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王翦(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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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定要活在动荡不安的战火里

战火百年,无人能躲

那年,对峙长达三年之久的长平之战以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余万军士而惨烈告终,秦国大胜,自此奠定霸主之位,而秦国大胜归来的军士们在见过惨绝人寰的生死后,无一人欢庆,主将武安君白起更因此郁郁而病,而秦王意欲灭赵之心更胜,多次强起武安君不得,最终生了埋怨之心。

父亲乃秦国当朝笔吏,素日宽宏谨慎,一生以史为鉴,此次亦中正史笔,以史奉行。不惜冒死直言长平杀降之惨案,乃秦王欲灭其国、先耗其本之大计,以正史实真相。而被人戳中心思、已经喜怒无常昏聩年老的秦昭王早已恼怒不堪,一召令下,便将侍秦半生的父亲啷当下狱,就连早早子承父业入朝为官的大哥亦在此时遭受排挤,被迫罢职。

当此波谲云诡,腥风血雨,王白两家,灭顶之灾如同天降之祸无声袭来。

我的脚跟还未落进武安君府中,便听见小妹与妹婿吵嚷之声

“你撒手,我要去救我爹”

“你不要闹了,如今父亲病重,又几番忤逆王命,我们白氏一府本就岌岌可危,你再这一番踢打,是要我白氏一族满门抄斩么”

“你还有没有良心,那可是我爹呀,我爹视我如怀中宝,当年范睢之子欲纳我,父亲不许,名门氏族家的李信百般求取,父亲仍旧不喜,最后却独独便宜了你这个白眼狼”

“哎呀,益儿你听我说,事情根本不像你看到得那样简单,旁人眼中,白家与王家本是一体,这分明……”

“你还知我王家与你白家是一体?君侯病重,我二哥二话未说,亲自送二嫂回府尽孝,日日陪在榻前端汤送药,胜过你这儿子千倍,怎的如今我父亲落狱,你们白家倒担心受到连累了!”

“父亲素来喜欢二哥这个贤婿嘛,再说他们还有一段师徒缘,侍候尊师情理之中么”

“你!我嫁于你时,你又是如何许我的?今日就与我说这些个”

“我从始至终都未说过不救嚒,可……可你这性子都容不得我说句话。你若直闯牢狱,还不先把自己送进去,知道你救父心切,可这终不是办法么,旁的不说,若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的仲儿岂不是要跟着遭下罪了……”

“好你个白田,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们白家”

“不是……虽说白姓,那不也是你的儿,你就忍心看仲儿遭难不成”

“你!”只听见一生长剑落地的碰撞声,小妹愤然道:“我这就去找父亲,我让父亲为我做主”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父亲病重,你何苦让他挂心”

“闪开,两位父亲素来交好,我就不信,这事他老人家就不管了,会像你这般无情”

“益儿……夫人……夫人呐……”

目送她俩推搡的身影,我垂下眼,捡起地上冰冷的寒剑,靠此支撑着一步步踏出君侯府邸,远远的,只觉得有人喊我,我随之转了转身,只见一袭老气横秋的灰袍男子从府邸追了出来,等靠近些,才看清原是前日方至咸阳城的齐国使者。此人淳于越,乃齐国学士,道承孔孟之儒学,深得齐国掌权的君王后信任,听闻君王后病重,故在此要紧关头,派其出使交好大秦。他入城时,我曾远远看过一眼,故有些印象,只是他突然从白府而出,却是让我极为惊讶。

“翦兄留步,翦兄请留步”

“使者”我拱手问礼

“翦兄”他喘着粗气回礼,随之抬起头,毫不避讳的将我从头打量到脚,末了一句欣喜赞叹:“翦兄果然雄健威武,乃天生将才”

“不敢”我再次施礼:“不知使者有何赐教”

他神秘一笑,随之抖了抖衣袖,言道:“方才与武安君闲聊,君侯说,若过午时翦兄不至,便不会再来,看来真的被君侯料准了?”

我猛然抬起头,奇异的打量眼前人,此人生的瘦弱矮小,眉眼细长,实在并无起眼之处,我实在不明白,他与老师是何交情,老师又为何对他一个外国使者坦诚相告我的事!久久思索不得答案,回神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吃惊而失了礼数,故垂下头尴尬一笑:“老师知我”算做掩饰

“君侯知你救父心切,更知你和善却寡断,知你不想在此刻为难拖累白府,却又无计可施,无门求告”我抬起头,看向眼前的陌生人,却却在这一瞬间生出一种奇怪的依赖。他微微笑了笑,和颜道:“白王联姻,本是一家,此言说的不差,经长平一战,君侯名满天下亦罪满天下,四十余万降卒的白骨,反而凝成赵国不亡之脊,君侯知赵国以不可能灭,天下亦知赵国不可能灭,奈何秦王情愿耗损千军万马也要试一试君侯的忠诚!”他叹息一声,讽刺般笑了笑,接着说道:“君侯几番忤逆君王,早已自知命不久矣。只是王家先他遭难,实非君侯所愿,恐怕正因如此!所以令尊明知有今日,仍书光明于世,其气魄可敬,其至死也要还世家清白、还自身与君侯清白的抗争更为在下敬重”他对我深深鞠躬,施一大礼

我一步上前,抓住他的袖口,几近哀求:“家父与老师都不能死,父亲死了,我们这个家就完了,老师死了,秦军的精神亦是死了!求先生,求先生无论如何救家父一命,救老师出困境”我说着,身体已经滑到地面,大礼拜倒:“求先生救命”

“想令尊的确无辜,可白起若死,岂不是增益他国”他带着几分看戏的拧笑

我沉思片刻,摇摇头:“先生何等明白,六国大势已去,早已烂透,绝不是秦国哪一大将之死可以反败为胜的!还求先生救命”

“翦兄,翦兄还是快起来吧”

“求先生救命”

“翦兄”他放弃拖拽我:“我乃一外臣,翦兄求我甚无道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瞬间回味过来:“翦今日在此起誓,他日先生入秦,定然死保!”我再次施大礼,以头触地:“求先生教我”

“此话当真?”

“若能救下家父,我王氏兄妹,铭记先生大恩”

他这才蹲下身靠近我,神秘一笑:“听闻秦王对范睢言听计从,而范睢早年受辱于丞相魏齐,因此曾扬言要魏国交出魏齐,否则将举兵伐魏。形势迫使魏齐弃相印逃到赵国,投在平原君赵胜门下,若翦兄能为其报的此仇,何愁令尊不能脱困……”

“先生何意?”我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世人皆知,我师白起与范睢交恶!我若此时弃师门而投他府,世人将如何看待我王翦”我腾的站起身,坚定相告:“如此忘恩负义之举,我王翦做不出”

“想要性命,还不想背负骂名!?背不住天下的唾骂,又谈什么忍辱负重,不能够忍辱负重,又说什么功成名就!”他一把拽住转身既走的我

这马屁不通的逻辑虽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一时无话反驳,甚至有一刻让我看到了类似是希望的东西,亢奋而温暖。

他似笑非笑的从我手中取过寒剑,用力笼了笼袖口,使劲擦亮剑锋:“当此生死关头,君侯让在下带话与翦兄,君侯以是将死之人,不必顾惜!而翦兄这支利剑也是时候出鞘了”他说完,将擦亮的宝剑重新递回我手中,清亮的吟叹逆风而去

“这当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我屹立风中良久,终是心中一横,对着白府正门施大礼,谢大恩。

当夜,我整顿衣衫,入了老师死对头的府邸、当今秦国丞相范睢内室,为其献上计杀魏齐之妙法。

一切按我之计,秦王邀匿藏魏齐的平原君赵胜赴宴,趁机软禁于秦,派人去信赵王,若不交出魏齐,绝不放归,赵王经长平之战,以是惊弓之鸟,连夜命人搜寻魏齐,砍下人头后,星夜奉入秦国

范睢捧着魏齐血淋淋的人头看过又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次日进言秦王,释放家父。

再见父亲,他以浑身血污,灰白相间的卷发遮蔽枯瘦的面庞。

“父亲”“父亲”

我与三弟双双迎过父亲,父亲抬起苍老的眼睛,恨意流转,终究哀叹一声,推开我的手,任由大哥三弟搀扶着迈出阴暗的牢房。

自此,父亲病榻辗转半年,至死,再也不曾与我说过一句话。

我知道,在父亲心中,我辜负了他多年忠义教诲,背叛了家族与师门。我,毁了他一生无污清正之名!我以不配做他的儿子……

而我,自这条路上行走,已然分不清对错,更不知悔还是不悔。

父亲受刑病重去世,我却因魏齐人头得以功过相抵,解除我王氏危难,更因依附范睢,而得秦王看重,开始侍奉秦王身侧,出入朝堂。

我守在角落里静静的观望着失去白起的秦军一次次被赵国围剿,损失惨重的模样,静静的看着秦王年老懊恼的神色,愤恨又悲哀。我静静的在这场必败的战局里寻找自己的机会!

公元前258年,秦王不听白起劝告,再次集兵邯郸,却惨遭三路大军围攻,秦军节节败退,损失惨重。范睢不愧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趁机在白府安插奸细,秘密向秦王告发白起颇有埋怨得意之言。白起因此被夺官、削爵、降为士兵、并勒令迁居他处。

我心中明白,范睢与秦王是绝对不会放过老师的。

卷尘的马蹄如风,踏出一路扬尘如迷雾。老师举家迁移的车马已经晃晃悠悠行至郊外

“老师!老师”我强行挡住老师去路,老师喘息着粗重的气息,依靠左右妻儿勉强下车,我快步走上前,任由他沉重的身体依靠两臂,心中不由酸痛:“一年未见,老师何以这副光景?!”

“生老病死,谁都会有这样一日”他淡然一笑,银须狂乱,惹的一片憔悴:“离别之时,你我师徒二人还能一见道别,幸事,幸事”

“老师,莫要再多说,范睢与王上欲杀老师,老师快快上马,逃命要紧”

“王上要杀我?”他苍老的眼睛顿时圆争,却又瞬间污浊

“是我亲耳听到范睢禀报王上,说老师心怀怨怼,不可不除!”

“不可不除?”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费力的呼吸着,良久才睁开眼睛,苦涩而笑:“长平之战我以一招离间计使得赵国临阵换将,致使廉颇老将军不堪排挤,远走他国,谁想报应不爽,赵国也活学活用的狠,几句话挑拨范睢入局,挡我大秦灭赵最后战机、离间我与秦王多年信任!”说道激动之处,老师耳颈血红,青筋暴起:“只因惧怕灭赵之后,我乃头功么!”

我扶住踉跄欲倒苍老躯体:“老师,老师先不说这些,老师快快上马,我以备下钱财和粮食,老师上路即可”

他也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捏住我的手臂,只诉多年苦痛,对我的话反而未闻一般:“这么多年来,看起来似乎一直是为师与王上作对,其实,为师是心中憋着一股气,气他范睢为何如此不仁不义,不重大局!气往日生死相托、家国相托的王上,为何经不得旁人一句试探挑唆!气这长年累月的拼死效忠,终破不了君王猜忌之心”

“老师,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不了……不了……子疮……不了”老师拉住我的手:“你能稳住今日之局不易,实不该为为师半途而废。你若尚念为师曾倾囊相授之情,望你善待小女白绵,也尽力顾你妹一家,我知我儿非材,日后我孙仲儿若得天赋,还望子疮好生教诲”

“老师!”

“为师就生无所求,死无所憾”他摆了摆手,彻底松开那双老茧磨人的大手,黯然转身静坐郊外大石,任凭谁人跪喊哭求,皆不为所动

……

时间凝固,曾在咸阳城外十里,白起接到赐死命令。毅然而然的拔出长剑:“我有什么弥天大罪,何至于这般下场?”良久,他又叹息道:“我本来就该死。长平之战,赵国40万人投降,我欺骗了他们,说过放他们回家,却都活埋,这足够死罪。”说罢,他举起了那把鲜血浸染过的战剑,刺向了自己。

我的记忆似乎被某支不知名的笔,凝固到了可传千秋的竹简里。可那冰冷的竹简里永远刻不出我记忆里那个鲜血静谧流淌、万物寂静如初之时的模样。而那一刻,世界的千言万语,皆在老师最后张合的唇语中,留下了无声息警句:“材可建功业,须防君王疑”

……

连日的倾盆大雨未曾阻断妹妹一家扶灵归故,守孝隐居,妻子白绵则在府中设下灵堂,日日祭拜。我更是蛰伏低调,日日深居简出,不露丝毫破绽。

果不出我所料的是,范睢眼见老师一死,大位空缺,早就起了将相一体的贪念。没过多久,便迫不及待得提拔他的党羽郑平安。秦王听其举荐,任命为将,继续攻打赵国

说起郑平安,此处仍有一段公案,当年范睢为魏国大夫门客,因被怀疑通齐卖魏而被魏国国相魏齐鞭刑加身,差点死在茅厕,后来范睢正是在郑平安的帮助下才得以逃生,化名张禄,后在王稽的举荐下效忠秦王,范睢故有今日。算起来,范睢也算人间至情,有仇必报,有恩亦会加倍回馈。魏齐被取了人头,而郑平安与王稽如今已然高位富贵

只可惜,范睢虽有治国大才,却始终将私利放在第一位。否则,何来错失灭赵战机,何来老师与父亲含恨而死,何来我王翦以魏齐人头而得立朝堂,又何来,他范睢的衰亡。

依我对郑平安的为军之才,心中早就无限明白,秦军必然溃败。然而我更笃定的是郑平安的市井求生之心!

若问我在这中间做了什么,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在其出征之前,酒后失言,教会了郑平安如何求生自保罢了。

不久之后,前线传来消息:郑平安兵败,携两万败将投降赵国。而依照秦律,官员犯罪,举荐该官员之人同罪论处,这叛国之罪,按律当刑三族!

我本以为,此番周折谋划,范睢必死无疑,谁曾想,范睢跪地请罪,王上却念起旧情,不仅下令不准再谈论此事,还封爵赏赐,恩宠不减。

自此,我开始明白,若想扳倒这个功业了得的一代相国,并非易事,我还需要更精准的谋划,更深沉的等待。

……

这一等,便是两年,因范睢举荐而任河东郡守的王稽,因罪被杀。刚刚从郑平安之事中摆脱的范睢再次陷入王稽之祸。据细作来报,范睢一日消沉过一日。

没过几天,我便听说,秦王担忧楚国因复仇而联军攻秦,言语之中多有悔杀武安君之意,并重提郑平安之叛。而范睢听了这话自然如同惊弓之鸟,惶惶告退。

我将这些密信送入温热的炭火里,顿时呛烟闷了整个房间。抽回手,侧了侧身,对身边的男子施礼:“先生周游列国,智辩超群,见识不凡,不知要如何游说范睢辞去相位,布衣归封地”

对面之人捋须而笑,摇头晃脑,没了当初被我救下的窘迫模样:“将军不信在下?”

“不敢”我拱手:“只是多年谋划,在此一举,翦,心中难安。此次若不能趁机让其离开高位,再欲复仇,更不知几载”

“我蔡泽游说各国之途,遭盗贼洗劫一空,狼狈至此,乃时运不济,并非蔡泽不才”

“翦并无此意”我站起身,再次案前行礼

他倒呵呵一笑,随我站起身:“功成而须身退,亢龙必然有悔。范睢早年历过生死,决然不想再经二次”他对我深深施一礼:“多谢将军半载款待,蔡泽定然不负将军所望”说罢,甩了甩宽袍,傲气而去。

我听了他的话,知道多年大仇,终于可以得报!

果然,不久之后,范睢推蔡泽为相。自己辞官还乡

至今为止,老师含恨而死,整整三年。

雨后清新的稻田间,波光粼粼的小溪映出满天星空

潺潺细流下,范睢垂眸独饮,自顾留情这田埂蛙鸣,身侧的小童手持浊酒,却又不停劝说:“侯爷这几日病着,医者嘱咐过定要好生修养,禁忌饮酒的”

范睢恍若未闻一般,依旧不停狂饮

“你家侯爷恐怕是做贼心虚,良心难安了”我微动了动,一身玄衣微微脱离黑夜,显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何人”那侍从喝问,直到眼睛望向我手中明晃晃的厉剑,才胆怯的退了几步:“你……你……你想干什么,你可知,我家侯爷是……是什么人”

“秦国丞相已经易主,范睢如今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田埂老汉而已”

“你来了”范睢及其平淡,仿佛已经知晓我必然会来。只见他挥了挥手,又对身边侍从道:“夜间天凉,你先回府,为本君寻件暖和的衣袍回来”

“这……”

“回吧”范睢极不耐烦的再次挥了挥手,有气无力的咳了几声,侍从无方,只得称“喏”而退

眼见侍从真的走远,竟有些搞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不由扣紧牙关,握紧手中剑柄:“应侯这是自认其罪,坦然领死么”

“白起待你有师恩,你选择在他的忌日为他复仇,情理之中”

“好,既然你以认罪,那我们就今日痛快了结”我抽出长剑,向他逼近

他从月光中抬起头,阴冷的目光依旧:“你信不信,从你第一次带这杀魏齐的计谋来到我府上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来复仇的!”我被他这话惊住,不由停住脚步,范睢闭上眼睛,停息片刻,费力的举起酒杯,豪饮一口,继续说道:“你与魏齐无冤无仇,却为自保和保住亲人,都可用计谋杀。而我与白起同朝为官,公平较量,他死我活生死之间,就为何就不能痛下杀手?”

“颠倒黑白,简直恬不知耻”我将利剑划至他的脖颈:“老师忠义良将,却遭你这等卑鄙小人算计谋杀!你竟还敢在此奸诈狡辩”

“听起来似乎是高义”范睢却将脖颈高高仰起:“他白起为国征战,九死一生,不可谓不忠义,可我范睢半生奉秦,内清外戚专权,外破六国纵横,定下远交近攻之国策,垂垂老矣时让贤于良才!难道我范睢便不是那忠义之辈?由此可见,子疮杀我,出于私情!”

“范睢!”

范睢再次饮下一杯酒,喉头滑动,酒水顺着胡须低落剑心:“我范睢一生知恩图报,睚眦必报。唯一不曾动的就是你,每每见你隐忍的年轻面庞,便常常想到,多年前,自己曾为他人门客时所受的种种屈辱,与九死一生。即便,明知你我有不可开解的私仇,即便我早知有今日”

……

……

多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年,我是否真的杀了一个清白的人!

而多年以后,我终于有了答案。

此时的我,已经历经秦国四朝,年过七旬,垂垂老矣,回顾一生功绩,领兵灭赵,攻破燕国,可谓战功显赫,亦算得志。去年横扫燕国残军,君王问我何所求,我亦只求为老师白起清白留世,于是秦王政重新翻案,封赏白起之孙白仲为一方之侯,小妹多年苦楚从此甘来,自此,我已一生无憾,而从前的事情,仿佛已经如烟而断,渐渐衔接不清

似乎只有当年求娶小妹而未得的李信依旧年轻气盛,不肯忘记当年被王家拒之门外之辱,至今时常与我儿王贲互为攀比,互相刁难。

这似乎是我与当年唯一的联系了

秦王政二十一年,王欲攻楚,我以为非七十万不能灭楚,而李信轻言二十万便可败楚。我虽不敢苟同,却也从不敢轻视这些后起之秀。王说我老了,太过小心谨慎,我亦是赞同,我以至古稀之年,更该在这种时候让贤归故,陪着多年聚少离多的老妻,守几亩薄田了此一生的。

不想,我们这才在老家落脚,没过了一两年安稳日子,便传来李信兵败的消息,没过多久,王便亲自来请,命我领国之兵力,不惜一切代价灭楚

我再次披挂上阵,为国征战。年末,溃楚,俘虏楚王负刍,楚国余部扶持楚国贵族熊启,在兰陵集军,拼死反抗。

秦王政亲临郢都。我亦奉回兵权,准备回乡养老,只以为这回是最后一战,暗自庆幸自己沙场拼杀,还可有命安享晚年。

却在此时,节节败退的楚军仿佛得了神力一般,竟依靠残余兵力,连连取胜,更有几次歼我军与之交锋的前锋和后翼部队

我再次,受将军印绶,领兵挂帅,远赴战场。

连夜搜集了最近几场战役军报,对方的战术打法,却使我不由抽了口凉气!——若说这世上谁曾是我的对手,天下唯有李牧。而若说,这世上如今谁还是我的对手,天下唯有此人!

不难看出,领兵之人并不善使用骑兵,但对防御及其看重,此人将本就微薄的楚军一分再分,利用地势之险,直接对我军进行冲击和骚扰。但诡异的是,他却从不恋战杀戮,反而以截粮草兵需为主,如此打法,简直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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