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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河汉(1)
隔天苏明明就和沈芳契回来了,章弦辉在电话里说晚上去看她,苏明明说你别来,我累死了,我要睡个三天三夜,等我睡够了你再来。章弦辉问你什么时候睡够?你要睡也可以来我这里睡,随便你睡多久。苏明明说疯了,不跟你说了。章弦辉说别忙着挂呀,你还没说什么时候睡够呢,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又什么时候睡?苏明明呸一声,说等我打电话给你,你就知道了。然后就收了线。
章弦辉看看手机,不相信她就这样挂了电话。心想女人是都不喜欢她们的男人粘着她们吗?一个两个都这样。又想那天游湖,明明说她要是不带他出去玩,他可以叫她一起的呀。他叫了,她又不肯了。唉,女人的心思a。要不我也和同事们团建踢球吃饭喝酒去?想着就打开电脑,写起工作报告来。
一直到周末,明明才打电话叫他去吃饭,他曲指一算,他们已经三天没见面了。
下班后章弦辉开ce到了“六博”工作室门ko,卷闸门锁着,他停好ce,走台阶到了铁栅门ko,隔着栅栏就见苏明明、沈芳契、何毓秀,还有刘继钊都在花园里忙碌。他推一推门,门开着,刘继钊先看见他,高兴地朝他挥手,说:“章哥你来了,苏姐请我们吃钵钵j,就等你呢。”刘继钊身前有两个巨big的海碗,里面ca满了竹签子,他正拿一把长勺往竹签上淋佐料。
章弦辉用眼睛找苏明明,问:“怎么想起吃这个了?”何毓秀抢着说:“苏总疼我们,夸我们两个守土有功,辛苦了,要犒劳犒劳。”
沈芳契递上一片西瓜,说:“小章来了?re吧?先吃块冰西瓜解解渴。”章弦辉放下手里的龙眼黄皮、葡萄提子,接过冰西瓜,连说:“好的好的,伯母。伯母,你们路上没累着吧?”沈芳契说:“我们乘的城铁,明明买的是一等座,哪里会累着。上ce睡一觉就到了。”
苏明明面前五彩缤纷的,像是开了水果铺。看章弦辉放下购物袋,就问:“你买什么了?可别跟我买重了。”章弦辉看一眼她桌子上的水果,“怎么这么巧,没一个重的。”再看一眼苏明明。明明把一头长发编成了一条辫子垂在背后,上身是白s无袖衬衫,下身是卡其翻边短裤,一双坡跟草编凉鞋,看着就十分清凉。
苏明明笑说:“来尝尝我调的花果茶。”她正往一个big玻璃罐里顿顿顿地倒进去几瓶矿泉水,接着放柠檬片、甘蔗段、青柠汁、橙ro浆、苹果粒、薄荷叶、香薷花,再倒进去两整盒冰块,拿一根搅拌ban哗啦啦地搅拌,一股冰沁沁的果子香被冰块zuang击着喷涌而出。明明盖上盖子,捧起水罐,说好重a。
章弦辉放下西瓜皮说我来吧。苏明明放下玻璃罐,移过五个玻璃杯,章弦辉拿起水罐注满,说:“伏天喝香薷汤,倒是应时应季。明清两朝,宫中军中,从小暑到处暑,天天有香薷汤供应。你是从胡庆余堂那里学来的?”苏明明说什么呀,“我自己种的薄荷和香薷,就是为了泡茶喝。你看看那边,疯长得都倒伏了,根本来不及摘。”又问刘继钊:“这里女士多过男士,我们不喝酒,你们没意见吧?”
刘继钊说:“没意见,我最不喜欢喝酒了,我big学时有几个同学喝起来没个节制,有时候就吐在宿舍楼道里,臭得要死。”章弦辉说:“我开ce来的,就算你们喝,我也不能喝。”
沈芳契看他们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忙,有些感慨,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开心时喝一点助助兴也罢了,千万别当饭吃。刘继钊高声回答说知道了伯母。沈芳契看向章弦辉,章弦辉说好。他觉得沈芳契那话是意有所指,就是对他讲的。也许沈芳契觉得严聪是酒后开ce,致有此祸,如果一切太平,那么眼前的欢乐原该是儿子儿媳所享的。
苏明明装了一盘菜给婆婆,沈芳契揉了下眼睛,接过餐盘,说:“big家都吃吧。我只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q,不扫big家兴了。今天是二伏,我们杭州人说的,头伏火腿二伏j,三伏要吃金银蹄。今天该吃j。明明说今天白天下过一场暴雨,难得二伏天能这么凉快,我们在院子里吃钵钵j。下午明明就去买了,big家开动吧。”
章弦辉看看桌子上两个big钵,一钵红s的是麻辣ko味,一钵绿s的是青花椒味,除了jro串,还有藕片、土豆片、海带结、豆腐皮、鹌鹑蛋、笋尖、贡菜等素菜。便问明明:“你自己串的吗?这么多?”明明咬一串藕片说:“哪里a,我一个人怎么串得了这么多。我上午跟前面川菜馆订的一只j,让他们给做好了,下午送过来的。微麻微辣,我们人多,吃个好玩。”
沈芳契说就为了吃个j,弄出这么多花样,你也不怕辛苦。明明说:“节r节气,都是为了想花样吃。我们杭州人说二伏要吃j,北方人说头伏饺子二伏面,我还点了四川凉面,让他们少放辣椒。妈妈你来一点?”用夹子夹了一撮凉面放在沈芳契的盘子里,问章弦辉,你们那边吃什么?章弦辉说我好像记得我们伏天要吃木莲豆腐。
何毓秀说木莲豆腐是不是就是《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里的“有莲房一般果实”的木莲?章弦辉说是,何毓秀说那就是云南人说的木瓜水,台湾人说的爱玉冰,河坊街上有卖的。刘继钊说:“就是川菜馆里的红糖冰粉,那个我也喜欢,我来点外卖。”掏出手机就要点。明明说不用不用,我也要了红糖冰粉,放在冰箱里呢,等吃了这个再去拿。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红糖冰粉也吃了,big家都有七八分饱了,放下筷子签子,聊起天来。沈芳契问何毓秀是哪里人,又问刘继钊原籍哪里,父母做什么的,两人一一回答。明明听了笑ying道:“big姨宁波二姨舟,big嫂姑苏二嫂幽,戚友初逢问原籍,并无一个老杭州。”
刘继钊说杭州从南宋起就是移民城市了,要真找一个老杭州,只怕不容易。苏明明说我家就是呀,章弦辉说是吗?看向沈芳契。沈芳契笑笑不说话。章弦辉说:“伯母这一笑,我就知道你又开始编故事了。”苏明明一本正经地说:“编什么故事呀,我有诗为证。‘吴郡陆机称地主,钱塘苏小是乡亲’,六朝苏小小,六博苏明明,名号都一样。我什么时候去跟我姐拍照合影去北山路与孤山路相jao的西泠桥畔有苏小小墓。南宋吴自牧著《梦梁录》:“苏小小,在西湖上,有‘湖堤步游客’之句,此即题苏氏之墓也”。。”
big家这下都笑了,沈芳契指着她,笑得直用蒲扇拍她的背。章弦辉笑说早知道我刚才路过杭植,就该去薅一把葛花来。苏明明说我们又没喝酒,章弦辉微笑不语,苏明明也转过话题聊别的。章弦辉听他们聊几句,跟苏明明聊几句,又剥龙眼ro给她吃。沈芳契拿了蒲扇,自己扇两下,给苏明明扇两下,又给何毓秀扇两下。苏明明点了蚊香,放在桌子底下。
明月升起,夜风渐凉,刘继钊唱起一首他乡民谣。
我之故乡,鲜花村庄。
桃社杏坛,茶园圃场。
姹紫嫣红,枌榆梓桑。
芦根茅针,饧箫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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