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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云
陈云旗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于小松。
梦境中他回到了小学的jao室，数学老师正在黑板上写题，坐在他前排的于小松穿着那件熟悉的棕s毛衣，转过身来向他借橡皮擦。
陈云旗拿起桌上的橡皮擦放进他伸过来的手心里，橡皮擦连同陈云旗的手指一起被于小松握住。他冲陈云旗狡黠一笑，抓着他的手用力一拉，陈云旗的胸ko顶在了桌沿，整个上身都向前俯去。
讲台上的老师写完了题，转头瞧见他们，big喊一声：“你们俩在Gan嘛！不想上课就出去站着！”
……
陈云旗从梦中惊醒，藏在被子里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了片刻，感觉指间似乎还残留着梦里于小松留下的温度。
屋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嬉闹声。他翻身坐起拿过枕边的手表一看，竟然已经是上午10点了，于是赶忙爬起来穿戴整齐，打算去找唐俞韬。
一开门，一阵清冷的风瞬间涌进屋内扑上脸颊，吹得他彻底清醒了。屋外到处都是小孩，big部分都穿着黑红s相间的校服，有的在打篮球，有的在踢毽子跳皮筋，有的在跑来跑去追逐打闹。
屋门ko也聚着几个孩子，正灰头土脸地趴在地上玩砖头石子，见到陈云旗走出来，都抬头齐齐望向他。
唐俞韬正跟几个孩子在乒乓球台上big呼小叫地打球，看见陈云旗出来，立刻丢下球拍冲他喊道：“你起来啦！”接着跳上chao场边的石阶走到陈云旗面前说：“睡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挺好，睡得很香，好久没睡得这么踏实过了 。”陈云旗笑着回答。
“那就好！”唐俞韬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去洗漱，然后我带你去三三家吃饭。早上三三来过，你还在睡就没叫你。”
上午已经上了两节课，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陈云旗点点头，准备转身回屋，几个好奇的孩子围了过来，有些害羞地躲在唐俞韬背后，推推搡搡，七嘴八舌地问唐俞韬：“唐老师，这是谁呀？”
唐俞韬立刻换上一副严肃的表q，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他们big声说：“同学们！这是新来的陈老师，叫老师好！”
他话音刚落，更多的小孩听见都快速围了过来，连同那些散在四处的孩子们一起，稀稀拉拉地喊着——
“陈——老——师——好——”
陈老师措手不及地应付着一拥而上的孩子们，在他们的全程盯梢下打了盆re水洗漱。孩子们聚在水池边围观陈云旗刷牙，拿他的牙膏和洗面奶抢着看，big声乱念着包装上的商品名和不认识的英文字。
陈云旗边刷牙边望向远处，天还阴着，四周云雾缭绕似乎身处仙境一般，学校就在山崖边上，站在这里能看见对面同样被云雾环绕的巍峨山峰忽隐忽现，仿佛千里之外，又好似近在咫尺。
他在唐俞韬鄙视的目光中洗了头发，又用毛巾耐心地擦Gan，这才跟着唐俞韬出门去三三家吃饭。路上唐俞韬絮絮叨叨地数落着陈云旗太讲究了，他自己都好多天没洗过头了，反正自己长得也就这样，zao汉子一条，洗了也没人看。
三三家没有人，门也没有锁。院子里一只big公j在悠闲地踱着步，石磨旁堆放着玉米，院墙上挂着些背篓，筛子，犁头之类的农具。
天云村是个彝寨，其中混居着很小一部分汉人。彝族人的生活方式还有些原始，屋子都是木板搭建的，十分较简陋，所有人家格局都j本一致。
三三家的堂屋里只摆放着一张四方桌和两根长条凳，再无其他家具。堂屋左右两边分别还有其他几个房间。走进旁边的屋子，屋中央的地上有一个挖出的小火坑，坑上支着铁打的圆形架子，上面架一ko锅，能烧水做饭。屋里没有凳子椅子可以坐，只有地上铺着的草席。一个陈旧油腻的碗橱立在角落，地上放着几个暖瓶，旁边摞着几个脸盆。一面墙上拉着一条粗绳，搭着毛巾和衣物。火坑上方的屋顶下横着木架，挂着一些香肠和腊ro，被底下升起的烟熏得又黑又脏，落满灰尘。
“这里的彝族人是白彝，很多方面已经差不多被汉族同化了。不过有些年纪big的老人还保持着黒彝的生活习惯，家里连cuang都没有，就睡在草席上，”唐俞韬一屁股坐在草席上，掀开面前的锅盖，里面有炒好的辣椒ro片。他捡起地上的洋火熟练地擦着，点燃几张废纸塞进坑里的Gan柴下。
火苗渐渐窜起，陈云旗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帮忙时不时松动着堆在一起的木柴。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从堂屋透过来的光线和火苗散发出的光亮。火塘边有几只茶杯，里面有残余的黑s茶叶。唐俞韬翻动着锅里的菜，问道：“喝茶吗？山里的油茶，很苦的。”
陈云旗刚想说可以试试，唐俞韬又说：“但是我不会烧，嘿嘿。”
陈云旗无奈地笑了，只好又问：“三三他们去哪儿了？”
唐俞韬说：“去地里劳动了，他们会带着午饭，所以中午也不回来。三三家离学校最近，他家除了三三还有一个女儿。女儿学习不错，我们已经给她找到了一对一的资助对象，送去县里的学校读初中了，他爸妈很感j我们，所以他家已经成了我们的食堂了。”
彝族人很好客，他们认为最真诚的待客之道就是招待客人在家吃饭，尽管没有什么好东西吃，但哪怕只是路过家门ko的陌生人，不管是不是吃饭时间，他们都会req地招呼进来，烧一杯油茶，做一顿饭，走时还要相送，叫人有时间一定要再来。
菜re好了，唐俞韬去碗橱里找出一只碗把菜盛出来，又把一碗米饭倒进锅里，加了些水盖上锅盖闷re。
山里人做饭简单，吃自己家Yang的猪，炒的时候连油都不用放，也没什么佐料，但因为ro质好，也十分可ko。唐俞韬说白彝会像汉族人一样买些酱油、醋之类的调料做菜，黒彝则是一锅ro煮熟了就吃，除了盐巴和花椒什么都没有。山里长不出青菜，只种一些土豆、玉米和花椒。
菜有点辣，米饭也是隔夜的，但陈云旗却觉得很好吃很下饭。他吃了一big碗饭，然后端着碗想去洗，唐俞韬却接过来放进锅里用水泡着，说晚饭后才一次xin洗。
陈云旗掏出烟和火机递给唐俞韬，唐俞韬却连连摆摆手道：“谢了，不会。”于是他独自cou完了烟，把烟头熄灭在火塘中，然后起身跟唐俞韬回了学校。
天云小学一共有27个学生，按年龄分为两个班。
每天上午三节课，下午三节课，只有语文，数学，音乐，美术和PE几门简单的内容。八岁以上的16个孩子组成big班，学4-6年级的课本，八岁以下的11个孩子组成小班，学1-3年级的课本。其余还有个别几个学习比较好的，已经在唐俞韬的努力下找到了一对一的资助，去了县里的正规学校念书，一周回来一次。
学校目前除了唐俞韬和李辉，还有一个本地老师，姓盛，叫盛学兵，是村里唯一一个初中文化程度的村民。
盛老师初中毕业之后回到村里做了老师，jao书育人的事迹曾经被媒体曝光过，之后便开始有爱心企业对这所小学进行资助，修建了四间jao室和小chao场，捐了篮球架和乒乓球桌，平时零零散散的各方捐助也不曾间断过。几年前他还被媒体报选过年度感动中国人物，可惜最终没有被选上。
唐俞韬几人被学校志愿者协会分配过来的时候，当地jao育局很重视，领导亲自带老师们上山安排工作。盛老师“全村的希望”光环被抢走了一big半，不仅如此，之后各类捐赠的物资，连同着盛老师自己，也变成了由志愿者统一管理，为此盛老师跟唐俞韬几人非常不对付，冷眼相对，各上各的课，各走各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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