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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眯了眯眼睛。
他缓缓地提起了手中的凌霄剑,剑尖直指郁垒。
“那便战吧。”
声音凉薄无情,淡然地让人都忘了他已是重伤。
郁垒眉头微蹙,“你现在这样是打不过我的。”
他并不想和神荼开打。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杀他。
毕竟两人同生瀚海,是嫡亲的手足兄弟。
他只想做下天下共主罢了。
神荼越是护着苍生,他就越想灭了苍生。
这种心情,有时候就像是想要吃糖的孩子。
你我手足情深,你却为了一群蝼蚁逼我到如此境地。
为何我这弟弟,还不及他们重要?!
神荼面色清冷,剑却并没有放下。
“多说无益,战吧。”
郁垒面色一寒。
战?!
你又要为了这苍生与我为敌!
哪怕早已身受重伤,哪怕明知敌我不过,还是要与我为敌!
“好!那我就成全你!”
郁垒冷笑了一声,旋身提剑,腾空而起,凌厉的剑气直直地向着神荼刺去。
神荼收剑,似乎是想要抵在身前阻隔住这一击。
眼看剑尖即将近身,神荼突然扯出了一丝苦笑。
“郁垒啊。”
他喃喃了一声,胸前护着的凌霄剑猛地一撤,化作星光消失在空气之中。
郁垒的剑,不偏不倚,刺进了他的胸膛。
剑尖刺进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瀚海上空分外明显。
“!”
郁垒倏地松开了手,跌落在了地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还有那刺进神荼胸口的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你为什么不躲?!”
“神荼!”
飞廉飞身而上,接住了仰首倒下的神荼。
殷红色的鲜血自胸膛滚滚而出,瞬间便打湿了飞廉的衣衫。
“神荼、神荼、”
飞廉慌乱地按着神荼的伤口,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命门,恨不得立刻将所有的灵气都输送给他。
“没事,神荼,没事的。你可是仙主、你别动,我给你疗伤,你别动。”
神荼咧着嘴,一口鲜血自口腔溢了出来,染红了他洁白的牙齿。
他摇了摇头,握住了飞廉无措的手。
“飞廉,没用的,那是青冥剑。”
凌霄青冥,和神荼郁垒一样,始出于瀚海。
两人应天地而生,不受世间因果加身,也只有凌霄青冥,能够杀了两人。
本就被青冥剑重伤的神荼,又受了青冥致命一击,必死无疑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郁垒颓丧地坐在地上,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神荼。
“不过是一群蝼蚁罢了,你居然为了他们!让我杀了你、”
“郁垒啊。”
神荼艰难地抬目,看着瘫坐在一旁的他,嘴角扯出了难看的笑意。
“你是我弟弟啊。弟弟做错了事,哥哥、哥哥理当受罚。”
“做错了事?!我做错了什么?!我要做这天下共主,有什么错?!”
神荼艰难地咽了一口鲜血,缓了缓自己的气息。
“郁垒啊,你若、不在意这天下人的生死,有何故要做这天下共主呢?你看不起蝼蚁的生命,却要蝼蚁侍奉于你,这本就是矛盾的啊。
其实只是你自己陷入了执念,未曾看清内心的想法。”
子子锥心。
郁垒愣在了当场。
神荼所言,毫无错处。
他可以杀尽这天下蝼蚁,可那时又谁来尊他为天下共主?
他不过是、不过是、看不惯神荼护着他们罢了。
说到头,是他自己,想要一个人霸占神荼而已。
呵呵、
郁垒啊郁垒,你枉为瀚海初始的生灵啊!
竟然连自己的内心都没有看得清楚!
竟然需要神荼以生命为引,方才能明白这般道理!
“哥哥、”
郁垒放声恸哭。
神荼知道,他懂了,悟了。
够了,值了。
他偏头,看着悲伤满目的飞廉,莞尔一笑。
“飞廉,我要先走一步了。”
“嗯。”
“飞廉,这是瀚海赋予我的使命,躲不掉的。”
“嗯。”
“飞廉,你的心思,我都知道的。”
“嗯。”
“飞廉,我的心思,你可明白?”
“嗯···嗯?”
“附耳过来。”
飞廉忙垂下头,贴在神荼的唇边。
“我也喜欢你。”
神荼说完,轻轻地在飞廉的脸颊上,印下了一吻。
世人不听,世人不见。
飞廉瞬间泪目,满面悲戚。
“仙主、薨逝。”
一声悲戚的高呼,响彻云霄。
神荼。
这个名字,在这瀚海的上空,久久不能平息。
~
“郁垒,你如今,还当如何?!”
飞廉抱着神荼的尸体,冷冷地问道。
“我会走的。”
郁垒垂首,半点已无方才的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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