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周青云已经起身，周松跟了他十一天，总算看到他换下了肥衫子，那件脏得发暗的中衣却没舍得脱。周青云自己动手，用拧Gan的布巾擦了领子和袖ko，穿着它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就算洗过了，罩上了包袱里的旧布衫。

周青云对它的穷酸很不满意，坐下后掸了又掸，唉声叹气，两手jao替来回擦，愁道：“我眼睛发酸，不出门了，你过去一趟，替我办件事。”

“big人请说。”

“对门也有一T桌椅，你……”他朝水桶扬下巴，接着说，“过去擦一擦，再搬去牢房，对了，还有纸笔。算算r子，该扛不住了。”

“什么？”

周松是真没听明白，周青云耐心解释：“是个人就要吃喝拉撒，牢头说她不肯吃喝，这是不愿意跟屎尿为伴……”

“big人怕是不知道，牢里有规矩，由那差婆往里边送恭桶，一r三次，用完就拎出来了。”

周青云没恼，摇头说：“她跟别人不一样，少吃少喝定然是怕腌臜。你听我的，你告诉她，就说是我说的，叫她好好想一想，写点什么能jao差的东西出来。big人我，会酌q考虑将她换个地方待一待。”

这是好事，但没多big指望，周松故意说：“怕是不信的。”

周青云将胳膊落在椅圈，歪着身子靠在上边，不急不缓地提点他：“方才冯胖子那话，记不记得？周！我这个周，你仔细想一想。我们知道底细，外边人又不知道。你看这府衙里，冯了又冯，难道我就不能是那个周了又周？来时佟老头那些酸话，你细品品。”

原来你知道。

周松暗笑，面上一副Sojao的模样，点头说：“小的明白了，big人这法子好。那我们……要不要去那边拜见？”

周青云再不打那副清高腔调，老老实实说：“你瞧我这副样子，老太婆身边多的是人追捧，肯定瞧不上我这样的货s。去了被人打出来，传出去就不好了，还不如端着架子。身份高的人脾气big，反过来，脾气big的人……”

他we琐地抖着眉，但周松看得舒心——老爷jao代的事，轻易就上了道，要不了多久就能完事。

他连连点头，说了几句big人英明的奉承话，随即又神神秘秘透露：“方才在灶房听人说，疑犯杀了房公子，从他身上拿了件东西，像是祖训一类的旧物。房家的人看重那玩意，着急，放话出来：谁给找着了，能得五百两银子赏金。”

“什么？”

周青云在身上一顿me，随即想起体面衣衫已经泡在了水里，只得唉声叹气。

周松提醒道：“人关在县衙里，外头的人又进不来。”

周青云点头，ya了声问：“你说那冯典史是不是得了东西，因此急着去领赏了？”

周松垂眸道：“难说。big人，说不得还有机会。您吩咐的事，我即刻去办。”

“什么您不您的，这里只有我们，自在些。”

“是。”

“去吧去吧。务必要跟她提周，周！”

周松比他急，提着桶出去，将衫子拧了，晾在桂树枝上，快步走了。

周青云对窗ying诗：“落叶乱纷纷，林间起送君……”

周松回头瞧一眼，见他看着这方向，不好先去做别的，老老实实擦了桌凳去送，只是特地装出一副吃力的模样，为一会拖延出时间来。

周青云倚窗伫立，盯着那间宝贝外衫，上方有麻雀叽叽喳喳，他嫌它烦人，抬起手对着空中挥了一下，将那两句诗，又念了一遍。

周松先去了牢房，鲁班头没为难，打着哈欠跟到牢底，还半道帮忙取了灯盏。

外头天未黑，只是牢里没窗，只有几个透风的don，昼夜难分，没有灯就写不了字。

牢门太窄，费了一番功夫才将长案弄进去。

周松当着鲁班头的面放话：“big人听闻你家那些事，怜你幼时不容易，想再给你个机会。你瞒了什么没说，赶紧写下来。big人绝不会亏待你。你放心，我们周家既敢放这个话，就必定能兑这个现。”

殷若笑笑，说：“多谢。这里昏天暗地，气味难闻，脑子糊涂了，容我再想想。”

鲁班头去管那几个叫嚷着也要掌灯的妇人，周松趁机上下打量她：九月的天，白r还好，夜里凉得很，她穿得却单薄，是再普通不过的青布直身，上下Gan净，没有一丝血迹。那账簿只有巴掌big，但颇有些厚度，倘若藏在身上，一眼便知。

要么人真不是她杀的，要么是有人接应。

谁杀的人，不是最要紧的。能拿得到账簿最好，拿不到，就把这事往周家身上扯。这是出门前老爷的jao代，周松知道老爷办事求稳妥，他手里能人异士多，不会单下他这一注。倘若他能脱颖而出，将来才有机会往上爬，势必要全力以赴。

周松垂眸，等到鲁班头回转，只用三人听得到的声说：“我们家big人说了，风雨yu来，只怕我们都躲不过。姑娘不怕死，总还有惦记的人，何必连累无辜？”

殷若站在四平案前，垂头望着它，只答一个字：“哦。”

鲁班头眼如铜铃，一言不发，盯着殷若身后的墙。

早在第一回来，周松便细看过，那墙各处均匀，不像有什么机关，但滴水不漏才能稳打稳扎，于是他说：“我们走吧，让姑娘清静清静。”

鲁班头回神，拽了拽牢门上的锁，确保稳妥了，转身往外走。周松急着去找人，走出去不远，被鲁班头一把拉住。他扬眉，鲁班头做了个嘴型，他了然，摇头，然后看向班头身后。

鲁班头看的却是北面，周松朝那好奇的犯人做了个凶脸，那妇人老实了，慌忙翻身对着墙。周松正要做些什么，鲁班头动起来，zuang了他一下，示意他一块走。

周松不明所以，回头一看——纸笔被挪到了案角，纸上GanGan净净，白得反光，人家趴在桌上，脸对着这边，睡得很安详。

牢房ko子有人值守，见他们出来马上起身让到一旁，鲁班头指了里边，说：“丁卯间接连两r不言不语，你带着钥匙进去看看，不能让她吊死在里边，晦气。”

“是。”

狱卒一走开，鲁班头摇头，打起了手势：簿子不在这。

周松问：墙？

鲁班头摇头，又比划了一阵，然后指向了门ko。

周松抓紧答：刑房没有，撬开看过。

鲁班头皱眉，me了me腰间的刀把，big步往外走。

周松追上去，出声快速说：“我去会会那位。”

鲁班头再摇头，出阳倒立掌。

一个小小的县城捕头，居然这样厉害？

两人一齐出来，正巧赶上刘big嘴到处寻人。

刘big嘴以手撑腰，喘着粗气说：“班头，big事不好了！佟big人家的贼还没找出来，典史家又进了拐子，先丢了big的，着急找那个，回头一看，小的也让人带走了。”

鲁班头攥着刀柄，左手拎着他的肩，疾声问：“城门关了没有，其他人呢？”

“关了关了，早起放了几个进来，而后就关死了。我们几个跑断了腿，巡了一天也没找出可疑的人来。对了，县丞还没回，他婆娘在上马石那赖着不走，捕头把其他兄弟带去典史家帮忙了。”

鲁班头和周松对上眼，两人心里都清楚：房家千一死，杨文知道那些账迟早要被翻出来，怕死，丢下妻儿逃了。

只是另外两家的事，来的是莫名其妙。

周松拱手道：“big人还在等着，我先去禀告他老人家。”

他一走，刘big嘴马上嚷嚷：“这两个瘟神，来了之后就没一r太平。班头，我听说那委任状有些不对，说不得是冒充的。你……”

“行了行了，上边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我来置喙？别人都没说什么，你着什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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