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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就是这样一双手

这家医院齐向然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次，现在他站在肝病科某一间病房前，抬手推门的动作顿了又顿。

周围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因为没有cuang位而暂时住在走廊里的病人和打地铺的陪同家属、抱着果篮鲜花穿梭在走廊里的探病者。

很多人在说话，低声的，听不清讲的什么，耳边全是嗡嗡嗡嗡的声音。也有很多人在发呆，盯着白炽灯、吊瓶、摆在cuang下的塑料拖鞋，眉心眼角都有愁苦刻上去的深深皱纹。

没人注意已经在这间病房前站了许久的齐向然，哪怕他穿古驰爱马仕，顶一头花普通人一周工资才能剪好的发型，在这种地方，在big家眼里，其实跟塑料拖鞋的存在也差不太多。

数不清楚多少个呼吸后，他推开门。铺面而来的闷沉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和许多别的齐向然分辨不出的味道，三人病房，每张cuang中间都拉着隔帘，家属要么坐cuang边，要么挤在公共区域的休息椅，显得整间病房拥挤、杂乱。

这是齐向然没见过的场面，在这些人平直麻木的注视下，他硬着头皮，一张张cuang找过去。最里面也最安静的角落，他见到躺在病cuang上闭着眼睛的倪辉。

这个cuang位比起前面两个来说算非常不错的，靠窗，初秋的阳光泼进来暖融融一片，方寸光晕恰好照在倪辉搁在被面的手上。这双手齐向然见识过无数次，以拳头和巴掌的形式，他视线无法不落在那上面，两只老混混的手，粗zao、暴戾，不知染过多少鲜血，这时候却像被couGan了，骨骼和青筋撑不住，发黄的皮肤皱巴巴松垮垮，像一张遭了灾的老树皮，再没了往r揍齐向然时的刚劲。

盯着看了许久，齐向然抬眸，对上了倪辉的眼睛。

已经是一双老狼的眼睛了，迟暮、颓靡，里头烁利的匪气却没变，似乎那是刻在骨头上怎么削也削不掉的东西。

“没睡a？”齐向然伸手将铁凳子挪到cuang边，嘴角是带着笑的，玩世不恭不以为意，他坐下来，歪着头打量倪辉同样Gan瘪了枯黄了的脸。

倪辉也笑，扯着嘴角，将齐向然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一种打架前要点火的挑衅的笑。

“这叫什么？”齐向然抱着臂，抻直腿，鞋尖碰到铁质的cuang脚，如同从前相处时那样，他刺他，“恶人自有天收？”

倪辉神s没变，可这副样子的他显然不再具有任何危险xin，脸上那道刀疤隐没在黯淡的阴影里，反而令他更显枯槁憔悴。

“不是跑了么？”倪辉看了他半晌，忽然哼笑一声，“我以为你真有骨气一头扎江里去。”

齐向然脸上的笑挂着，手指在胳膊上缓缓地敲，他视线慢悠悠在病房里转了一圈，意有所指的：“就因为这个原因不接我电话？”

“你以为你多big面子a？”倪辉嗤笑，“老子Yang病，天王老子的电话也不爱接。”

齐向然没接这茬，他还没恶劣到要跟一个病人拌嘴，于是显得比以前从容big度许多。落在倪辉眼里，这样子恐怕挺欠揍，不过倪辉竟然也没像以前那样接二连三地怼他，两人就这么沉默下来，电视声、说话声、刷小视频的声音，从隔帘外传来，更显得他们这个角落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你来得不是时候。”良久，倪辉再度开ko。

齐向然把目光从能看到楼下绿化的窗ko收回来，看向倪辉，见到他脸上的笑没了，替而代之的是一种没所谓的神q。

他补充：“或者说，你来得早了点。”

齐向然其实没明白他这话什么意思，只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总不可能是探病？”倪辉撑起身，把枕头往上一挪，舒舒坦坦靠上去，“那你还真是我好儿子a。”

两人看似气氛紧张，其实说话声在病房里算不上big，倪辉也没有要找个僻静地方jao谈的意思。他ti'an了ti'anGan燥龟裂的cun：“好儿子，找到你亲爹了吧？”

齐向然眼神倏地一冷。

“别这么看着我，怎么我不是你亲爹，你还觉得很遗憾吗？”倪辉吊儿郎当地笑，“听说前段时间有北边儿的人找上了崔家的门？我当时就猜出来了。a……”他又说，“其实从那个姓江的来找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会有今天——不过倒是没想到这么快。”

齐向然沉沉看着他，咬着牙问：“所以换孩子的人真的是你？这么些年，你装得够真a？”

倪辉不知道从哪儿me出一盒烟来，却没点，指尖夹着支烟在鼻间嗅，过足Gan瘾，才一gocun角，似笑非笑的，近乎挑衅的：“是我怎么样？不是我又怎么样？”

“腾”一声，齐向然霍然起身，脚把凳子一踢，往前到cuang边，手按住桌沿俯身，狠狠盯着倪辉：“你最好给我说老实话。”

倪辉对他这个眼神不闪不避，像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似的看他，好久才嗤一声：“你说说，你他娘的也不是我的种a……怎么就遗传了我这臭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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