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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天生恶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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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前，在东bigbig学生心理辅导中心，凌凛确实接待过一批非本校学生的spical访客。
已然与陌生人无异的远房表亲，在郑彬的介绍下，抱着自己的女儿登门拜访。蹙眉听他诉说来意，银发男人将目光投向检察官怀中的小姑娘，只见她正背对着自己，将脸深深埋在父亲胸膛。白雪似的幼小身躯瑟缩成一团，改用柔弱的脊背面对一切，仿佛这样就能将世界的一切凶险隔绝，“像只被强行带出家门的猫”，这便是凌凛对贯水楠的第一印象。
“远离旧环境一段时间，她才能从恐惧与ya力中恢复。”
在咨询师的建议下，贯山屏为自己的女儿办理了休学手续。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贯水楠除了和父亲去天地生育儿堂做义工，便是单独到凌凛家接So治疗。
别墅的主人特意在花园中为这个小客人添置了不少游乐设施与big型toy，不过贯水楠只象征xin玩了几次，就再没碰过。她不像同龄的孩子那般爱玩吵闹，也不会瞪着好奇的眼睛到处乱跑，更多时候都是坐在凉椅上读着凌凛拿来的故事书，安静得甚至有些木讷，模样乖巧到令人心疼。
那时凌凛很喜欢贯水楠。
除了稀薄的血缘联系与智人天然对幼仔的关照外，他对贯水楠的喜爱另有一层隐秘的han义。当小姑娘在别墅花园里读书的时候，银发男人总是会在距离不远的地方，默默看她的脸庞被阳光照耀，显出那黑檀般的墨s眼瞳，那象牙般的白皙j肤——那典型的“贯氏长相”。当初第一眼看到贯水楠时，他不免以貌取人，以为又是一个“贯家人”罢了；然而，随着相处时间增长，凌凛只看到了一个听话懂事、天真懵懂的小姑娘。在她身上没有贯家人那种傲慢自负、轻蔑无礼的典型态度 ，似乎贯水楠只良好地继承了父亲的正直矜持与母亲的柔弱善良——
看来又有人逃出了贯家诅咒般强势的“遗传规律”，凌凛有些欣we地想到。
他由衷为自己那个远方表兄感到高兴：贯家总算出了两个“异类”，贯山屏终于不再孤独。
所以那时凌凛很喜欢贯水楠。
就这样，在他与小姑娘的愉快相处中，时光匆匆而逝。
眨眼间贯水楠的心理疏导便迎来了结束的时刻。临别之前，作为经历纪念与最后的评估测试，凌凛想到给自己这个表侄女送点小礼物：
“囡囡，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只要是这栋别墅里的，都可以吗？”
得到允许后，小姑娘眨着一双big眼睛，指向客厅中的小几：
“凌叔叔，摆在上面的那个东西，可以给我吗？”
她想要的是小几上的糖罐。
那是一罐进ko玻璃糖，糖果颗颗圆润可爱，在光线下会折s出彩虹般的七彩颜s，本来就是凌凛置备招待贯水楠所用。但这个懂事的小客人之前从未开ko讨要，顶多是在路过小几时停留一会儿，两眼出神地盯着糖罐，好像在思考什么。
看来是终于忍不住想吃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凌凛笑着在心里想。
“当然可以，囡囡，不过你要答应凌叔叔一天只能吃一颗，否则会蛀牙的。”
小姑娘开心地道谢，接过了糖罐。
然而，在离开前，她突然又认真地回了一句：
“我不吃糖。”
不吃糖的孩子，要糖果做什么？
凌凛的问题还没来得及问出ko，贯水楠已经坐上了父亲的ce。
那一刻，一朵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真在她眼中褪了颜s。
或许只是喜欢糖果漂亮可爱的样子，拿来做装饰吧。
银发男人摇了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
过了一段时间，咨询师才发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jao职工子女跑到校园里玩不是什么稀奇事，不时就能看到小孩子混在big学生队伍里玩耍嬉闹。那年尽管江媛已经离世，东big的校门还是照常对江老师的女儿开启，所以凌凛偶尔能在图书馆看到贯水楠的身影。然而有一天，他却是在嘈吵的chao场遇到了贯水楠，正zuang见她被一群稍big一些的孩子围在中间。不过那几个big孩子很快就走掉了，只留下小姑娘依然站在原地。
“囡囡？”
心觉有异，凌凛连忙快步走到小姑娘旁边蹲下身询问，“那些孩子是谁，是你的朋友吗？”
“才不是，”贯水楠凉凉地说道，“追着取笑我没有妈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的朋友。”
“那你刚才——”分明看到小姑娘给了为首的big孩子几颗糖，凌凛语气一沉，“他们抢你的糖，是吗？”
“不，是我猜到他们肯定会喜欢这种糖，所以主动给他们的。”
这个回答令银发男人颇感惊讶，“为什么？”
“只要每次给他们带几颗糖，那帮孩子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找我麻烦。”
“这怎么行，”凌凛眉头蹙紧，“囡囡，他们这样就是在勒索——在欺负你。贯检知道这件事吗？”
“不需要让爸爸知道，他工作太忙，我不希望爸爸再因为这种小事烦心，”小姑娘轻轻摇头，“既然他们想要糖，那就给他们糖。”
“可你只有一罐糖，到时糖送光了，他们只会更加欺负你，”凌凛耐心劝说，“不告诉贯检，凌叔叔带你去找老师，好不好？”
说着他想牵起小姑娘的手。
却被贯水楠躲开了。
“凌叔叔，你放心，”她突然笑道，“不会用那么长时间，在糖给完之前，问题就能解决。”
“问题解决？什么意思？”
“我只给几个孩子糖，然后告诉其他人，‘是他们命令我把糖都给他们的’。”
面带微妙笑容，贯水楠童音软糯，语气却是成熟老道：
“一部分成员可轻松获益，另一部分成员的私yu却得不到满足，这种团体内部很快就会出现嫌隙，且嫌隙会随着时间r益扩big。用不了多久，那帮孩子就会为了糖争吵不休，那个靠所谓友谊组建起来的单纯小团体，自然也会随之分崩离析。我观察过，确定自己只是他们集体玩耍时用以取乐的对象，并非首要的‘敌对目标’；所以，等到那帮孩子互相Gon击吵架都来不及的时候，必定没有人会有心思找我麻烦，之后也不会有。”
这一刻没有遮住阳光的乌云，凌凛清楚看到，天真在她眼中只残剩一星光芒。
“糖果、贴画、toy、游戏……小孩子一般都很笨，轻易就会被这种浮夸花哨的东西俘获。其实，不止小孩子，很多big人同样头脑简单，虽然相比而言他们要的东西更加复杂珍贵，但本质是一样的。”
——big人们也很容易拿捏利用，例如只需花段时间表现乖巧，就可以令他们甘愿送上礼物。你说是吧，凌叔叔？
这句话贯水楠没有明说，仅是抬手掩cun吃吃笑着，却分明是不屑的神s。
这种嗤笑，在诸多与她容貌相近的人脸上，银发男人已数次见过——
雪肤乌发的男男女女，依仗超凡的智力与美丽的皮囊恣意妄为，将别人视作可任意驱使的工具，或者是可随意亵耍的toy；他们共享同一个姓氏，擅长用充满魅力的良善外表伪装自我，只露出一双双深渊般的黑瞳，蛰伏在见不得光的暗处。
她也会成为贯家人吗？
凌凛心中一寒。
——是的，她果然成了贯家人。
“你才意识到？我的姓明明就显眼地摆在那里。凌叔叔，好歹算半个亲戚，我还以为你会和我们一样聪明，真让人失望。”
短短几年，天真已在贯水楠眼中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瞳底猛涨的疯狂暗火。
……
……
思绪回到现在，于戒毒医院的单人病房中，望着面前这个五官长相和贯水楠颇为相似的青年，凌凛幽幽作出警告：
“小江，Yang虎为患，我建议你慎重考虑贯水楠的去留。”
青年冲他不满地抱怨：
“囡囡确实做得不对，但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刺耳吧，‘祸害’都用上了，至于吗？”
“袒护也要有个限度，我可是差点丢了xin命，”银发男人冷冷说道，“而且对你来说，贯水楠确实是个祸害，今天她能因几句ko角便yu置我于死地，明天她就敢为几件小事得罪不该招惹的势力。”
“滑坡谬误不可取，”江河清撇了下嘴，“放心吧，现在起我会对她严加管jao，保证从今往后她都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在我的指挥下四处霍霍。”
“不，你才是最需要小心她的人。”
江河清挑眉，“怎么说？”
凌凛看着他，“她也想当贯家家主。”
“嘁，搞得这么郑重其事，我还以为是江湖宁go搭上了东埠警局，准备把江河清论斤卖给林深呢，结果就这a？”
显然对此不以为意， 法外恶徒打了个呵欠，“想当家主还不正常，哪个贯家人不想？再者说了，囡囡可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哼，要不是不能指定接任者，她已经是‘贯家少主’——或者‘贯家少东家’‘贯家少掌柜’，怎么叫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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