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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马上侧过身子去,让道在一旁,看着楚誉柔柔说道,“王爷若是无事,不如进来吃杯茶水?”她眨着清澈如潭水的大眼睛,望着楚誉一脸的期待。
只要楚誉喝了茶水,一切,都好办了。
她的心中在狂喜,脸上,却是神色不惊。
楚誉看了她一眼,微几天点了点头,“好。”
说着,他步伐闲适地,迈步进了屋子里。
娇娘转过身来,往他的背影上看去一眼,微微勾了下唇角,轻手关上了门。
不过呢,她没有将门上轩,只是半掩着。
要是,一会儿楚誉饮了混了药粉的茶水,对她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正好让他的护卫看到,这样,楚誉想赖,也是赖不掉了。
如此一来,她就能顺利地成为他的女人。
娇娘低着头,极力掩饰着心中的狂喜,装着娇羞的样子,往楚誉身走来。
“王爷请坐。”娇娘挪了椅子,请楚誉坐下。
这处小镇,并不繁华,客栈里房间的布置,自然说不上华丽,不过,却也古朴干净。
竹桌,竹椅,竹子做的柜子,样样精致可爱。
楚誉爱竹,所以,并未嫌弃屋中的简陋。他撩起袍子摆,坐下了。
娇娘在他对面,款款落座,两人只隔着一张两尺见方的桌子。
她左手挽着右手的袖子,伸出纤纤玉指,轻轻地执起白瓷茶壶,将热气腾腾的茶水,倒入楚誉面前的杯子中。
霎时,茶香四溢。
窗外,落日余晖,绚丽迷人。屋中,清茶佳人,古仆小屋,此情此景,仿佛仙家境地。
娇娘的唇角微扬,连她都要醉倒于此时的气氛中了,她不信,血气方刚,少年未娶妻的楚誉,见到此时的她,会不动情!
裴世子说,楚誉从十一岁起,就暗暗地喜欢着林家大小姐,一直喜欢了七年,林家大小姐死的那一晚,他还昏过去了。
可见,爱得极深。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起杯子,遥遥敬向楚誉,红唇轻扬,媚眼如丝,“王爷,请。”
为了不让楚誉起疑心,她也会喝壶中的茶水。
不过呢,她的杯中放了解药。
她喝了不会有任何事情,但是,楚誉的茶水一下肚,不出半碗茶水的时间,就会动情。
有她这个佳人在旁,楚誉还能坐怀不乱?
“这是什么茶?”楚誉望着杯中的茶水,拿扇子一指,忽然问道。
“哦,是今年的新茶,特品碧螺春。”娇娘莹莹微笑。
“特品……碧螺春?”楚誉赫然抬头看她,目光闪烁,唇角渐渐浮起笑容来,但那笑容不再是温和,而是,带了抹肃杀,“倒是好茶。”
他伸手执起杯子,放到唇边。
娇娘望着他的唇,一颗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心中直念道,快喝,快喝呀。
楚誉望着她,眸光微缩。
他没有饮茶,而是,忽然放下茶杯,“饮茶,怎能没有琴音呢?”楚誉道,“我记得娇娇最拿手的曲子是《秋思》,不过,自从你和裴世子定亲后,就没听你弹起过。我现在很想听娇娇抚那支《秋思》,娇娇可愿意献艺?”
“抚……琴啊……”娇娘一时怔住了。
秋……秋思?娇娘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垂下眼帘来,飞快地在心中搜索着这个曲子的名字。
裴世子将林婉音会的曲子,都跟她提过一遍,她也做了记录,记在小本子上。
但是,她记得裴世子并没有提起过,这支曲子的名字呀?为什么楚誉会说,有《秋思》一曲呢?
忽然,她心中生出一计来,垂着眼帘,一脸的哀伤,“王爷,昨天我登台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指着地,受了伤,弹不了琴了。”
“受伤了呀……”楚誉声音喃喃。
“是呢,吃饭捏筷子都疼。”说着,娇娘放下茶杯,将右手的纤纤手指,伸过来,给楚誉看。
眉尖微蹙,显得娇弱可人。
楚誉只淡淡看一眼,便将目光挪开,更不可能去抚她的手指了。
“那就不抚琴了,喝茶吧,我记得,你的茶艺不错,皇后曾不止一次地赞赏过。”楚誉道。
娇娘怏怏收回手指,谦虚说道,“我这拙劣茶艺,没想到,竟入了皇后的眼。”
楚誉望着她,“皇后善品茶,改日,带你进宫见见她。”
“不……不了。”娇娘叹道,“我如今的身份……,不比从前呢,如何能进宫呢?我连个宫女都不如了呢!”
她垂着眼帘,神色哀绝。
糊弄一个情痴楚誉,她能免强应付,糊弄一个后宫主母李皇后,她可吃不准。
没准,一进宫就被人碾死了。
楚誉便不勉强她,“是呢,不比从前了。”
见楚誉一直不饮茶,娇娘便笑道,“王爷不喝茶,是不喜欢这特品碧螺春吗?要不要娇娘换个茶叶?”
“不了,这个很好,只是……”他望着她手里的茶杯,道,“我喜欢你手里的那只杯子,杯上的几片竹叶描得可爱,我这只杯子,光光如也。”
这屋中的茶杯,有两套,为了区分放了解药的,和没有放解药的杯子,娇娘才选了两种式样的茶杯。
一种是纯白瓷杯,一种是,在杯身上描了几片翠竹叶的白瓷杯。
此时,楚誉说要同她换杯子,她吓得脸色一变,强笑道,“这只杯子被我舔了一下,怎能再让给王爷?那里还有几只描了竹叶的杯子呢,我再去取一只来。”
“我不嫌弃。”楚誉将自己的杯子,放在了娇娘的面前,伸手从娇娘的手里,夺过了那只描了竹叶的杯子。
娇娘惊得心儿狂跳起来。
“怎么,你不饮茶?”楚誉看向娇娘的目光,情绪莫名。
“是……”娇娘的后心开始发凉,手握着杯子,抖个不停。
“你让本王饮茶,为何你又不喝?”楚誉继续问,目光一直盯在她的脸上,半丝都没有挪开过。
只是,那目光不再温柔,而是变得凌厉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了。
不再是温和的情痴少年,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宰。
娇娘心头乱跳,紧张得快要跪下求饶了。
难怪人们说,跟楚誉相处,心中定力不强的人,十个有八个会被吓得崩溃。
她今天算是体会到了。
楚誉刚才,明明是个温柔似水的人,怎么忽然变了?成了人人口中的“阎王爷?”
这眼神太可怕了!
“不喝?”楚誉的声音,冷如寒风。
娇娘忍着心中的慌乱,强笑道,“娇娘先饮此杯。”
她双手执杯,看着楚誉莹莹一笑,饮下茶水。
假如——
假如她失了态,她就来个不认帐!慌说,可能是外人要害她,偷偷来到屋子里,对她下药。
娇娘如此想着,心下一松。
楚誉没有饮茶,而是抖开手中的墨色描金牡丹折扇,轻轻地摇起来,目光如剑盯着娇娘。
娇娘被他看得心头发忤,而这时,她体内的药性发作,整个人如在火上烤着一般的难受。
面前的楚誉,紫衣华服,面如玉,眼如星,唇似樱,俊美如谪仙。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很想抱着楚誉咬一口。
“王爷……我……,我不舒服,我……我这是怎么啦?”
“你自己中了自己下的药,还问本王为何?本王如何知道?”楚誉的声音凉凉。
娇娘吓得魂飞魄散,楚誉这是……知道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王爷,我……我不知道王爷说的什么意思,王爷,你找个大夫来吧,我……我真的难受。”
口里说着找大夫,娇娘却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楚誉。
楚誉的目光旋即一沉,手里折扇猛地一扬,一道劲力朝娇娘扫来。
咚——
娇娘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向楚誉,“王爷,为何……,为何要推娇娘?”
“推?”楚誉一笑,“你配本王伸出一根手指头吗?”
他施施然坐在椅上,手里折扇轻摇,目光森然。
是用这扇子推的她?他嫌弃一个人时,连手指头都懒得动吗?
难怪人们评价他是,痴情第一,绝情第一。
楚誉脸上的讽笑攸地一收,看着娇娘,声音森然,“说吧,是谁指使你,接近本王的!目的是什么?”
原来,他看出来了!
娇娘心头彻底凉了。
“什么……,什么指使?”娇娘装着不知情地说道,“我是婉音呀,我能有什么目的,我只想到崇州去。我成了另一个人,我想着,我父亲会不会也成了另外的一个人?王爷却说娇娘是有所目的的,娇娘伤心啊。”
她趴在地上号哭起来。
“不必装了!”楚誉冷笑,“从你进入这座客栈起,本王就知道,你是假的!你,根本不是林婉音的重生,你连她的皮毛,都没有学来!就想招摇撞骗?当本王是傻子?”
“……”
“在茶馆里,乍一看到你,你的确让本王误认为,你是林婉音的再生。但是呢,你在得知本王认了你之后,你马上露出了马脚!”
“……”
“你得意之下,将之前装的矜持,全都抛到脑后了。一副趋炎附势的谄媚之态,表露无疑。”
“……”
“林婉音,出身大族,很小的时候,就拜在北苍国第一大儒,玉衡的名下为弟子,得其真传,十岁扬名京师。”
“……”
“她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她的外祖父景老爷子和师傅玉衡,以及她的生母景氏,都是看淡功名之人,她受了他们的影响,从不趋炎附势,攀附权贵。即便是在她生母亡故,极度悲伤时,她也不会是你这般娇柔做作,一副急于攀附男人,急于屈服在男人身下的娇媚恶心之态。”
“……”
“本王虽然喜欢林婉音,但是,这么多年来,本王只和她说过一句话。她面对本王,从不会胆怯。她清高如云,哪里是你这般,见到本王就低眉顺眼地讨好?本王见到她,还得仰望她!”
娇娘彻底傻眼,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了,她居然还和他深情款款地说话!她真是找死!
这个人,藏得真深!
他一直在看她的笑话!
他一直忍着不发作,不揭发她,是不是在等着她自己露出马脚来?
“……”
“另外……”楚誉的目光更加的凌厉了,“本王虽与林婉音没有交集,但是,她所有的事情,哪怕是几年前的某一天,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穿了什么衣,本王都记得。本王问起她的事,你却是答非所问。还有那支《秋思》的曲子,根本就不存在!是本王胡编的,你居然说,手伤了,不能弹。真是漏洞百出,还想不承认?”
娇娘吓得冷汗淋淋,她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不,是裴世子太小看楚誉了。
这才两个时辰呢,她就彻底败了。
可裴世子还说,等她劝着楚誉去了崇州后,马上将她城郊的弟弟接到京城,置房子安顿。
可见,他们都低估了楚誉对林婉音的了解。
她的一个笑容,裴世子说,已经有九分像了,可谁知,还是骗不了楚誉。
她在楚誉的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那……那你为何还认我?”娇娘问,她想明白,楚誉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就一点也不对她动心么?
他那么喜欢林婉音,那么喜欢《落英舞》的曲子,如今只有她会,他就舍得杀了她么?
她曾听说,有的男人得不到一个女人,会将另一个相似的女人放在身边,只为看到心上人的影子。
楚誉就不想么?
楚誉眸光凌厉,“因为,本王想知道,是谁,叫你来到本王身边的,快说,本王耐性有限,不喜欢耗着!”
自知躲不过了,娇娘哭着摇摇头,“没有,王爷,没有人收买奴家。奴是江州吉祥班的戏子,名叫小金花,去年小年时,戏班被林家二房的老太爷请进府里唱了七天的戏,奴有幸见到了林大小姐。”
“……”
“因为仰慕她,奴便偷偷模仿她的一言一行,又向府里丫头打听了她的喜好,跟着学她的为人处事,接人待物。奴只是喜欢她的生活方式,并不是有意学了来骗王爷的。”
“……”
“王爷今天将奴认作她,奴一时贪婪,就……就顺着您指的道走了。王爷,您大人大量,您放过奴家吧,奴再不敢了,您是日理万机的贵人,何必跟奴一个小小的戏子较真呢?”
她是不会承认,她是被人收买的,否则,以楚誉的性子,一定会杀了她!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是被指使来的么?”他伸手指指桌上,冷冷一笑,“这特品碧螺春,目前只有宫里头才有,臣子们的赏赐,要等端午节过后,宫中才会统一发放下来,你一个小小的唱戏女子,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民间,可不准私藏贡品茶。”
“……”
“你又百般劝本王饮茶,本王不过是调换了一下杯子,你就慌了神,彻底地暴露了,看,你自己饮了自己下过药的茶水,不是中了招了么?”
娇娘忽然后悔在茶中放药了,这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王爷。”娇娘哭道,“茶叶是班主给的,我们去过京城,他说是哪位皇子府的管事送他的,我向他讨要了一点来,因为要请王爷喝茶,就拿来用了。这药粉……,奴家一时鬼迷心窍,想同王爷亲近,不是要谋害王爷,奴只是仰慕王爷……”
她哭得梨花带雨。
但楚誉并不动心,除了林婉音,任何女人在他的眼前,就跟木头一般无二。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楚誉站起身来,朝她面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她,目光冷戾,“福顺客栈的附近,有座土地庙,每天晚上,都有二十来个叫花子在里头过夜,你是想,让本王将你扔到那堆叫花子里头,再说实话了?白尘——”
守在门外的白尘,推门走了进来,“爷。”然后,他鄙夷地看着地上,抖成一团的娇娘。
“将她送给那群叫花子!”
“是!”白尘挽了下袖子,伸手来拉娇娘。
“不要啊——”娇娘大叫一声,滚到一旁躲开了白尘抓来的手,她大哭道,“王爷饶命,奴……奴家说……”
“快说!”楚誉的脸上,一片肃杀。
“是……是裴世子!”
“裴元志?”楚誉眸光一缩,唇角浮起,冷冷一笑,“京城永安侯府的裴世子?”
“是……,是他。”娇娘体内的药力已经完全发作,她难受得拿手撕扯着胸前的衣衫。
一个原本书香气十足的秀气女子,此时,变得跟荡|妇一般,楚誉厌恶得直皱眉。
“他倒是孝顺啊,给他表叔叔送女人?”楚誉冷笑,“白尘,提桶冷水让她清醒清醒,一五一十让她说个明白!”
“是。”白尘看着娇娘撇了下唇,闪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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