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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雨越下越big，外面电闪雷鸣，屋内却是一片黑暗，窗帘没拉，时不时有一道闪电的光映进来，像是恐怖片的开场。

屋子内，一张单人cuang上，一个男人蜷缩着。他似乎做了噩梦，额头，人中，都发了汗。

梦里的他变成了一个小男孩，那时他刚上一年级，第一次考试考了99分，放学后兴高采烈地拿了试卷回家要和父母分享。

他父亲接过考卷，并没有高兴，反而脸s一沉，把考卷重重打在桌上，说道：“99分有什么可高兴的，又不是100分，剩下的那1分呢？下次考到100分再高兴吧。”

门外有他父亲的同事在叫他父亲，他父亲背着手走了出去。

他母亲从厨房出来说：“考卷收了，要吃饭了。”

他父亲转过头说：“要下雨了，把院子里的衣服收进来。”

有一回他父亲过生r，他自己做了一艘小船送给他父亲。他父亲仅看了一眼，便扔进垃圾桶，用火柴点燃一根烟，吸了一ko，说道：“花时间做这么个垃圾出来，不如好好学习，等长big了买艘真的船给我。”

那天已经是黄昏了，他觉得那天的天就是他父亲手中燃起的火柴棍烧的。火柴棍把天都烧红了，也直烧到他心里去，把他的心也烧没了。

他父亲爱他吗？肯定是爱的，不然不会花big价钱让他上补习班，不然也不会在房价如此高的首都给他出一半房子的首付。

但他父亲爱的不是乔瑞，而是他血脉中的儿子。

有时候他倒宁愿自己是被抱错了，可惜，他二十五岁那年，曾经偷偷做过亲子鉴定，他和他父亲的确是亲生父子。

他的母亲爱他，同时他的母亲也是懦弱的。虽然已经解放多年了，可是男尊女卑的观念还是刻在许多人的心里。

他母亲把丈夫当作天，看到丈夫对儿子这样，他母亲也用了同样的方法对待儿子。唯一的温q是他母亲小时候抱过他，在母亲怀里，被母亲抱着，是他童年中唯一的温暖。

从小到big，他父亲从未抱过他，他父亲认为男人big丈夫，抱孩子是一件非常女人的事q。

他有个表姐，生了个孩子，他们一家去看望这个表姐。那时候他十岁，看着刚满月的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想去抱一抱，在这之前还特意洗了手，结果他父亲却拦着他说：“你想变成娘娘腔吗？”

男人抱孩子会变成娘娘腔，但男人还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

他不晓得别人家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糟透了，所以幸好，在上段婚姻里，他无比庆幸，他没有孩子。

他连人家的儿子都做不明白，怎么会去做好人家的父亲？

他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自从搬到外面住，他很少回到家，除非有什么big事。他母亲总会偷偷给他发info，问他吃没吃饱，衣服穿得够不够。

为什么是偷偷的呢？因为他父亲说慈母多败儿，他母亲只要稍微对他好一点，他父亲总会这样说。

他很小就知道他父亲不爱他母亲，他们的婚姻是双方父母撮合的。

有一个雨天，学校提早放学，他回到家看，看见家里有一件女式雨衣，还有一双女式雨鞋，但他母亲去外省出差了，不会那么早回来。

他父母的房门紧紧闭着，里面有男女喘息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很刺耳。

种错误的花，结错误的果，一切都是错误的。

天空的雨，越下越big，风无q地低吼着，好像要把这个世界都淹了。

年轻的赵子娟，躺在cuang上，两腿张开，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天花板，眼睛往下瞅，只看得见两腿间，接生婆的满头白发。

接生婆喊道：“真的不行，还是送医院吧。”

她婆婆冷冷地说：“哪有那么金贵，以前在乡下，我们也是这样生的。”

接生婆说：“现在不比以前了，人命关天呢，我负担不起a。”

她婆婆说：“外面下着雨呢，家里都是女人，怎么去医院？我是过来人，第一胎都这样，你帮帮她。”

cuang旁边有个矮窗，屋里的灯有些暗，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脸，像死人的脸。

她咬紧牙齿，面目狰狞，接生婆在一旁喊道：“用力a…”

她的脸皱了，红了，不知是水还是泪，都从她脸上滑过。

她最后使劲，感觉到有什么从她肚里彻底挣脱了。接生婆喊道：“生了，是女孩。”

她婆婆挑了挑眉，凑过来一看，失望地说：“赔钱货a。”

她公公外出去了，在临走之前就嘱咐过她婆婆，如果是个女儿就溺死。

她婆婆接过女儿，朝着接生婆使了眼s，接生婆慌了，说道：“不行的，现在不兴这样了。”

她婆婆把孩t?子往接生婆怀里送，接生婆连连后退，说道：“今时不同往r，现在做这事是要遭天谴的。”

这个接生婆已经七十多岁了，她年轻时候就到处去给人家接生。那时候在乡下，big户人家的产妇生孩子，如果是女儿，但不想要的话，就会让接生的婆子帮忙溺死，事后会多赠一些钱给接生婆。

为什么产妇家里的人不敢Gan？因为还是怕，怕冤魂索命。穷人就不怕，都快穷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时候，big家还不知道这是杀人。因为做这样事q的人太多了，也不止这户人家这样做，几乎整个乡下的河里都是死掉的女婴，做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女人的命不再是命，是不值钱的，可以随意主宰的。

解放后，她跟着儿子进了城，在城里生活，许久不给人家接生了。直到今天，不知道这位老太婆从哪里得知她会接生，为了省去医院的钱，让她去帮忙接生。

一开始，她不答应，后来老太婆说如果她不去，那产妇就只能自己生了。她心一软，便跟着来了。

谁想到现在还有这样不让儿媳妇去医院生孩子的人家，难道产妇的老公不管吗？

外面的风尽q地吼着，把矮窗户吹开了，如同鬼魅在吃人，接生婆“a”一声，不顾手上还有血，拧开了门出去，血印子留在门把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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