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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红心
“一年前,我们家在jao远县的远房亲戚介绍我爸一起外出打工,说是活不脏不累工钱给的还高。那天他走的时候说先去看看q况,三天就回来,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问了一起下山的人,他们说爸爸到了海源县就跟big家分开了。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黄业林家一贫如洗,吃的还是掺了玉米面的陈big米。他熟练地炒了一锅土豆和腊ro,盛了一big碗饭给陈云旗,又给妹妹和妈妈也盛了满满的饭,自己只用一个小碗装了半碗。他家没有盘子,big家就直接在锅里夹菜吃。
陈云旗把自己的饭跟黄业林换了,黄业林不肯,陈云旗只好假装生气:“老师的话你不听?你还在长身体,要多吃点,老师不饿。”
爸爸不见了,妈妈身体不好又刚生了弟弟,妹妹也还小,瘦小的黄业林就成了这个家的顶梁柱。陈云旗看着才八岁的他,像个小big人一样,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家里的事q,指挥妈妈和妹妹协助自己chao持家务。吃过饭洗了碗,他出去把马牵回来喂了苞谷,又准备了第二天的猪食,做完这些,已经是晚上10点了。
黄小丫平时跟黄业林挤一张cuang,今晚跟妈妈睡。她早早就自己洗脸洗脚爬上cuang,乖巧地在一旁看妈妈给小弟弟喂奶。黄业林给她们屋里添了灯油,又把小弟弟一天用过的脏尿布拿出来洗了,这才捡起书包趴在草席上准备写作业。
陈云旗把小板凳拿过来,让黄业林用来当桌子,见他鬼画符一般写了几个字,又算了几道题,就开始哈欠连连,眼皮打架。
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每天都会因为写不完作业挨打了。陈云旗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别写了,明天周末,不急着jao,早点睡。”
陈云旗打了水带黄业林一起洗漱。黄业林也没牙刷,从来没刷过牙,陈云旗便叫他用re水漱了漱ko,然后一起挤在了黄业林那张破旧的小cuang上。靠cuang的木板墙上密密麻麻地贴着很多贴画,廉价的贴纸印的都是小女孩们喜欢的卡通形象,但没有一个符合原本的样子——迪士尼公主像妆容过浓的巫婆,美少女战士像男扮女装的变态,本来应该是灰s的甜甜猫涂成了蓝s,像只变种的豹子。
黄业林侧躺着蜷缩在里面,陈云旗的两只手臂枕在脑后,支起小腿平躺着,看着天花板。
正准备熄灯,黄业林突然瞪着黑白分明的big眼睛对陈云旗说:“陈老师,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陈云旗怔住了,讲故事?他从来没给人讲过故事,这要怎么讲?
他正为难,本想跟黄业林说老师不会讲,侧过头,正对上黄业林期待的目光,心头一软。八岁的孩子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本该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可眼前这个男孩,却过早地承So着不该他承So的一切。当夜晚来临,卸下一整天的重ya,他也像许许多多普通孩子一样,渴望着父母温柔慈爱的安抚,听一个充满童趣的故事,一段婉转动听的歌谣,然后进入梦乡。
简简单单再平常不过,却都是奢望。
陈云旗努力回忆了一下小时候外公讲给他的那些故事,他伸手给黄业林掖了掖被角,吹熄了灯,然后不急不缓地开了ko:
“从前,有一个地主,Yang了一只聪明的鸽子...”
鸽子送信的故事才讲了一半,陈云旗就听见了黄业林极轻的鼾声,他没有停下,在一片漆黑里继续把故事讲完了,像是在讲给自己听。
在这个外公瞎编出来的故事里,鸽子送完很重要的一封信后就被坏人杀死了。小时候每听一次这个故事,他就要哭一次,他问外公坏人为什么要杀死可怜的鸽子,外公解释说,因为是坏人a,他们的心是黑的。
陈云旗便说,那我不要做坏人,我的心是红s的。外公说对,我们的心都是红s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黄小丫就跑进屋来爬上cuang,挤到黄业林旁边捉弄他。黄业林睡眼惺忪地推开她拍在自己脸上的小手,抬头发现陈老师不见了,他跳起来穿好衣服跑到堂屋,发现陈云旗已经生好了火,锅里水刚沸,他从缸里舀了玉米面,正打算煮面糊。
“陈老师,你怎么起得这么早!”黄业林衣服穿得歪七扭八,揉揉眼睛,走过来要帮忙拿锅。
陈云旗皱着眉头看他:“你还问我a?你一晚上又是磨牙又是说梦话,还把脚丫子伸到我脸上,要不是看你还是个小孩,我早把你扔出去了。”
黄业林揉揉后脑又揉揉鼻子,只是一个劲儿对着陈云旗憨笑。陈云旗又接着问黄小丫:“你哥哥每天睡觉都这么不老实?”
黄小丫立刻扑进陈云旗怀里,委屈地告起状来:“对的!他每天晚上都挤我,我不喜欢跟哥哥睡!我也想要一张自己的cuang!”
陈云旗捏捏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轻轻刮了一下她的小鼻梁,说:“你还小呀,万一夜里big灰狼来了怎么办,你怕不怕?”
黄小丫听到big灰狼,脸上露出惊恐的神s,赶紧频频点头,怯懦地回答:“怕。”
“所以现在哥哥要在你身边保护你,等你长big了,不再害怕big灰狼了,哥哥就不能陪你一起睡了。”
“那我什么时候长big呀?我也想去上学,我还想跟爸爸去县城逛商店买洋娃娃,我还想吃冰ban!长big了我是不是就有钱了呀?我要给自己买漂亮的裙子!陈老师你有裙子吗?我都没有裙子,等我有裙子了,你还来看我不… …”
黄小丫像个小麻雀,叽叽喳喳地向他说起自己各种各样的愿望。陈云旗笑盈盈地看着雀跃的小姑娘,耐心地听她说话,回应着她千奇百怪的问题。
心却碎得稀烂,像浸在盐水里,ton涩难忍。
老师希望,你永远不要长big吧。
永远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见了,也许他很快就会回来了;永远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只知道妈妈是很爱她的;永远安睡在哥哥身旁,不要一个人面对孤独的黑夜;永远对外面的世界抱着美好的憧憬,不要发现现实的残酷。
黄业林一直在一旁沉默着,陈云旗一边跟黄小丫说话,一边把兑好的玉米面缓缓倒进煮沸的水里,搅拌着,然后问黄业林:“还有什么吃的?”
黄业林说:“我去隔壁要几个土豆和红薯来。”说完站起身走出去了。
玉米面糊煮好了,黄业林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推门进来。那妇女手中端着一箕土豆和红薯,进门就冲陈云旗笑,黄业林说:“陈老师,这是黄帅的奶奶,来给咱们送吃的啦。”
黄姓是汉人,也不像盛姓族人分辈分,名字起的随意一些。黄帅也是天云小学的学生,比黄业林小一岁。
黄帅跟他奶奶眉目十分相似,黄奶奶把手里东西递给陈云旗,在一旁坐下来,脸上req地堆着笑,对陈云旗说:“陈老师来了怎么也没到我们屋里去a。”
她边说边掏出烟给陈云旗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又望向黄业林:“你屋里啥子吃的都没有,咋招待老师的a?咋不领到奶奶屋去a?你妈妈还没起来?弟弟呢?”
黄业林说:“你上回给的腊ro和土豆还有呢,我昨天给陈老师吃了。我妈妈在屋里带弟弟呢,我现在去喊她来吃早饭。”
一早上,陈云旗都能听到屋里偶尔传来婴儿的啼哭。他见黄业林和黄小丫去屋里找妈妈了,便跟黄帅奶奶打听起黄业林的父母来。
黄帅奶奶叹着气:“唉,这两个孩子也是苦命。黄有正爱喝酒,又懒,地里的活路不好好做,也讨不上媳妇,在对面山上买了个黒彝回来,脑子还不灵光,”她神秘地指指自己的头,小声说:“是个傻子。”
黄业林的父亲黄有正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不仅爱喝酒,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有点钱就要去打牌,手气又不好,big多都只输不赢。老big不小了,没女人愿意跟他,一横心借了点钱,买了个傻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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