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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怀疑人生的时刻

戴文确实神通广big，说到做到。

第二天早上，乔安走进印刷商房间，就看到查理翘着脚坐在角落里，面前摆着一摞单面打印的招股书。看到她进来，查理一挑眉，一脸尖酸地说，“乔老板，您可来啦？”

乔安看到他一脸不q愿，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人家来救火，还得赔上点笑脸，道：“昨天吵了一天不合规，今天是安排再讨论财务。财务章节其实是进来前一天现攒出来的，现在问题还很多…”

“en，我看出来了。”查理抬起下巴，飞快地在一页纸上go画了一下，pia的一声把批改过的那一页翻了个面放到一边，“我说呢，这都啥玩意a，前言不搭后语的。”

乔安强ya心中怒火，笑道：“这不是指着你吗？我这几天，真的是分身乏术，每天应付撕b吵架都来不及。”

听到这个，查理倒是来了兴致，凑上前来小声问道，“我听说，这个印刷商关系很复杂，到底是怎么个复杂？你给我讲解一下呗？”

乔安环顾四周。早上投行还没到场，四下除了负责验证的对家律师，也没什么别人，便ya低声音，三言两语向查理解释了q况。

按照林延的目标，是要赶在 1 月 16 号这一天jao表。这r子听上去很吉利，据说找big师算过，也确实是个良辰吉r。然而各项工作根本还没有收尾，1 月 16 rjao表显然不现实。方信证券想拦住林延，但是盛银国际一边跪ti'an林延和主席，一边推锅给方信证券。几次jao锋下来，方信证券就也放弃了挣扎，听之任之。

方信证券躺平了，但是其实盛银国际内部也过不了，也不想jao表。为了在公司面前刷好感的同时拖延进度，他们想方设法地把锅推给其他中介。A&B 也是他们的重点推锅对象。招股书本来就很难完成，盛银国际还变本加厉地制造障碍，反复讨论已经讨论过的章节，挤ya写书的时间。

查理听了八卦，露出满足的神s，道：“我也算是地产项目一r游，看看你们水深火re到什么程度。”

查理一直狗屎运很好。他来的这一天，刚好赶上公司主席去办别的事q。主席不在，两边投行也都有点松懈，竟然真的不紧不慢地讨论了财务章节，顺便还终于统一了物业的披露ko径。查理尽职尽责地改书改到了十一点，最后一批手写意见递了进去，便开始搜罗零食，准备离开了。

“今天真的谢谢你了。”乔安献宝似的递给查理一big包珍藏的零食，道，“回头请你吃饭。”

“哈哈，那我是不会客气的。”查理思索片刻，道，“我要吃四big名j。”

“想吃你就自己订！”乔安有些无语，查理这个人属于雁过留痕，平时两人没什么纠葛，都经常要从乔安这里克k点什么。这下查理在印刷商足足Gan了一天的苦力，这笔人q债查理big概会记一辈子。

“哈哈，这不是还有你吗？”查理打了个哈欠，“零食我不要，太胖人了。我最近减肥，要赶快回家睡美容觉。”

查理走后，乔安难得清闲，打算再把自己粗制滥造的招股书好好润s润s，免得以后被查理抓住什么错误再丢人现眼。她打印了最新版的主要章节，打了一杯咖啡。路过审计师的房间，骤然听到审计师在争吵。屋里的几个人见她路过，连忙叫住了她。乔安感到有些不妙，但是也只能满怀防备地走进屋去。

“正好你来了！”审计师挥舞着一叠文件，“刚才公司的财务正在问信托融资的披露。我就说，披露什么的要问律师，乔律师你说一下，信托融资一般怎么披露。”

“今天上午不是刚讨论过财务披露吗？我记得财务这边说公司没有信托融资a。”乔安有些无语，“没有的话，就不披露。”

审计师把文件推到乔安眼前，叫道：“乔律师你看看这些合同，这个是不是信托融资？”

乔安翻开文件看了两眼，那不是信托融资合同又是什么。乔安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个公司总能突然弄出来一堆她从未见过的合同！她带着一丝侥幸问道：“这是表外指资产负债表以外的？”

“不是哦！”审计师叫着，“我就说，怎么你们的账总是平不了。现在好啦，整个资产负债表，我们全部要重新看。托你们的福，我们审计报告简直要重写一遍！”

“报表全要改吗？”乔安内心逐渐崩溃。

“对哦，肯定全要改。我今天晚上首先要搞明白，之前的报表是怎么把这么多负债藏起来的！乔律师，你放心，不是一张资产负债表的问题，三张表全都有问题。我们就当之前没做过，现在开始重新做！”

乔安yu哭无泪。查理好不容易来了一天，把财务章节改得七七八八人模狗样的。这下看来完全是白费功夫。

乔安意识到这个印刷商是个持久战，于是果断叫了出租，计划先回家睡觉。

出租ce从中环出发，很快西行上了高架桥。这是若Gan天以来乔安最早回家的一晚，然而此时此刻，纵然是有不夜城之称的香港，也似乎早已安睡。维港的海面黑沉沉的，仿佛陷入梦境。只有路灯一盏一盏地飞速后退，橙黄s的光一下下闪过，好像夜s在疲惫地眨眼。深夜最容易怀疑人生。乔安坐在出租后座上，也忍不住扪心自问到底为什么要入这一行。

乔安第一次进印刷商还是在她 M&M 做助理的时候。那个时候她最主要工作是做招股书验证。第一天走进印刷商，她觉得big开眼界：零食饮料，琳琅满目。随时想要什么，和前台说一下，就都会很快送到房间里。早上big家一起吃早饭，投行点了当时最流行的咖啡。晚上的夜宵，又点了 lady M 的蛋糕，抹茶、原味、玫瑰花三种ko味，吃不完的就很随意地丢在一边。乔安很没出息地拍照留念，还发了朋友圈，收获了本科同学一片羡慕嫉妒恨。

而后不久，这种新鲜感就消磨殆尽，她陷入了巨big的ya力和恐慌。每一天投行问起招股书验证进度，她都觉得手忙脚乱，似乎她的进度永远不能跟上写书律师改书的效率。

那个时候她最羡慕的人是对家律所负责写书的美国律师。

开会第一天，对家合伙人就向所有人介绍，说我们某某律师，本科是北big法学院的高材生，又在美国某某big学读了法律博士，两年前从纽约总部调来香港。那位律师光鲜的履历获得获得一众称赞。而她本人也淡然处之，既没有洋洋得意，也没有过分谦虚，不卑不亢得恰到好处。她在人群中间，语气平静地讲着招股书，掌控着讨论的方向。有一次，一个来头不小的 banker 和她意见相左，不管不顾地吵起架来。那位律师拒绝了他的修改意见，说：“我不能盲目接So你的意见，毕竟我才是这本书的 pen holder执笔者.”

Pen holder，多好听的一个词。乔安对她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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