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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却说赵真嵩正要一掌拍出,忽听得有人道:“道长,掌下留人!”
赵真嵩定睛一看,原来却是陈玄生。只见他抢步而上,拦在沈轻舞身前,朝赵真嵩揖了一揖,道:“复阳真人,沈姑娘剑伤人命,实因在下而起,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如何能让一个女孩子独自承担祸事?她已经接了道长两掌,这第三掌,晚辈不才,就由我来接吧。”
赵真嵩本就不愿再伤到沈轻舞,只是顾虑自己有言在先,这第三掌无论如何绕不过去,否则群豪面前无法交代。此时见陈玄生愿替她出头,不由得喜出望外,暗想:“这小子倒还算有点良心,也不枉了沈姑娘如此待他。”点头叹道:“说得好,说得好,大丈夫恩怨分明!今天无论陈公子接不接得下贫道这第三掌,‘两江大侠’的威名,都因你而不堕。”
说罢,一掌就要拍出,却听沈轻舞喊了一声:“慢着!”缓步而出,定定地看了陈玄生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良久,又轻轻伸手将他推开,冲赵真嵩道:“赵道长,我来接你第三掌。”陈玄生急道:“沈姑娘……”不料话未说完,却被沈轻舞不容分说地打断了。
“陈公子,”她摇了摇头,声音虽轻却是无比坚定地说,“我既应了接道长三掌,就绝不要人帮忙。”
陈玄生急道:“沈姑娘,在下深感你的大恩大德!不是我非要拦着你,复阳真人的掌力非同小可,你……你又何必勉强?你英雄仗义,在下感佩。余下一掌千万不可再挨。”
沈轻舞道:“你不用拦我啦,你几时见有人拦得住我?”
陈玄生道:“沈姑娘,你如此维护于我,在下又岂能贪生怕死?请让我替姑娘接掌,无论生死,咱们一同承担!”
他说得慨然而慷,沈轻舞已是听得痴了,怔怔地做声不得,许久才喃喃道:“能得你这一句,我此生也不枉了。”
这一句说得极轻,陈玄生一时没听清,疑惑地问:“姑娘说什么?”
沈轻舞却不肯再说,只微笑着摇摇头,蓦地忽然转过身,决然道:“赵道长,请出招罢。”
赵真嵩叫了声:“好!”右掌挥出,掌影连晃,已向沈轻舞拍去。
这一掌乃是全真派的绝学——履霜破冰掌法的一招“履霜冰至”。本来这一招初时似柔弱无力,但如后续却如暴雪突降,后劲无穷,但赵真嵩有心掌下容情,又不想让群豪看出自己有意放水,落人口实,是以这一掌反是倒着使出,出掌时用了十成的内力,掌将及身时力道则将尽数散去,这样既不会伤了沈轻舞,而外人只见此招掌法精妙凌厉,蕴含的内劲更是正大浑厚,也看不出赵真嵩真正的主意。
不料他才一出手,却见沈轻舞身形飘动,欺身贴近,“刷”地一剑刺来。原来沈轻舞已料想硬拼功力,绝难接下这第三掌,而赵真嵩前两次出手,都是掌贴自身时才猛然发力,以达到最大的伤敌效果,这在武学中被称为“寸劲”,乃是极上乘的武学至理。因此唯有仗着迅捷无论的身法,在赵真嵩甫动手时就逼他撤掌回防,才有一线胜算,就算自己仍难免中招,但其时赵真嵩掌力未达巅峰,也许还能承受的住。
只是她又如何料想得到,赵真嵩此时动了恻隐之心,这一掌之力却是先强后弱,沈轻舞聪明反被聪明误,等于正好把自己送到了赵真嵩十成掌力之下。她身法飘忽,来的极快,赵真嵩错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撤回内劲,沈轻舞便结结实实地撞了上来,这一下等于实打实地承受了自己十成的掌力,她本就内伤未愈,刚才的两掌又是伤上加伤,此刻如何还承受的起?只听“喀喇喇”的一声响,也不知断了多少根肋骨,整个人直如纸鸢一般地直飞了出去。
陈玄生惊呼声中,却见沈轻舞在半空中纤腰一扭,竟然又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虽然身姿仍然飘逸灵动,面色却变得惨白。他正要走上前去,待要查看她的伤势,霍地只见沈轻舞摆手不让他近前,不免有些茫茫然不知为何。
沈轻舞一生从不肯示弱于人,此时是强忍筋断骨折的钻心痛楚,实则五脏六腑早已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甚至连开口说话也已不能,只是强自忍着,过了许久,内息稍平,疼痛略减,才听她缓缓道:“赵道长……”说着又顿了顿,“我们可以走了么?”
群豪听她语气平缓,仿若无事一般,都不由得面面相觑,赵真嵩也是呆了一呆,脱口而出就问:“沈姑娘,你……没事吧?”沈轻舞也不答话,只是微微摇头。
赵真嵩见她神色漠然,似是连话也不愿再和自己多说,不由得长叹一声,道:“贫道说过的话自然算数……你带陈公子一起走罢。”却不知沈轻舞是拼了全力才平稳地说出一句话,此刻再想开口亦已不能。趁着赵真嵩有话在先,不肯言而无信,也不再上前阻拦,而群豪不知就里,见全真掌教也拿她不住,心下均各凛然,相顾失色之际,拉了陈玄生就翩然出了大厅。
两人走出忆府的大门,快步走出府门十余丈,转了个弯,见后面无人追来,这才稍稍放心。陈玄生惊魂甫定,朝沈轻舞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不料沈轻舞强撑了一路,此时再也掌不住,“哇”地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便倒。
陈玄生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姑娘!”忙伸手将她扶住,一探鼻息,只感到呼吸微弱,不由骇得手足无措。他呆了片刻,强自镇定心神,蹲下身来,把沈轻舞负在背上,快步而行,想要找个地方暂歇养伤,忽又想道:“沈姑娘今天为着我大闹忆府,又伤毙多人,若是有人趁机来寻仇,这可如何是好?”
暗暗计议了一番,打定了主意,扶了沈轻舞尽往人少屋陋的地方走去,越走越是偏僻,好容易找到一家小客店,眼见门口和店堂又小又脏,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闯进店房,将沈轻舞放在炕上,忙以自身真气替她疗伤。可惜他内功太差,忙活了半天,却是全然无效,沈轻舞仍是昏迷不醒,一摸她额头时,竟是着手火烫,可怜刚才剑斗群雄,英姿飒爽的女剑客此刻全然人事不知,忽又听她喃喃的唱:“一寸相思千万绪……”陈玄生忙问道:“你说什么?”沈轻舞却不回答,只幽幽而叹,又接着唱道:“世间谁人竟相顾……”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终于细不可闻。
陈玄生见她神智胡涂,不知所云,心中大急,便延请大夫为她开方用药以缓解疼痛,不想那些医生把了沈轻舞的脉搏,均是摇头便走,唯一个走方郎中开了一副偏方,说:“姑娘的病是没药医的,这张方子只是聊尽人事而已。”陈玄生看药方上定了些甘草、薄荷、桔梗、半夏之类,都是些连寻常肚痛也未必能治的温和药物,真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中直想:“沈姑娘落得如此,皆因我之故,倘或她有个三长两短,我……干脆把这条命赔了她便是。”打定了主意,反倒不似先前一般手足无措了,那沈轻舞时昏时醒,胸腹间有如火焚,四肢却是冰凉,有时烧得神志不清,口中犹不住念着:“一寸相思千万绪……”陈玄生也不去多管,只精心照料。
沈轻舞这一番昏迷,竟完全不知所之,有时微有知觉,身子也如在云端飘飘荡荡,过不多时,又晕了过去。如此时晕时醒,反复几天,到得第五日半夜时分,才神智略清,只觉四肢上下,周身百骸,无一不疼无一不痛,真如身受千般折磨、万种煎熬的酷刑,不禁呻吟出声。
陈玄生一直守在她身侧,这几天来也是疲惫不堪,正支着额头假寐,但床上有些微动静,登时便清醒了过来,见是沈轻舞神志已复,这才松了口气,知道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忙问道:“姑娘,你觉着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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