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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郁风临走时，许远把切开的蜜瓜全部装饭盒里，让他带回学校。

“拜托，帮我带给颜邵艾。”

郁风：“给他Gan什么，我们自己留着吃。”

许远笑道：“谁跟你‘我们’，他是我姐夫，他才是‘我们’。”

郁风笑着冲他比了个中指。

走出门，他站在走廊里回头看了一眼。

许远蹲在地上削土豆皮，为明早的生意做准备，背后挂着一只昏黄的钨丝灯，灯泡上覆盖着一层油污，十几只蚊蚋、飞蛾围着灯泡忽来闪去。灯光照在许远背上，暖黄中有亮晶晶的细闪，是他黑sT恤上的汗水析出的结晶盐，是一种浪花似的、一层层的斑驳。

许远似有所感，忽然扭头看向门外，问：“磨蹭什么？你要迟到了，坏学生。”

郁风深深看了他一眼，迈开腿走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一刻他的心q几经波折，先是感觉到温馨和隽永，然后立马变为孤独和哀凉，最后他感到恐惧。

他从那片单薄的背影上，看到许许多多人的影子，那些面容憔悴、劳苦一生的男人。所以他感觉到恐惧。毫无疑问，他不希望许远变成那样，重复他们想要极力摆脱的生活轨道。

迈进jao室，灯光过于明亮，刺得人眼睛疼。晚自习已经开始了，今天守晚自习的是个年轻女老师，看郁风不急不忙地走进来，细声催促他：“郁风，快点回到座位哈……”似乎觉得自己语气太软，又拿出老师的腔调补充道：“马上要高三了，不要松懈。”

郁风心不在焉地“en”，坐回自己座位上，翻出作业卷，埋头专心写起来。

郁风r复一r埋头刷题，许远整天削土豆切土豆，半个月匆匆而过，暑假终于到来。

上午最后半天，高三其他班已经早放了，只剩一班的鲁达还在讲台上夹Qiang带ban地叮嘱big家，核心思想就四个字：收心、专注。仿佛学生的心都带着光速发动机，二十几天的暑假能把心放飞出太阳系。

越是这种时候，班上越静得像坟场一样，ya抑得像被cou了真空，就等着有一根针扎进来，“嗤”一声，外面的空气能一涌而进。

鲁达：“……除了各科老师发的作业，每个人必须自己买一本《5年高考3年模拟》，高三肯定要安排做完的，建议你们暑假自己先做起来。开学我要cou查，别让我cou到有的同学还是一本新书哈！”这是第三遍说《五三》的事，下面瞪着眼睛鸦雀无声，“好吧……放学。外地的同学回家注意安全……”

班上瞬间沸腾。

这种放假，以前郁风是从来不急的，班主任鲁达讲废话讲到天荒地老他也不在乎。但是今天他也非常焦急，右手在桌上转笔，左手在cou屉里转小灵通。鲁达宣布放学，他第一个扯起书包往jao室外奔去。

鲁达双手撑着讲桌，垂头看本子，被郁风带起的一股小风掀起了眼帘，看见年级第一跑溜得这么快，他都惊了——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活泛了？去找女同学还是打游戏？别最后一年稳不住啦？

张俊本来想问问郁风暑假怎么安排，要不要一起组队上自习，眼瞅着人跑了，但是又不能追，他还得留下和劳动委员一起组织打扫jao室。他倒是知道郁风为什么跑这么快，多半是去找许远，最近经常在校门ko看见他，挑着个挑子卖小吃，张俊看了就怪不好意思的，每次远远看见都绕开。谁能想到初三那个从天而降的小霸王，过了两年突然变成个瓜兮兮的卖货郎。

张俊觉得以前的许远是有点离谱，但现在的许远简直就不跟他们在一个谱上，也不知道郁风为什么老喜欢去找他。

他们那一届初三毕业后，有人建了一个三中XX级的贴吧，那会儿好像互联网突然就流行起来，特别是QQ和贴吧。每个人都拥有了一个QQ号，如果自己没去过网吧，也会委托其他人帮自己建一个。

与现在每个年轻人在互联网上妙语连珠、ko若悬河不同，在小地方方兴未艾的社媒还显得表q局促、语言匮乏，充满了低级的辱骂和调2q。

初三的暑假，张俊没事就逛贴吧和QQ空间，贴吧里活跃着的big多是三中那群浑浑噩噩过r子的卢瑟，说的都是真正的垃圾话，可以从发言的内容中看出他们毕业后的去向，三分之一去外地打工、三分之一在当地找事做、三分之一无所事事。

直到今天，张俊仍然喜欢逛他们建的贴吧和QQ群，特别是学习不顺心的时候，听听他们的花式抱怨和社会发言，两相对比，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j数庞big的卢瑟群体的头上，这时，心q难免会变好So一点。

不过他还是觉得好奇，郁风和许远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共同话题。

郁风一路跑到校门ko，一眼看到许远在路边树荫底下坐着，抱着胳膊打瞌睡，看起来悠悠闲闲的。有几个高三刚放学的学生走过去问他：“还有没有狼牙土豆？”

他撩开眼皮，打着呵欠说卖完了。

学生又问果切还有没有。他说也没了。

有个女生问：“老板，暑假你还做生意吗？”

他go起嘴角问女生：“暑假你还会来买吗？”

女生一下子像是要在big太阳底下蒸发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家就住学校附近，要来买、买的。”

许远笑得更开，说：“你要买，我就要卖。”

卖个土豆，被他说得像海誓山盟。那一群学生叽叽咕咕地走开了，郁风走过去，臭着脸踢他的摊子，“卖完了还坐这里Gan什么。”

许远：“靠，城管管我就算了，轮得着你管我？给爷爬开。”

郁风居高临下，书包甩在背上，瞪着眼看他。

许远在面前的箱子里翻了翻，翻出两盒果切递给他，一盒西瓜一盒黄的，散发出浓郁的果香。

那种香味并不熟悉，郁风没有闻出来是什么水果。

郁风：“你不是说卖完了吗？”

许远：“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尝尝这个，芒果，水果批发市场上看见的，买了三个试试。”

许远j本上每天都给他留一盒水果，big多数时候是西瓜。

郁风立马就忘了刚才心里小小的不ton快，接过来，还是冰冰凉凉的。

许远跟出租屋楼下的小商店老板商量好了，每周付五块钱，让他可以用店里的冰柜冻一些冰。他用四五个矿泉水瓶灌满自来水冻成冰，放在箱子底下冰着果切。这一招很有效，炎炎夏r中午来买他的果切的学生不少，常常供不应求。

这时，郁风的小灵通在ko袋里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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