里那个客人就,就把翠喜……”石榴满脸通红,声音一哽。

天禄太阳xu青筋猛跳:“把她怎么啦?”

“堵,堵屋子里,要……要脱她衣服!”石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快去!呜呜,呜呜!”

天禄抄起刀就走,石榴跑到前头,一边号一边带路,稀疏的小辫子摆来摆去。

……

翠喜被堵在了西边厢房。

那个j瘦的中年男人浑身都是酒气,涎皮赖脸唱着歌:“轻轻掀开那红罗帏,观见佳人,赤身j光,睡蒙眬,好一个美人样,搂一搂a,cun风透体桃花放……”

翠喜气得发抖,男人一边唱一边凑过来:“惊醒佳人,打了几巴掌,短命鬼,冒冒失失往那里去……”嗓子一提,偏着脑袋道,“小姑娘,你说你是怎么长的a?一对眼珠子这么亮,会把人盯得冒烟儿a知道吗?”

翠喜笑道:“您喜欢?”

“喜欢!”

她顺手拿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对着自己的眼睛:“喜欢就挖给您,拿来泡酒或者点灯照亮都行。”

那男人啧了一声,脸垮了下来:“你这小妞儿真没劲儿。陪你跑了这几圈,big爷跑累了,来,给爷揉揉肩。”说着上前一步。

“你别过来!”翠喜将刀对着他,“我捅死你!”

男人眼睛半眯,啧啧笑:“你捅我?还是让爷来捅你……”

话没说完,砰的一声,门被踹开,男人未及反应,被天禄一拳搂到胸脯,仰躺在身后桌上。

天禄揪住男人领ko,双目赤红,只觉满腔杀意在四肢百骸乱窜,可临了仍只是将手中那把刀重重拍在了桌边,左手往那男人裤裆一攥,冷冷道:“老不要脸的,挺爷们儿的呀。”声音一扬,用尽力气一捏,“不想要了是不是?!”

那男人杀猪般叫了起来,hanhan糊糊地嚷:“你……你知不知道我是哪儿的?”

“你爱哪儿哪儿!离我媳妇远一点儿,要么碎了你命根子!还特×你哪儿,我管你哪儿的,花了你个狗杂种!”

男人片刻间汗水就湿透了衣服,疼得龇牙咧嘴,连死的心都有。

“哎哟我的娘哎!”有人将天禄猛地往外头拉,是丈二姑娘,急得脖子都是红的,“天禄哦,你也不看看人a!”

天禄手没收劲儿,闷声说:“那小姐你听着,先别来掺和,我跟你的账还在后头,你招来的什么臭杂碎,差点害了我媳妇!”

丈二姑娘直跺脚:“哎哟喂,不j不离儿得了,放手吧祖宗!”

“不放!”

“他是温所长!”

……

天禄娘扭了腰,在家歇着没出门,见天禄不声不吭和翠喜早早就回来,心觉奇怪,天禄又红脸瘪 的样儿,更是蹊跷,便把他们俩叫住。天禄好半晌没说话,翠喜也白着张小脸儿支支吾吾地啥也不说,天禄娘撑着椅子扶手就要站起来,天禄忙把老娘扶住,终还是开ko叹了声气,说:“妈,坏醋了!”

“牛ro刘”被抄了。big封条贴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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