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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拥有你的每一个清晨
第十章 拥有你的每一个清晨
第十章 拥有你的每一个清晨
郁国超已经白发苍苍，蓄着长胡须，j神却依旧抖擞。他向郁ying招了招手，等她走近，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你看起来过得很好。”
郁ying迟疑地问：“爷爷，您怎么回来了？是听说了郁兆的伤？”
赵重对郁国超的态度极为尊敬，郁国超一起身，赵重就上前扶着他。
郁国超转头，神s淡淡地对赵重说道：“我这里不用你陪着了，你回去吧……郁ying，你跟我来。”
郁国超自小就不big喜欢赵重，赵重也不在意，跟郁ying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出了医院，郁ying在附近找了一处茶室。
茶香缭绕，两个人神态自然，完全不像是多年未见。
“你上午去严家了？”话有玄机，显然，郁国超想问的并不单是这个。
郁ying脑海里的一根弦蓦地触动：“您是不是一直都知道……白暮的死，和严帅有关？”
想通了最久远的一环，继而环环相k，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为什么是严胜江出手相帮？为什么她一定要出国？因为只要她还在国内，还在公众的视野中，白暮之死就会不断被提及，早晚会追究到严帅的身上。
严胜江想要掩盖的，不是她的错误，而是自己家小辈的错误。而郁国超呢？外界都传，郁国超为了继承权b走了她，可是，她心中明白，这是一种保护——尽管这种保护并不是她需要的。
郁国超不答，态度已是默认，他的眼神透过茶香袅袅，仿佛穿透了旧r时光。
郁国超说：“你不是我的亲孙女。”
他顿了顿，再开ko，声音坚定了几分：“但你是我认定的孙女。
“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郁兆，男子汉为了救女人So点伤不算什么，我这一次回来是因为你。
“你知道了白暮死亡的真相，想要追究，我支持你。但是我告诉你一句实话，之前的小打小闹不算，涉及这种人命官司，严楼不可能不管严帅。你和严楼之间面对的险阻，远比你以为的要艰难。
“郁ying，严家的古怪之处我相信你也察觉到了，如果你坚持动严帅，严胜江那个老顽固也会出手阻止你，他为了他所谓的家族，可以不择手段。
“yu渡关山，也先要看看这座上有没有顶峰。你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不同，注定会有j烈的冲zuang。”
郁国超毕竟年纪big了，铿锵有力地一ko气说了那么多话，不得不停下来理顺呼吸。
郁ying抬眼，神q平静：“哪怕关山险阻，我也想试试看。”
说罢，她起身离开。
“郁ying！”郁国超喊住她，“你出国才半年，我就后悔了。公司上市可以晚几年，但家人之间的时光不可能回溯，我曾经想接你回来，你拒绝了。
“你说，你不想再遇见这种被b离开的q形，你要独自闯闯，有能力掌控自己的人生。你当年放弃了家人、放弃了你的生活，如今你要再舍弃他们一次吗？”
郁ying脚步一顿，走了出去，后背绷得笔直。
从茶室一出来，郁ying就看见了严楼。
他站在门ko，仅仅是几个小时不见，他身上就仿佛被包裹上了一层看不见的遮罩，将他和周遭的人群及景物分隔开来。
郁ying走过去，仰头看他：“你知道严帅的事了吧？”
她肩上落了一片柳叶，严楼伸手将它拂开。
“你走后，我爷爷告诉我了。”
“你有什么想法？”
男人收回手，垂下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眼神片刻不离郁ying：“我会把严帅和严芳华都送走，从此以后，再不允许他们踏足湖市一步。”
郁ying摇了摇头：“这不够。”
“怎样才够？”
“调查、起诉、追责，我要严帅和他的狐朋狗友付出代价。”
“这不行。”
郁ying很难维持心平气和，声音都带上细微的颤抖：“我想知道原因。”
严楼不答，只问：“你为什么一定要b我？”
“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维护那个人渣，就因为他是你的亲戚？”
郁ying终于忍不住j动地质问，却对上他平静无波的双眼。
严楼面s沉稳，神态依旧自如，可身体里仿佛有几根看不见的丝线，强制xin地牵引着他。这令郁ying觉得，他在向她发出无声的请求。
请求的是什么，她不能确定，也不想确定。
因为她知道，这个无数可能xin延伸的盛夏，有一座高峰耸立，望不见前方路，她无法满足他。
她只得期待他的妥协，来帮助她翻过这座山，去对面听一听他的故事。可许久都得不到严楼的回应，她失望地摇摇头，转身yu走。
男人忽然拉住她。
“我从来没对你亲ko说过。”他喉结微动，“郁ying……我爱你。”
男人眼中尽是ton苦之s，整个人的状态是她从没见过的狼狈：“我也相信，你爱我，不……只需要喜欢我就可以，否则，你不会一再动摇，一再令我看到那个可能——我会幸福的可能。”
“我请求你。”严楼一字一句，说得艰难、生涩。
“放过严帅，只要你不再追究，一切属于我的，你都可以拿走，没有可能吗？”
郁ying想看清严楼眼中究竟藏着什么，可是一片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郁ying摇摇头，喃喃自语：“我yu渡关山，却看不见顶峰。”
严楼看着她，b近一步：“郁ying，你不能就这么判我的死刑。”
回应他的，是她随之后退一步，不留余地地在两人之间画上了一条鸿沟天堑。
天边隐隐一声闷雷，big雨倾盆而下。
严楼离开后，一把伞举到她的头顶，赵重的语气掩藏愠怒。
“你进是为了死去的朋友，退是为了你的家人，可是进退之间，你的真心就不重要吗？郁ying，你没有心吗？”
见她不语，赵重失望不已：“爷爷的话就那么重要吗？你已经为了郁家献出了自己的前半生，现在还要继续吗？从你姓了郁，你就没有一天，真正无所顾虑地做自己。”
这场瓢泼big雨过后，夏天很快安静地过去了。
空气中隐隐流动的不安，被掩藏在厚重的积云下，窥不见分毫。
big清早，郁家一片ya抑的寂静。可客厅里，人却齐全，连卢婉都来了。
上次ce祸So的伤未愈，她手上还缠着绷带，脸上还有两个创可贴，不复御姐气场。郁兆坐在她身边，两个人之间隔了半人的距离，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
二楼传来一阵响动，所有人一起抬头——郁ying半个月前跟赵重出了一趟门之后，昨天深夜才回来，所以这还是郁ying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家里。
郁兆立刻起身，贴心地递上一杯水，又问：“姐，你们调查得怎么样了？”
“找到了当年和严帅一起的几个朋友，一通威b利yo，他们最终同意配合做证。只不过隔的时间太久了，他们的话几乎没有办法考据，这两个人的承认，也只是第一步。”
不过郁ying觉得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我相信，只要严帅做过这件事，就一定会有痕迹留下的。”
她冷静地分析着，一抬眼，就看见几双眼睛都直gogo地盯着她。
“你们都看着我Gan什么？”
郁ying坐进沙发里，冲郁咏歌招招手，郁咏歌乖乖地坐进她怀里，她揉着郁咏歌柔软的头发，只觉得这一年的秋光格外美好。
下一秒，郁兆犹豫着开ko：“姐，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严胜江出手了，在郁ying和赵重离开的第二天，他就察觉到了两人的动向，报复来得猛烈。他亲自出马，截下了寓鸣百货的两个国际订单，随手送给了鼎兴百货。
这是第一次警告。
第二次警告随之而来——之前同意做证的两个男人都反悔了，赵重调查之下才发现，是严楼给他们允诺了好处，将其中一个人送出国去，又给了另一个人在严氏工作的机会。
是严楼亲手切断了她的进展。
郁ying连叹息声都发不出来了。
关山难越，果然是关山难越。
黑s的商务ce平稳地行驶着。
“一会儿您参加完季度招聘，中午约了事业部的同事开午餐会，下午公司还有两个项目会等着您检查，稍晚刘董事……”小赵又摇头，“哦不对，您的爷爷让您晚上回家吃饭，说有事要jao代。”
严楼一边翻动文件，一边说：“行，知道了。”
“要不然……一会儿的招聘您就别参加了吧，j层员工招聘，我去也是一样的，您昨晚就加班没睡觉，休息一下。”
“没事。”
看着严楼紧锁的眉头，小赵将他手中的文件cou走。后者抬起头，冷峻的面容令人感到十足的ya迫xin。
小赵弱弱地将文件又双手奉上，严楼又低下头，沉默地工作。
参加完招聘会，场地负责人将严楼和其他公司的领导送出来。
严楼穿着一身西装，发丝规整地梳着，细碎的刘海散在前面，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又多了几分属于上位者的沉稳。
郁ying一进big堂，就看见几个人簇拥着严楼迎面而来。
郁ying微怔，他变了，他仿佛又格式化回了初见的样子，生人勿近，满身寂寥。
卢婉小心地觑着郁ying的脸s，不知不觉带着一丝心疼。
其中一个男人紧紧地跟在严楼身边：“真可惜，过两天您就要出差了，不过我给你们公司的人事部投了简历，要是侥幸通过，我就跳槽到严氏了，这样说不定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呢。”
严楼点头，示意小赵记下：“那等我回去跟人事部的人打个招呼。”
“那……那太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你是有能力的。”
那人兴奋得脸都涨红了：“我一定好好Gan！”
“我很期待。”说着，严楼一抬眼。
他分明看到郁ying了，可目光仅仅是停驻了片刻，便像无事人一样，扭开了头。
他身边的几个人看郁ying的眼神都有些微妙，这些目光绝对称不上友好，big家都知道——严楼和郁ying闹翻了。
郁ying垂着头，正要侧身而过，忽然，有人扬声喊她——
“小ying。”
众人循声看过去，门ko停着一辆黑s的商务ce，ce型透着一股低调的奢华。ce前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身量修长，面姣如玉。
是孟谦。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上ce吧。”
“好。”
擦肩而过，她的裙摆被风吹着，掠过严楼的小腿。
严楼的视线不So控制地落在她的背影上。
身旁一个老总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个郁ying也是不知好歹，我们已经暂停了和寓鸣集团的合作了。”
另一个人咝了一声：“不过，刚才那是艾德资本的孟总吧。”
“也是一棵big树，怪不得……”
门外的ce辆开走，严楼骤然握紧了手。
一阵眩晕感毫不留q地袭击了他。
孟谦带郁ying去了一家格外有q调的西餐厅。
侍者将菜品逐一端上桌，还贴心地为这一对俊男美女点上了一对渲染氛围的白烛。
孟谦慢条斯理地切开面前的牛排，又将盘子推到郁ying面前和她jao换。
“招聘会怎么样？最近寓鸣集团q况不big好，又要辛苦你了。”
“还好，毕竟这个季度新招聘的员工，未来都有可能是寓鸣集团的中流砥柱，我自己也是愿意做的。”
而且，前不久，有个意想不到的人进了寓鸣集团帮忙——郁小槐。家境迅速落败反而像是打通了这个姑娘的任督二脉，竟然也Gan得有模有样，帮了他们不少忙。
孟谦放下手中的刀叉。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你的处境，其实要整理好很简单，只要远离严楼就可以，你和严氏集团有jao集的项目，或者被严胜江替换掉的项目，我都会补上。”
郁ying拧眉，攥住手中的汤勺：“但我没有避开他的理由。”
她又问：“你说今天有事要找我，什么事a？”
孟谦的动作停滞片刻：“郁ying，我……”
在这一瞬间，她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
“孟谦。”郁ying打断了他的话，“我们是朋友，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是我想改——”
忽然，手机响了起来，郁ying飞快地接了起来，避开了孟谦的视线。
小赵的声音从未像此刻一般惶急：“郁小姐，老板进医院了。”
砰的一声，郁ying猛地起身带倒了椅子，她着急地冲了出去，甚至没想起来跟孟谦告别。
侍者走过来，恭敬地问：“蛋糕和小提琴手已经就位，请问现在需要叫过来吗？”
侍者垂着头，看似一板一眼，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那女人跑了，告白怎么可能还能继续，白费了这一番布置了。
孟谦温声说：“按照原计划，叫来吧。”
小提琴声悠扬，j致洁白的蛋糕上，装点着纯白的女神像。
他一个人，面对空的座椅，优雅地用餐。
启明星在希腊神话里，代表着维纳斯。他的人生里可能没有什么启明星，但是她是他的维纳斯，是他的女神。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或者不愿知道。
哪怕是这种q况，她也选择了严楼？
孟谦眼里有什么光，渐渐熄灭了。
手机响了十几声，孟谦才从自己的q绪中脱离出来，他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没动。电话铃声不依不饶，屏幕灭了几秒钟后又迅速亮起。
他叹了ko气，接起来：“父亲。”
“你还知道叫我父亲！我怎么收到了艾德子公司脱离母公司的申请？孟谦，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父亲，您把子公司分离给我，我就把艾德资本的股份……还给您。”
孟德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良久才又开ko，声音冷漠了许多：“从你小时候不肯改国籍，我就应该看出来了，你心思深沉，不So控制。孟谦，你不愧是我的儿子。”
是a，自从被孟德承认是他的儿子后，无休止的明争暗斗、权力倾轧，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孟谦深深地叹了一ko气。
“父亲，不管您相不相信，自始至终，我从未肖想过艾德资本……我当初不离开，只是想有个家人罢了。”
家人。
想到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孟谦的眼中保留了一丝神采。
此时，医院里。
严胜江匆匆赶来，看着病cuang上面s苍白的严楼，气得将手中的拐杖直往地上杵。
“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这是要气死我a！”
严楼眉宇间有不再掩饰的厌烦，别过头：“我已经按照您说的，保护严帅，给寓鸣施ya，为了严氏全身心投入工作，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我满意什么？我一个好好的孙子，天天不分昼夜地加班，把自己搞到医院里来了。你要真的让我满意，你就忘了那个女人，我宁愿你还是原来那个冷心冷面的严楼，也好过现在这样！”
“但是我更喜欢现在的自己。”
严楼me了me自己的心ko。这一刻的ton楚，让他感So到，自己的心脏原来是为自己跳动的。
她给予他q动，给予他欢愉，如今也给予他无望的ton楚。
他见过那束光，怎么能容忍再失去？
严楼闭上了眼，心头暗流涌动。
郁ying凭借下意识的反应冲了出来，马路宽广，她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赵重赶来的时候，就看见郁ying呆呆傻傻地站在路边，人流ce流纷纷攘攘，她伫立不动，神思不属，路人纷纷朝她投去奇怪的目光。
赵重叹了ko气：“跟我走吧，我查到了一些事。”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月。
在出国的Airplane上，昏暗的机舱内，赵重在她耳旁低语良久。
“我一直都认为严家是有问题的，我曾经查到过，严老爷子并不喜欢严帅，甚至厌恶他……没道理会这么b迫严楼，要知道严楼不光是他孙子，还是严氏集团的继承人。
“爷爷离开了，他走前跟我说，严家有一个秘密，于是，我决定从严家的秘密入手，结果真的让我查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我一开始是不相信的，差点以为回到了建国之前。
“但是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极有可能是真的，所以我要带你去见一个国外信托j金的律师。”
顿了顿，赵重沉声说道：“但是郁ying，你准备好听了吗？有些时候，‘原因’并不重要，因为有些事，不论有什么原因，‘结果’都无从更改，这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郁ying半晌不语。
赵重看着她没入黑暗中的轮廓，心里发堵。
一周转瞬即过。
上Airplane的时候是白天，飞了十几个小时，下Airplane的时候还是白天。
郁ying没有和赵重一起回家，而是径直驱ce离开，她仿佛不知疲倦，迫不及待想要奔赴一个地方。
郁ying一路驱ce到了严家，正碰上严帅出门，他身旁跟了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严帅一见郁ying，哟了一声，懒散地走过来。
“听说你们寓鸣最近这段时间r子不好过a。”
郁ying睨着他，面上冷淡：“你一个二世祖，也知道商场上的事？”
“我不知道a，但是耐不住爷爷天天在家里跟严楼说，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听多了，我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他的挑衅令郁ying觉得荒唐。
“够了吧，严帅，你在我面前不是应该夹着尾巴做人吗？时刻担惊So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找到证据，送你去坐牢。”
女人太过笃定的姿态令人惴惴不安，严帅自己都不想承认，在她灼灼的b视下，他害怕了。
撂下几句没什么实质意义的狠话，严帅落荒而逃。
郁ying抬眼，看见严楼冲她走来。许久不见，男人的身形明显消瘦了一圈。
她说：“我想和你谈谈。”
严楼指了指不远处自己的ce：“上ce。”
见郁ying沉默，严楼坚持，加重了ko气：“不跟我走，就没得谈。”
再次坐上严楼ce的副驾，已经物是人非。
郁ying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绿荫婆娑，光影在她脸上明灭。
“我知道了些，很震惊的秘密，只是太过匪夷所思，所以想找你来求证。”
“en。”
“严氏集团庞big的财富，实际上都不由主人随意动用，而是由一个国外的信托集团监管，这是真的吗？”
“en。”
严家是湖市的百年世家，在动dang时期，掌权人将庞big的资产转移海外，由一个专业的信托机构打理。
当时的严家掌权人为了避免家财旁落，制定了一个规矩——这笔财产和它的衍生财富，每一代只能由严氏的嫡系继承，若是严氏覆灭，这笔钱就尽数捐给祖国建设。
到了严楼父亲这一代，不光嫡系只他一人，就连旁支都只能找出来一个隔了不知道几层的远亲严芳华，甚至，严胜江都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是他的二叔。ya抑的家族氛围直到严楼的出生才有所缓解，这对于整个严家来说，等于又延续了命脉。
严楼的父亲自认完成了使命，将孩子留了下来，从此和夫人一起彻底消失在湖市，只留下幼小的严楼，一出生就肩负起了严氏集团的未来。
严家像是一棵参天巨木，独木成林，可是只有严楼是根，他一辈子无止歇地扎根，只为了让这棵树的外表看起来锦簇茂盛。
郁ying：“是这个原因吗？严家无法舍弃严帅的原因。”
“如果我这辈子都没有孩子，或者我出了什么意外，严帅就是唯一一个体内流着严氏家族血Ye的后辈。时代在变，规则也在变，到时候，他可能会成为延续严氏财富的唯一希望。”
严楼声音淡淡的，似乎生死、后代、财富的延绵，都丝毫j不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So着以家族为重的jao育长big，他承担起了这份责任，可是从来没有人问一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明知不应该，郁ying还是止不住地心弦颤动，有股酸涩从眉眼间ya下，又从心头涌出。
ce一路北行，到了上次两人曾一起郊游的那个海边。
郁ying不解：“我们来这里Gan什么？”
严楼熄了火，目光远眺，以往的光景依稀浮现。
他叹了ko气：“你以为，没有我的授意，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关严氏的秘密，赵重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从一个外人ko中得知？”
“是你授意的……为什么？”
男人的面上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我只是想确定，你无法对我的人生视而不见。”
“我知道这个原因了，又能怎么样呢？我们之间的立场依旧对立，那座高山依旧横在你我之间，不可逾越。”
两个人相继沉默，ce窗落下，微凉的海风轻拂而过。
他侧头看着她，那种专注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哪怕一根发丝都要记在心间一般。
“但我可以借你心软，拥有你一晚。就这一晚，我们忘记这些事，你眼里只有我，行吗？”
郁ying攥起了手，拒绝的话明明就在嘴边，但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ko，只能归咎于——今天晚霞很美。
严楼早有准备一般，支起了帐篷，无数细小的火光从篝火中心涌出，随着海风四散。
今天有百年难得一遇的双子座流星雨，第一颗流星将在午夜时分划过天际。
郁ying安静地坐在他身旁，两个人很少jao流。
流星密集的时刻，严楼闭上了眼。
后半夜，郁ying打了几个哈欠，抱着自己的双腿睡着了。严楼慢慢挪到了郁ying身旁，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清清冷冷的，篝火的最后一缕烟雾袅袅上升，化作虚无。
天亮了。
郁ying揉了揉眼睛，从困顿到清醒不过几秒钟。
严楼一夜未睡，声音沙哑：“我送你回去。”
郁ying摇摇头：“走出这里，就不行了。”
严楼理解了她的意思，表q克制，点头说：“好，那你开我的ce走。”
她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了一步、两步，他的ce就在眼前了。
郁ying忍不住回头，一步都没有挪动，就zuang上了他的胸膛，一双炙re的手臂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他语气隐忍，下颌摩擦着她的头顶：“再两分钟。”
郁ying闭起眼，眼泪突然决堤。
他紧紧地拥住她，低下头，weng在了她的cun上，辗转缠绵，心有不甘。
昨晚，他向着流星许愿，愿望是由她来完成他的心愿。
她早知他的心愿，只要她愿意给，他就能梦想成真。
你看，多简单。
又多难。
从国外回来后，赵重觉得他已经没有了留在湖市的理由。
“我想离开，我们一直被严氏盯着，关于严帅的事q，即便我继续留在湖市也查不到什么，还不如离开，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
郁ying考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不必了，我相信你，但是也相信严楼。如果他下决心阻拦，不管你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神s温和了许多：“你还是留在湖市吧，和郁兆、致一，还有咏歌一起，让我照顾你们。”
赵重伸手me了me郁ying的发顶：“这些r子我旁观着，你才是最需要照顾的那一个，你也不比我们big几岁，别这么老气横秋的。”
温q时刻，忽然闯进来一个不着调的。
“你们在Gan什么呢？”郁致一不满地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远，又扯着赵重往门外走，“走，赵重，我带你去我新开的马场，比赛跑两圈。”
很奇怪，郁致一总是看不惯赵重，但是赵重回来之后，招惹他最多的也是郁致一，这两个人的关系就连郁ying也琢磨不透。
郁ying看向窗外，今秋的桂花又开了。
虽然好像少了什么，有一种淡淡的孤寂伺机潜伏，在每个无人的时刻都跃跃yu试地向她扑来。但，如果r子真的可以这样过下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郁ying依旧没有放弃对严帅的调查。
他们下了big功夫，让严帅在国外的那位旧友又心生动摇。其实说来也很简单，那人已经成家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威b利yo被严氏化解之后，郁ying打起了感q牌。
年少时犯下的过错，会成为一生的阴影，但是现在有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机会，有人会选择沉入更深的黑暗，有人挣扎之后，选择付出代价，从泥潭中挣脱出来，勇于承担，让自己的家人不以自己为耻。
郁ying缜密布局，不断搜集着多年前有关白暮的点点滴滴，她做好了长久抗争的准备，可是意外永远先一步到来——
严家出big事了。
事q发生当r，为了避免严氏集团内部动dang，严胜江封锁了消息，郁ying是在一周后才听到风声。
事q起因于严帅的风流成xin，他对一个女孩儿始乱终弃，女孩儿的家人找上门来，他非但不道歉，还企图用钱砸人。
两方爆发了j烈的争执，女孩儿的父亲j动之下，抄起水果刀就向严帅刺去。
这一刀被严楼拦下了——
严楼用自己的身体为严帅挡下了那把刀，被送进了抢救室。
郁ying乍一得知，眼前一黑，头脑嗡鸣，险些分不清东南西北，还是赵重开ce带她去了医院。
可是医院里没人，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的严楼失踪了，就连严胜江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医院里rere闹闹，都在寻找“离家出走”的严总裁。
赵重安we她：“严楼是自己离开的，他的身体肯定已经没有big碍了，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郁ying眉头紧锁：“他会去哪儿呢？”
只要一想到几天前，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严楼正处在生死边缘，光是想象着他面无血s躺在手术台上的样子，她呼吸就难以为继。
她思绪混乱，一时想起机场初见，两个人隔着人chao遥遥相望；一时想起山里深夜，他们彼此依偎在荒野的星空下；一时又想到在那个流星划过的海边，他环住她的双手，他big概以为她睡着了，却不知道，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将他的气息记在心底……
严楼到底在哪儿？
严楼在卢婉的家里。
——这句话稍稍有些奇怪。
卢婉的电话催命似的，铃声都透着无语。郁ying一接通，就听到卢婉抓狂的声音：“你，现在立刻来我家一趟！”
于是半个小时后，郁ying在卢婉家的客厅里看见了虚弱的严楼。
瘦了，脸上是失血后的惨白，神q带着丝……温软。
严楼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就用这种无辜又期待的眼神看着郁ying，就像他们之前的争执、对立都不存在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眼下不是弄明白的时候。
卢婉气急败坏，烦躁的q绪从她身上三百六十度地蔓延开：“我服了，你们是拿我家当酒店吗？自从上次来了一趟，这怎么还认门了？郁ying，你赶紧把人给我带走！”
看着被嫌弃也只是抿抿嘴不反驳的男人，郁ying忍不住捂上卢婉的嘴，让她别说了，而后迟疑地问：“严楼，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我怕直接找上你家，你的弟弟们会把我拒之门外。”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嗓音沙哑。
郁ying皱眉，熟门熟路地在餐厅倒了一杯re水递到他手上。
“谢谢。”
“你怎么从医院出来了？你身上的伤——”
“严芳华和严帅成天在我病cuang前哭闹，我就Gan脆躲出来了。”
严楼抿了一ko水，攥紧了手中的杯子，轻声问：“郁ying，你能带我走吗？”
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剥离了高冷感的严楼，郁ying心底小人的保护yu疯长，在拼命地叫嚣着——带他走！
不可否认，在见到严楼的一瞬间，那种失而复得的巨big欣喜几乎tun没了她。令她要付出更big的意志力，才能面s如常。
她在客厅走了两圈，心中犹豫不决，最后一攥拳，回到严楼跟前，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带你走，在你伤好之前照顾你。”
“我答应你，不再介入严帅的事。”
郁ying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虽然是疑问句，但是他的语气泛泛，眉眼稀松寻常，并不在意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或者说，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再次同意。
“我……”郁ying稳了稳心神，刚要开ko。
“朋友们？”卢婉强势ca入两个人中间，挥了挥手，“朋友们，离开我家，你们再互诉衷肠好吗？”她嘀嘀咕咕地将两个人拒之门外。
随后，卢婉脸上的不耐烦褪得一Gan二净，她站了良久，忽然轻笑一声，喃喃自语道：“小ying，希望你能开心……”
郁ying没敢带严楼回家，而是将人“金屋藏娇”，带回了自己买的公寓。
进门打开了灯，她从旁边的鞋柜里拆出一双新拖鞋，蹲下来放到严楼脚边。
“外T挂旁边，换上鞋。”
严楼乖乖地一令一动。
看着男人发白的脸，郁ying还是请了医生上门，确定他的身体无碍这才放心。
她又下楼买了点简单的生活用品，叫了一家粥店外卖，折腾一趟下来，时间已经到了黄昏。
她领着严楼进了客房，又从衣柜里取出一Tcuang品，一边低头收拾，一边说：“这是新的cuang单，公寓我才收拾好，还没搬进来住过，你安心住着吧，等明天，我再给你添置一些生活用品。”
“好。”
虚弱的严总裁此刻就像一只被捡回家的流浪狗，却是名贵品种的，虽然身在屋檐下，但示弱的时候也带着气定神闲。
外卖送过来，严楼看着郁ying飞快地准备好了餐桌。
“一起吃吧。”
郁ying没有拒绝。
灯光亮了起来，两个人相对而坐，雕花灯罩透着光，影影绰绰地投s在墙壁上，平淡而温馨。
粥是温re的，严楼慢条斯理地喝完，看向对面一直垂头不语的女人，问道：“在卢婉家，你想说的话是什么？”
郁ying手里的勺子搅了搅。
“虽然我没有说这个话的资格……”
严楼说：“你知道的，你有。”
郁ying顿了片刻：“严楼，你该有自己想过的人生，而不是无条件地听严胜江的话，充当严家的挡箭牌、避风港。”
男人嘴角Wan出浅笑，过了一会儿，他说：“如果你能陪我一起的话，我会有这个勇气。流星雨那天的事q，我不想重演一遍了。”
郁ying恍惚中觉得，不是她能给他勇气，而是他一直在朝她走来，从未放弃。
收拾餐具的时候，严楼从身后抓住了郁ying的手臂。
“郁ying，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他的气息轻拂在她耳后，郁ying心如擂鼓。
“为什么？”
男人身高体长，却将头低下。黄昏中，两个人的身影jao叠在一起，在橘红s的光影中，洋溢着暖意。
“cun鸟啼，夏夜风，秋雨绵，冬雪轻，这些景s我都想和你一一看过。”
他声音呢喃：“郁ying，我们在一起吧。”
严楼中的那一刀看似凶险，其实并没有刺中要害，只是血流了满地，方才还满脸不耐烦的严帅，当即就ton哭流涕地倒地——他承担不了严楼因他丧命的后果。
严楼从抢救室出来，麻y劲儿还没过，严胜江就一脸怒容地冲了进来，怒喝道：“严帅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你为他挡刀？”
冲上去的那一刻，严楼其实看好了角度，预料到了自己不会重伤，可是此时，他只是垂下双眼，眼睫上下颤抖。
他轻声说：“我以为，那是爷爷您需要的。”
严胜江颤颤巍巍地跌坐在椅子上，捶胸顿足：“严楼，你这是要诛我的心a！
“你不知道我让你保护严帅的真实目的吗？我生于严家，在你父母离开之后Yang育你，我有义务将辉煌延续下去。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爷爷，但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a！”
“可是我这么对待郁ying、对待寓鸣集团，是为了您，爷爷。”
严楼轻叹一声，窗外秋景炫目，可他的侧脸如同石像雕刻，没有温度。
“您把我拉扯big，您在我心中，就是我的爷爷。”
这一句话，令严胜江潸然泪下。
手术后，严楼身体虚弱，可是他依旧提着一ko气，将话说完：“墨守成规，继承严氏的庞big财产，听起来很yo人，但我从来都不需要这些，哪怕我到死都没有自己的子女，哪怕严家的财富到我这里就终结，那又怎么样呢？
“我还可以好好地为您Yang老送终。”
周遭空气寂静，只能听见严楼淡淡的声音。
“爷爷，我爱她。”
严胜江无力地挥了挥手：“你都以命相b了……罢了，你走吧。
“去她身边吧。”
去她身边。
来她身边。
严楼睁开了眼。昨晚入睡前没有拉窗帘，此刻r光倾斜，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微尘，安静地飞舞。
陌生的环境，可他昨天睡得很好。
严楼舒适地再次闭上了眼睛，正打算睡个传说中的“回笼觉”，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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