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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与苏暖萌见过的男警察皱了皱眉，看了看沈佳歆，又看了看苏暖萌，“苏小姐，实在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 他自然不好对新娘子说什么冒犯的话。 因为跟苏暖萌认识，便只好开口跟她说清楚：“郑绮风涉嫌陆秀秀失踪被杀一案，我们必须将他带回局里，仔细审讯。” 说是涉嫌，其实已经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人就是郑绮风杀的了。 只是这件事情，在今天以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所以警察突然找上门来，才会让苏暖萌他们觉得震惊，不可思议。 视线再次移到郑绮风身上，苏暖萌脚下微动，她艰难的面向那男人：“疯子，你说。” 她要听郑绮风亲口说，他如果说没有，她就相信他。 然而，郑绮风的视线落在苏暖萌身上，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四目相对，从他沉默和眼神中，苏暖萌得到了答案。 即便这个答案，让她心里备受打击，可苏暖萌知道，人……真的是郑绮风杀的。 为什么？ “警察同志，能允许我跟他们说几句话吗？”郑绮风的视线从苏暖萌身上移开，目光平淡的看向前来抓捕他的警察。 他两只手已经被铐上了，而且没有任何的过激反应，倒也算是配合的。 那位为首的警察，不禁朝苏暖萌又看了一眼，想到她是宋家老爷子维护过的人，便答应了。 说几句话而已，他们都在这里守着便是。 郑绮风点点头：“谢谢。” 他的语气疲软无力，再看向苏暖萌时，他咬了咬唇：“对不起老苏。” 这一声“对不起”，没有特指什么，只是郑绮风自己觉得，应该跟苏暖萌说一句对不起。 从小到大，苏暖萌就很关照自己。明明郑绮风其实要比她年长一点的，可平日里苏暖萌却像个姐姐一样，他被人揍了，是苏暖萌去帮他讨回公道，他回家挨骂了，也是苏暖萌帮他在父母面前说好话。 苏暖萌对于郑绮风而言，是亲人，是像亲姐姐一样的存在。 上次他带陆秀秀回家，苏暖萌当时就不答应他们的婚事，郑绮风还凶了她，平生第一次凶她。 他其实心里很愧疚，很无奈，也知道他当时的态度，说的那些话，肯定让苏暖萌很不好受。 苏暖萌看着他，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她心里是不愿意相信郑绮风会杀害陆秀秀的，可是对郑绮风，苏暖萌太了解。 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陆秀秀就是他杀的，而且直到这一刻，他似乎都没有后悔杀害陆秀秀。 这样的郑绮风，让苏暖萌倍感痛心。 郑绮风对苏暖萌，也就说了一声“对不起”。而后他的目光便从苏暖萌身上，移到了新娘沈佳歆身上。 看了沈佳歆好一会儿，视线挪到项廷那边，他开口：“项廷，你要好好照顾佳歆，这辈子千万不要辜负她。” “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是你。所以你要信任她，不要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因为对于每个人来说，只有自己在乎的人，才能伤害到自己。 “我衷心的祝福你们，希望你们白首偕老，子孙满堂。” 郑绮风对项廷说的话，几乎每一句都是为了沈佳歆。 他对沈佳歆的关怀，已然一览无遗，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所以当他绕过苏暖萌，走到沈佳歆跟前时，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佳歆面上，早已没了那自始至终都璀璨的笑容，从警察们闯入礼堂的那一刻起，从他们说郑绮风杀了陆秀秀那一刻起，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佳歆蹙紧眉头，拎着婚纱裙摆的手松开，她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恹恹的。 “佳歆……”郑绮风开口，嗓音略颤抖，沙哑磁性。 沈佳歆咬唇，垂落的双手握拳，指甲掐进掌心里。 她没吭声，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郑绮风抬起被铐上的双手，伸出食指，指尖小心翼翼的抚上沈佳歆轻皱的眉头，温声道：“别皱眉，要笑。” 他的声音明明很温柔，说话时嘴角还扶着笑意。 可是沈佳歆听完他这句话，却是蓦地红眼，掉下泪来。 郑绮风愣了愣，有些无措：“佳歆，你别哭。” “你知道的，我喜欢你笑。” “对不起啊，是我太自私了。想要看着你幸福，却搞砸了你的婚礼……” 沈佳歆咬唇，哽咽了好一阵，才艰难的开口：“为什么要杀人？” 明明一片光明的未来，为什么要杀人！ “郑绮风，你是不是傻？”沈佳歆的唇瓣在颤抖，她两只手微伸，却不敢去抓住郑绮风的手：“你拿自己的人生，换陆秀秀的，值得吗？” 他就是傻，傻瓜！ 郑绮风垂首，嘴角的笑荡开：“值得。” 因为他换的不是自己的人生，他换的是沈佳歆的人生。 陆秀秀一天活着，沈佳歆就一天不得安稳。 只有她死了，沈佳歆才能幸福，才能舒适的过日子。 只是这些，他不会告诉沈佳歆，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杀了人，他伏法就行了。不想给任何人留下心理负担，尤其是沈佳歆。 “佳歆，你会记得我吗？”临走之前，郑绮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不记得也没关系，但我……” 还是自私的希望你能记得。 沈佳歆终于伸出手，揪住了男人的衣袖：“你没有杀人，我不信你会杀人！” “他曾经救过我和我妈两条命，警察同志……郑绮风不会杀人的。”沈佳歆哀嚎着，眼泪已然模糊了视线，她紧紧的揪着郑绮风的袖口不肯松开。 而郑绮风当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两名警察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他的手臂，将人架走。 袖口从沈佳歆的指尖滑走，她大哭出声：“不要！不要……” 郑绮风不是杀人犯，他不可能杀人的！ 累赘的婚纱绊了她一跤，沈佳歆扑下台阶，额头重重磕在地上。郑绮风回眸看了一眼，想要折回去扶她，可是警察不松手，压着他径直往外走。 好在苏暖萌和项廷及时回过神，两人一左一右，将沈佳歆扶起。 本来一场见证幸福的婚礼，眼下却因为这场闹剧弄得一团糟。.. 苏暖萌心情复杂，乱糟糟的，根本没有心思再当什么伴娘。相同的，沈佳歆这个新娘子，因为在地上磕了一下，额头肿了个包。 项廷将她带到了后面的休息室，苏暖萌却是急急忙忙的想要追着郑绮风他们去。 好在樊轻夜还算清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还不能走！” “今天是项廷和沈佳歆的婚礼，你是伴娘。大萌萌，眼下你应该陪着佳歆，我会帮着项廷安抚宾客。” 苏暖萌皱眉，“可是……” “放心吧，就算郑绮风真的杀了人，也不可能今天就判刑的。” 警察将他带回局里，还需要审查，审查属实后，将其暂时留在看守所，然后需要走法律程序向法院起诉，最后再由法院判刑。 所以苏暖萌想要去看郑绮风，明天再去也不着急。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沈佳歆和项廷的婚礼。 这一辈子，可就这一次。 苏暖萌被他说服了，转身往休息室去。 今天这婚礼本来热热闹闹挺喜庆的，可是因为郑绮风那件事情，新郎新娘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大家也就不敢起哄了。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苏暖萌和樊轻夜将项廷和沈佳歆送回了项廷的别墅。 然后樊轻夜才开车送苏暖萌到三江梨园。 苏暖萌下车时，樊轻夜叫住了她：“大萌萌，你先别太担心了。明天我陪你去警局看看，和疯子见面谈谈。” “谢谢你樊学长。” “谢什么，你是孽的女朋友，便也算我嫂子了。他走的时候让我多照顾你，我要是怠慢了，回头他不得收拾我。” 他口吻风趣，试图想要用这种方法缓解一下沉重的氛围，让苏暖萌心里稍微好受一点。 可是苏暖萌也只是象征性的扯了扯嘴角，点点头没说什么，便转身上楼去了。 回到屋里，孟甜给她开的门。 今天婚礼，孟甜也去参加了，不过她晚饭后就回来了，不像苏暖萌，一直忙到现在。 “我去给你倒点水，你今天累坏了吧。”孟甜转身去了厨房，苏暖萌则在沙发那边坐下。 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沙发上，两手捂住脸，心情沉闷。 孟甜倒了水回到沙发前，将水杯放在茶几上，自己则在苏暖萌身边坐下了：“你要是心里难过想哭，那就哭出来。” 苏暖萌摇摇头。 她不哭。 “郑绮风的事情，事发突然，没人料到。” “不是的……” 苏暖萌艰难开口，两手徐徐放下，转眸对上孟甜的双眼：“佳歆试婚纱那天，我就该察觉他的不对劲。” 可是她当时没有多想。 大概陆秀秀是在那时候，就已经遇害了吧。 “我跟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我们是彼此的树洞，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对方。” 可是自从上大学以后，尤其是在郑绮风喜欢上沈佳歆以后，苏暖萌也因为追逐宋孽，而渐渐和他疏远了。 仿佛人长大了，距离就真的会越拉越远。 苏暖萌还好，身边有宋孽，有沈佳歆和梁知，有很多可以谈心的人。 以前她在学校可以说只有郑绮风一个朋友，所以大部分精力都花费在他的身上。 现如今，苏暖萌花费在他身上的精力太少了，接近于没有。 可郑绮风并没有她那么多可以说话谈心的人，他和苏暖萌不一样，很多事情都喜欢憋着。没人去死皮赖脸的问他，他就不会说出口。 以前有苏暖萌，他什么心事都藏不住。 现在苏暖萌不问他了，甚至连关心他都少了，他心里指不定憋了多少事情。无人倾听，便只能一个人憋着。 人啊，把黑暗全都积压在心底，越积越多，最后多到不敢告诉任何人，不敢向任何人开口，彻彻底底的阻断阳光照入黑暗。 时间一久，心态也就会变了。一旦遇上什么事情，衍生成导火索，那么……嘭！积压的所有黑暗，会瞬间爆发。 换句话说，心里会扭曲。 “你的意思是，郑绮风他有很多心事？” 苏暖萌五官微皱，咬紧牙关睁大眼，极力的控制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让它掉下来。 孟甜瞧着，心里有些发堵：“明天去看看他吧，好好问问他，像以前一样，引导他将心里埋藏的黑暗，全都释放出来。” 郑绮风的事情，已成定局。 不管他为什么杀人，杀人就是犯法，犯法就得受到法律的制裁。 这是无法改变的局面。 苏暖萌能做的，大概就是疏导他，让他将心里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不要再一个人憋着，那么压抑。 …… 隔日上午九点，樊轻夜驱车送苏暖萌去了市警察局。 昨晚连夜审查了郑绮风，昨天拘捕郑绮风的那几名警察，一个个双眼通红，满是血丝。 为首的那个，叫谢志成的，看见苏暖萌和樊轻夜进来，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 “苏小姐……” “谢警官，我可以见见郑绮风吗？” 若是旁人，自然是不能的。 可是苏暖萌…… 见谢志成犹豫，苏暖萌身后的樊轻夜开口：“要不，谢警官去请示一下你们领导？” 领导曾经是老首长的下属，薄面是要给的。谢志成急忙摇头，当即同意了苏暖萌的请求。 让她和樊轻夜在沙发坐着休息了一会儿，转身去安排郑绮风和苏暖萌见面了。 苏暖萌去见郑绮风时，樊轻夜便在外面等着。 郑绮风已经被暂时收押，听谢志成说，在郑绮风租住的房子里，搜到了被他冷冻在冰箱里的尸块，还在卫生间里，检测出血液反应，确定卫生间是第一案发现场，也是肢解的现场。 凶器已经找到了。 警方之所以能够锁定郑绮风，是因为陆秀秀具体失踪的那两天，正好郑绮风请了假。 之所以今天才行动，是因为今天才找到了足够的证据，证明陆秀秀在临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是郑绮风。 陆秀秀深更半夜离开家，乘车去了一个人烟稀少，且没有监控的地方。 估摸着是在那个地方，郑绮风开车接了陆秀秀。 一路避开了监控，恰巧将那天他所住的小区里的监控视频损坏。 深夜时分，小区里根本不可能会有人注意他的车上有没有陆秀秀。 之前一直不能确定陆秀秀的行踪，还是后来杜离在收拾她休息室的时候，发现了信件。 从字迹分析，是郑绮风写的。 所以警方也是前两天开始调查郑绮风的，搜集证据，不敢打草惊蛇，选择了今天这个最合适的日子进行抓捕。 警方了解过郑绮风的私人感情，知道他对沈佳歆有那方面的心思。 杀了人不着急跑路，却冷静的留下来给沈佳歆当伴郎。 这人的心理素质，倒是够强。 警方担心郑绮风在婚礼结束后就会逃走，所以才选择了在婚礼上直接逮捕他。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会面室内那张桌上。 苏暖萌和郑绮风，相对而坐，两个人目光相接，却是谁也没有开口。 男人的双手被铐上了，房间角落里有摄像头，还有一名警察守在那里。 苏暖萌不知道看了郑绮风多久，才艰难开口：“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 “没有家里的床舒服。” 自从落网后，郑绮风的精气神反倒是好了一些，跟苏暖萌说话时，语气都要生动一些，脸上挂着笑。 那双浓墨晕染的眸子里闪着亮光，他仿佛还是苏暖萌记忆中的那个郑绮风，无忧无语的郑绮风。 “疯子，我们是青梅竹马，我了解你。”苏暖萌没有笑，她笑不出来，“你杀陆秀秀，真的只是因为不爱她这么简单？真的只是因为，她用不切实际的视频威胁你结婚？” 郑绮风脸上的笑意敛了，唇瓣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回答。 对面的苏暖萌已经替他回答了：“不是。” “就算你说是，我也不信。” 郑绮风梗住，一时间哭笑不得。 苏暖萌的眼睛里闪着精光，郑绮风知道，从小到大，自己就没什么事情骗得了她。 只要苏暖萌想知道，想深究，她就是那种打破砂锅也会问到底的人。 思及此，郑绮风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老苏，你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跟以前差不多。 不像他，变得已经记不起以前的自己是怎样的了。 人这一生，时间太长，经历的事情也多。起起伏伏，磨人心智。 大多数人都在随着时间而改变，只有少部分人，能够守住自己的初心。 郑绮风是那大多数人，苏暖萌则是那少部分人。 “你本心未变，从小到大，都很温柔。”苏暖萌说了一句，这些年来，她从来不肯对郑绮风说的话。 虽然郑绮风这人，看着很糙，但内心其实十分温柔。 他多愁善感，心思细腻，从以前开始，就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苏暖萌的心里变化。 她什么时候不开心，他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他也知道。 不像苏暖萌，多数时候郑绮风有心事，都是苏棠提点她，然后她知晓了，才跑去追问和开导，粗糙得很。 －－－－－－题外话－－－－－－ 第十一弹！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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