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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酬劳,如果你能让水老板满意,及时交出画作,把水老板脑子里的衣裳画出来,一年至少三百两。”
“这么多?”明云的眼睛更亮了。
秦长安哑然失笑,不是跟她跟久了,就都会变成小财迷吧。二哥怎么着也是三品官员,还没有其他纨绔公子的一掷千金的毛病,明云嫁过去什么都不做,光是吃香喝辣也没问题啊。
“你明日去找冯珊珊,让她帮你引荐。明云,我还是那句话,做还是不做,全凭你自己做主,不用因为是我提起的,就硬着头皮答应。马上,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用看我脸色,明白吗?”
明云听到“一家人”这句话,激动的不能自已,忍不住落泪,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成了娘娘的嫂子,但她真的很高兴能当娘娘的家人。
在宫里晃荡了半天,太阳下山了,还是得回到栖凤宫去,只不过,不见龙厉的人影,想必是他有事走开,亦或是等得不耐烦离开了。
这次的分歧,她无法断定孰是孰非,谁对谁错,只是心里很不舒服,无法排解。
名为《盛世长安》的画轴,已经按照她的吩咐,挂在外室的墙上,她静默不语地望着,双手情不自禁地握成拳,眼前再度浮现出乌金临别时的那双灰蓝色眼瞳。
他看着她,虽然不能说话,但眼神却充斥着千言万语,他对她有着莫名的依赖,或许是因为在西郎国的那短短几日的相处,让他在一个陌生国度,愿意对她放下戒心。
只要龙厉笃定赶尽杀绝,她甚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会错过乌金的死讯——她太清楚了,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纵然她跟孩子能得到他的温柔,但他的心,依旧狠辣。
“盛世长安?”一道清滑的嗓音从身后慢悠悠地响起,龙厉缓步走近她,目光停留在她面前的画上。“这名字起的挺好。”
“来了就用膳吧,别等菜凉了。”秦长安没理会他,径自往旁边的饭桌走去,神色淡淡。
“这幅画哪里来的?”龙厉凉凉一笑。
秦长安闭了闭眼,她不相信南阳送来的礼物,龙厉不曾过目,既然他早就知道了,何必佯装不知,故意试探?
有意思吗?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说完,她就将手里的筷子重新放回桌上,眸光清冷,直直地望向他,很是不耐。
他的视线一跃,不喜欢这种于她形同陌路的感觉,一个人太骄傲会很寂寞的。可不,两人起了争执,不过短短半天,他就坐不住了,双脚还是往栖凤宫来了。
“这幅画是哪里送来的?是什么人挑选了送来的?又是想送给谁的?你能不清楚吗?既然心里清楚,何必问我,岂不是多此一举?”秦长安俏脸上冷若冰霜,让她看来宛若一朵盛放在悬崖上的花朵,高不可攀,并不柔顺。
“只是一幅画罢了,我看着喜欢,就要了。皇上如果觉得放在栖凤宫不顺眼,那就让人拿走,是烧了还是撕了,随你的便。”秦长安猛地站起身来,顿时胃口全无,过往她鲜少有过如此无法控制情绪的时刻,但或许就是这么一瞬间,她觉得身心俱疲。
“娘……”龙羽弱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秦长安看了儿子一眼,脸上的凝重卸下几分,但也只是淡淡地说。
“你跟爹爹一起吃饭,娘吃不下,先睡了。”
“喔。”龙羽敏锐地察觉两个大人之间有什么,可他年纪太小,不懂那到底是什么,可是,娘的脸好臭,爹爹的脸更臭啊。
战战兢兢地爬上了圆凳,过去爹爹都会抱他一把,今天却袖手旁观,好狠心的爹爹!
饭吃了一半,才发现爹爹给自己夹了很多蔬菜,却不让他碰那只香喷喷的烤鸡,他生怕惹怒脾气不好的爹爹,只能埋头苦吃,好狠心的爹爹!
龙厉没吃几口,拉不下脸来劝说秦长安回来吃饭,再看旁边狼吞虎咽的胖小子,突生一计,在秦长安的碗里夹了一些她平日爱吃的菜色,堆成一座小山,压低嗓音,对儿子说道。“给你娘端过去,让你娘吃饭,明白吗?爹给你留一个鸡腿。”
龙羽忙不迭心花怒放,小心翼翼地捧着饭碗,眼睛亮晶晶的,来到秦长安的床畔,喊了声。“娘。”
“怎么了?”秦长安转过身来,却看到宝贝儿子捧着一只描金瓷碗,碗里有菜,小脸上满是期待。
“饿肚子太难受,娘要吃饱饱……”
“娘不饿,羽儿吃就好。”她淡淡一笑。
“可是爹说娘不吃的话,我就不能吃鸡腿……娘,羽儿想要吃鸡腿。”龙羽可怜巴巴地说,嘟起的嘴上都可以挂个油瓶了,这般的哀求,又有那个当娘的能忍心驳回?
秦长安眼神一黯,某人连儿子都可以利用,把儿子当挡箭牌,果然是狡诈至极!可她偏偏不受用,有了儿子这个传话筒,她直接放了话,语气依旧硬梆梆的。
“跟你爹说,有什么话让他自己来说。”她捏了捏龙羽的脸颊肉:“今天没有鸡腿没关系,明天娘给你吃烤鸭。”
“烤鸭?”龙羽在心里比较了下,虽然两个都想吃,但烤鸭比鸡腿还要大呢,于是乎,又登登登登地跑回去。
龙厉看了一眼儿子手里的碗,一口菜都没碰,就知道屋子里的女人看在儿子面上,都不肯给他一个台阶下,脸色一沉。“怎么没吃?”
“娘说了,爹爹有话自己去说。”龙羽鹦鹉学舌,学的有模有样,还不忘模仿娘亲清冷平淡的语气。
“不是说好了,你让你娘吃饭,回来爹给你鸡腿吃?”龙厉有些狐疑,毕竟,为了吃的,儿子的忍耐力不至于这么差才对。
“娘说,明天给我吃烤鸭。”龙羽认命地扒拉着碗里的蔬菜,一眼也不再看那盘烤鸡上完好无损的两只鸡腿。
龙厉再无耐心,“啪”一下,拳头击打在桌上,龙羽吓了一跳,丢下碗筷,一溜烟地跑到秦长安的窗边,惊恐地看向那个脸色极差的男人。
“羽儿,不用怕。”秦长安神色一柔,但当她安抚完了儿子之后,再度抬起眼时候,龙厉已经走近她。
“要发疯别当着孩子的面。”她依旧没好气。
“好。”龙厉下颚一点,一把拎起胖小子,把他当成小鸡仔一样丢到门外的宫女手里,重重甩上门,大步朝着她走来。
“儿子不在了,可以发疯了吗?”一双黑眸微眯,有意激发起她内心波动的情绪。
他作势就要抱她,但秦长安却不愿,几番挣扎下,他的手还是掌握了下她的肩头,稳住她身子,低头望着她,唇角淡勾。“不过是为了一个小狼崽子,你打算跟朕闹到什么时候?半天还不够?”
“我没打算跟你闹,只是心里不舒坦,你没必要管我。”秦长安挣扎不开他的铁臂,索性就不再浪费力气,这一番话,是她此刻真实的心境。
想到那个孩子,她无可避免地如此茫然若失,思量了许久,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
轻轻叹了口气,她甚至懒得抬头,观察他此刻的表情。“你别管我,过两天……也许过两天,我就好了。”
就当她是耍小女人脾气吧,让她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冷静冷静,或许几年之后,她不会再对一条小小的生命如此介怀,成为真正拿得起放得下的上位者。
龙厉是做大事的,他没道理放虎归山,过多的仁慈对于天子而言,本来就是奢侈。
她只能为难自己,而不该去为难他。
“你这是在赶朕走?”龙厉俊眉紧蹙,怀中女子脸上的一抹淡淡落寞,让他的心绷得很紧,他知道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虽然源头在于乌金那个狼崽子,但必定是因为这件事,触发了秦长安心中更多的纷乱,或者该说,那些原本就存在于秦长安的心里,只是平日里,她一直压抑在内心,又或是无暇顾及。
而如今,火山爆发,她不好受,他岂能好过?!
而他,岂能不管她?
最后,他沉着脸,站起身,拂袖而去。
秦长安深深舒出一口气,翻个身,闭上眼,身为上位者,迟早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烦恼。
她只是……还未习惯。
……
青天监挑选的良辰吉日,在两个月后。
秦长安觉得这个日子挺好,两个月来安排一场婚事,时间绰绰有余,不必太仓促,可以静心准备。
而明云依旧留在栖凤宫待嫁,秦长安选了一位管教嬷嬷,教导新娘子新婚日的所有事宜和规矩,当然免不了要给一本避火图,作为压箱底的嫁妆。
“娘娘,怎么能让您给我准备嫁妆呢?”明云小声地说。“我大哥说,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你大哥准备的,跟我给你的可不冲突啊。”秦长安笑吟吟地拉过明云,指了指空屋子里的一排箱子,说道。“你看,这些是今日刚搬到宫里来的,是陆大人私底下给你的。这次他带兵带的好,重创西郎阴兵,得到皇上的赏赐,一部分拿来做聘礼,一部分则给你当嫁妆。再加上你大哥和我给你的添妆,正好凑齐二十四抬,虽然比不上那些风光大嫁的名门闺秀,但你这样嫁过去,总不会失了体面。”
明云一时感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大哥知晓她要嫁给陆青铜,并不意外,不过大哥如今刚当上商铺的管事没多久,将所有的积蓄拿出来,给她勉强地准备了嫁妆,虽然只有八抬,但她已经很满足了。她跟大哥如今早已不再是官宦子女,手上的余钱很是有限,她并不在意外人的看法,出嫁低调一些也未尝不可,毕竟,她只是想跟陆大人一起好好过日子。
只是没料到,陆大人跟皇后给她凑了十六抬,在京城能拿出来这么多嫁妆的,至少也是小富人家的女儿,她深觉动容,直觉就要跪下来,千恩万谢。
“我不是说过,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吗?”秦长安单手扶起明云。
其实,秦长安可以给明云更多的嫁妆,别说二十四抬,就是四十八抬,在她心目中也是一笔小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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