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疗伤(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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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酒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数不清,整个人好像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般。..最棘手的还是他肩膀处的刀伤。由于连日动武导致毒性复发,叶盈香的药效一时间供应不上,此刻他还在昏迷着,因而谁也不敢贸然帮他拔刀,生怕万一一口气上不来交代了。

雁寻带着两个伤残人士马不停蹄奔逃,他似乎对此一代极为熟悉,专门挑着一些看似没有路的地方走,到了近前才发现前方竟是别有洞天。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三人寻了一处隐秘之地休憩。雁寻将乾坤酒安顿好,让申璎在旁边看着他,自己则去了洞外,不多时便找来一些枯树枝叶,先围着洞口四周洒了什么东西,周围各种毒虫汇聚周遭却无一敢凑到近前,随后又把找来的枯树枝叶三下五除二搭叠好掩映住洞口,从外面看去丝毫看不到破绽,就算他们带着狗来寻人也绝对寻不到他们的下落。

做完这些才又折回洞里,进去就发现申璎苍白着脸,浑身仍旧处于紧张戒备的状态,鞭子仍旧紧紧握在手里,见到他来,求助似的望着他,双眼布满血丝,既可怜又狼狈。

雁寻知道此刻说什么也没用,便什么都不说,指挥着她给自己打下手,先处理乾坤酒的伤口。

申璎几天几夜不是逃命就是打斗,精神已经到了极度紧张的地步,猛地一停下来仍旧难以放松,反而比以往迟钝。好在她足够听话,雁寻让做什么便做什么,颤抖着手哆哆嗦嗦协助他帮他处理乾坤酒身上的伤。兴许是看到雁寻一副从容镇定的样子受了感染,慢慢的也放松一些,不再如先前般时刻如临大敌。

乾坤酒虽浑身是血,却没有几滴是他自己的,都是先前砍人地时候躲闪不及溅在身上的,雁寻很快便处理完毕,只静静等着他醒了之后再把肩上的刀拔下来。

申璎发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只好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一边。连日的奔波亡命已经令她身心俱疲,靠着石壁眼皮不由自主越发沉重。将睡未睡之际,一张带着血的脸陡然闪进她的脑海,申璎呼吸一滞,吓得猛然睁开眼睛,再也没有了睡意。

周围除了雁寻衣料摩擦的窸窣声便听不到其它动静,申璎脑中思绪纷杂,不觉便想到以往在天极的时光。

自从兄长被逐出天极后,两个哥哥待她宛如掌上明珠一般宠爱。她的字是大哥一笔一划教的,功夫是他一招一式指导的。她的马术是二哥陪着她一次次摔出来的,她的寝宫里至今还存着自己第一双马靴,也是二哥废了好大的功夫弄来的。

整整十年,十年的时光,两个哥哥待她如父如兄。她相信那样无微不至的疼爱不是虚假的,怎么到了现在却演变成你死我亡的境地呢?不过一夕之间,她便从众星捧月的生活沦落到亡命江湖的境地,而且还是两个她信任的兄长一手造成的。

前路漫漫,父皇母后生死未卜,心头满是茫然。看着自己和兄长的狼狈模样,申璎心里蓦地酸涩起来。

雁寻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坐下,“想什么呢?”

申璎摇摇头,失魂落魄望着眼前三寸地面,不知怎么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们、都死了。”她的语气里藏着深深的孤寂与哀痛。

雁寻知道她是说的是谁,他赶到的时候,周围再无其他人的生息,从那时他便知道那二十个暗卫已经不在了。

雁寻轻轻叹口气,“那是他们本就存在的结局。丫头,没有人能一帆风顺过一生的。..有多大的野心,多强烈的目的,就要经历相当的困境,付出相应的代价,没有例外的。”他缓缓道,目光中带着历尽风雨后的云淡风轻,“你以为你那个大哥这会儿就是春风得意了?一面要顾虑天下悠悠众口,一面要提防四面杀机,一面还要想尽方法铲除你们兄妹二人,足够他焦头烂额。都是煎熬,不过是你没看到罢了。”

“那是他活该!”申璎恨恨道。

雁寻点头,“就算是他罪有应得吧。老天爷自有安排。”

“老天?”申璎面上浮出讥讽之色,“那老天爷对我可真不公平。”她们天极人信奉阿里神,她一直没见过。倘若天下真的有神明,如何会让她这样痛苦呢?

“这你可就冤枉老天了,你小时候一定没这样想过。”雁寻脸上挂着淡然的笑,“你活在蜜罐里被父皇母后宠上天的时候,天底下多少孩子失去父母,一个人在世间禹禹独行。”

申璎嘲讽笑笑,“你们中洲不是有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呵,万物都被当成了刍狗,卑微又渺小,说好的神佛会普度众生呢?”

雁寻嘴角抽搐,“这句话本意是说,无论你是什么,在老天爷眼里都一样平凡渺小,一样庇护,怎么到了你嘴里成了老天爷把万物当成刍狗了?”

曲解了人家正儿八经的意思,申璎不由讪讪,“反正不管是什么,都不灵。什么神渡众生,都是屁话。”

雁寻不可置否,他也不信神佛。这世上再厉害的神仙,也拯救不了一个自甘堕落的人。苟且在世,哪里有那么多众生要等着普渡,纵然真的有神愿意渡,等一个个轮到他还不知猴年马月,想要走出困境只有靠自己。

天极人信奉阿里神,对申璎,雁寻说的倒柔和很多,“神明一视同仁,我愿意相信它已经帮你铲除了大部分阻碍,但总有些小坎坷是你一抬腿能迈过去的。你总不能躺在原地,就指望着神明把你抱过去。”

他似有所感,不自觉多唠叨几句,“丫头,成长可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人这一辈子,经历的是事,磨炼的是心。等你一件件挺过来了,也就长大了。”

申璎眉头皱的紧紧的,“那我宁肯不要长大。”

“疯话。岂是你说不想就可以不用成长的?”雁寻道,“每个人都要成长,若一个人看起来永远长不大,一定是有另外一个人一直在代替他承担一切困苦。”

申璎微微一愣,想到了千里之外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父皇寝殿的烛火经常彻夜未眠。也许,她身处的环境从来都是波涛汹涌,只是当初父皇和母后将她保护的太好,才让她产生了风平浪静的错觉。从一开始,都是他们帮她扛下了所有成长要历经的苦难磨折。

“那你呢?你也经历过这些?”她忽然想到,他方才为乾坤酒处理伤口时,手法娴熟,绝非第一次做这种事。

“不是却也差不多吧。”雁寻淡淡道,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开,刚开始接管家业,几个叔伯各有所图,谁也不会服气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我十岁便出来跑商,最开始为了省钱,都是住在野外,被山里的毒虫咬伤都是轻的。商人狡诈,许多同行眼红雁家得势,趁机在背后捅刀子的数不胜数。最厉害的一次,他们雇了山匪劫走我,还砍掉我半截小拇指威胁我不许再做绸缎生意,最后还是那山匪的老大,他早年受过爹的恩惠,认出爹给我的传家玉佩,这才把我放了。..”

雁寻说着,伸出左手小指勾了勾,第二截骨头上有一圈紫红色凸起的肉痕,上下还排布着针线穿过留下的疤。

“找了个大夫,缝上的,不过路上耽搁了时辰,至今不太灵光。聊胜于无吧。”看申璎错愕无言,如今说起往事,那张脸上浑然不见波澜。

类似之事当然并非一桩,申璎听得心惊肉跳。从前只知他贵为皇商,生意遍布海陆五洲,财帛无数,却不知也曾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时光。小小少年孤身露宿野外,无人可依,当他捧着那断掉的半截手指,一边寻找大夫,一边坚韧地继续完成交易的时候,心中又在想些什么呢?

不单单是孤寂,还有绝望,还有悲凉,更多的还是恐惧吧。倘若他当日有任何退缩,今日便没有“五洲巨贾,皇商雁富”这号人物了。

淌过那些所谓的苦难,然后云淡风轻地把它们作为一种谈资。申璎终于知道,他身上的那股慵懒随意、却又胸有成竹的气派来自何方。

“好了,说点高兴的事吧。”雁寻突然又轻松起来。

“什么事?”

“难道我来帮你们还不值得高兴?”

申璎愣了愣,刚被他的过去所感触的心情被硬生生拉扯回来,还是在这种时候,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勉强点点头算是迎合他。

“那什么……你那里好点没?”见她终于缓和些,雁寻问道,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申璎不明所以盯了他半晌,突然意识到他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一拢胸前的衣襟,狠狠啐了句“流氓”起身跑走,经过乾坤酒身边的时后忽然惊叫一声,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正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山洞顶,配上他苍白的脸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鬼。

这……是死是活啊……申璎哆哆嗦嗦过去,又不敢凑太近,遥遥伸着胳膊去探他的鼻息。

乾坤酒下意识动下身子,后背仿佛刚刚拆下一块铁板一样,虽然变得柔软,却依旧酸痛难耐,但好在终于能动弹了。

面前多出来两张面孔,一个瞪着眼睛紧张兮兮望着他,另一个则随意很多。

看到这两张面孔,乾坤酒苍白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

“璎,扶我起来。”他哑着嗓子道。

申璎听他能说话了,连忙上前为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乾坤酒眼睛里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意味,望着雁寻半天没有说话。

有了他的加入,他们二人终于得以喘息。他惯常是那副懒散样子,除了半路遇到天极大皇子派来的杀手时正经起来砍个人,平时看起来依旧吊儿郎当。

申璎和乾坤酒见识了两次他打架,皆刮目相看。与正常的练家子打架路数不同,雁寻轻功精进几乎到了可怕的程度,行动之间宛如鬼魅腾挪,上一秒还在面前几杖,下一秒便已经袭到敌人背后。

令人们大开眼界的是,他除了轻功登峰造极,剩余的招式却用的糅杂混乱,不成系统。东家西家各种路数拼凑在一起,没有固定的套路,有时候甚至把剑用成刀,直愣愣地去砍人。

也不知是不是无招胜有招,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各种半吊子招数轮番使用也不重样,偏能把来人打的节节败退,又让人摸不清底细。接二连三的惨呼声中是雁寻一张泛着贱吧嗖嗖笑意的脸,看起来依旧心不慌气不喘。

来人若是不超过十个,乾坤酒和申璎基本可以在一旁装死,就算想凑上去杀一两个解解恨都讨不到机会。

他不说话,雁寻也不看他,旁若无人地翻来覆去一直把玩着手中的剑,都快翻出花来了。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半晌后,雁寻似笑非笑先开口。

乾坤酒没料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哭笑不得,随后正了颜色,“还没谢谢你出手相救。”

“别肉麻,受不了。”雁寻满不在乎摆摆手,直接将他后面的话截断。

乾坤酒默了默,“雁兄,你怎么找到我们的?”。这深山老林,就算是刻意寻找都不见得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他却单枪匹马这么快就追上了。

雁寻懒洋洋倚在一块石头上,闻言挪了挪身子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一脸神秘,“当然是有人引路。”

引路……乾坤酒最先想到申璎的金蝶粉,不由看了看她。申璎见状连连摇头,“我没有给他下过金蝶粉!”说罢两个人同时疑惑看雁寻。

“死人呗。”雁寻冲外头努努嘴。一路上不停地打斗,每走一段路都能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想找不到他们都难。

“那你怎么会到这儿来,不是说你还有几日就到第戎了?”申璎问。

自然是还有几日就到第戎了,要不是听到他们两个这般狼狈,他也不会快马加鞭追上他们的脚步。只是这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雁寻一本正经道:“天极与中洲素来交好,天极有难,身为中洲人我不能不帮。其二,我雁寻的兄弟有难,我也不能不帮。千帆为了中洲的事情焦头烂额,于公于私我都应该来相助一二。最重要的是……”

他鲜少露出这种郑重其事的样子,申璎和乾坤酒刚要感动,谁知他却忽然变了个表情,大爷一样不可一世瞥了眼外面,“小爷我爱去哪儿去哪儿,谁也甭想拦着,敢来拦路,爷让他们有命来,没命走。”

“……”申璎和乾坤酒嘴角抽搐,刚刚酝酿出来一点感动都被他最后这几句话给怼回去了。

“那什么,雁兄,敢问你师承何人?”连续对付过三拨杀手后,乾坤酒突然想到一件事,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问他,满脸都写着佩服。

雁寻眨巴眨巴眼睛,“我要说这是千帆教给我的你们信不?”

啥?乾坤酒和申璎面面相觑,他们也不是没见过厉千帆的功夫。他人虽年轻,招式却干脆精炼,从不拖泥带水,矫捷利落,行动之间沉稳大气,成竹在胸,与之对阵似有横扫千军之势,且出招千变万化,令人目不暇接。

雁寻的功夫自然也是千变万化,只是与厉千帆的“万变不离其宗”一样的功夫不同,他的路数猛的一看不伦不类难纠根源,仔细看来还不如猛的一看。这两个人招式毫无联系,怎么到头来成了他师承厉千帆?

看两人面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雁寻兴冲冲支起身子,冲两人道:“怎么样,不像吧?”

申璎当先点点头,雁寻莞尔一笑,“我和千帆小时候调皮,没少挨打。尤其是千帆,他那兄长对他简直比爹对儿子都严厉,让做什么没做好,那可不是一顿毒打这么简单的事情。”想起好兄弟从小到大喝过的数不清的虫子汤,雁寻至今都还反胃。

顿了顿,他继续道:“所以千帆学东西又快又好,每个师傅教他不过半年见青出于蓝,自己也不好继续教下去。我与他可就不同了。爹娘不在,老管家也不好太管我,我小时候自由散漫惯了,学功夫没长性,就算是轻功,也是为了当初逃跑的时候快一点才努力学会的。后来千帆知道了就亲自来指点我,今天用这种方法,等我好不容易记住他的套路,他却又变了别的招数,很长一段时间我每天都要被他揍一顿。最后害得我没办法,只好用‘撒泼’式的打法,时间一长,竟也慢慢摸索出来了打架的招数。”

雁寻说着,嘴角竟然荡开几分回味的笑意,眼睛里仿佛看到两个半大的孩子天天猴子一样穿梭在花园的假山之间,明为切磋功夫,实际上就是打闹着玩儿,谁也没有想到后来竟然玩出了门路。

“这样也行……”申璎不甘心地看看乾坤酒。想到自己小时候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被师傅“指点”了多少次才换来今日的功夫,没成想最后还不如人家胡乱玩出来的。

雁寻看他一脸有苦说不出的神情不由笑得更开,“你会这些就够了,寻常人根本欺负不了你,对吧乾坤兄。”

乾坤酒刚要点头,申璎愤愤看了一眼山洞外圈,道:“外面那些死人每一个是寻常人!”

雁寻浑不在意,“那不还有我在嘛!”

他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申璎微微一怔。

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听过的最令人安心的话了。外面有多么穷凶极恶的杀手追命,可因为他的一句“还有我在”,她的背后再也不会只有敌人,而是有一个坚定的依靠。

穷途陌路之下,有人相互扶伴便足够令人安心。

申璎看着他的侧脸,心跳似乎有一瞬间停滞。他却毫无所觉一样,兀自同乾坤酒不知在说什么。

“喂,你肩膀上这把刀是准备带着回天极?”雁寻盯着乾坤酒肩膀上的刀问。

乾坤酒皱皱眉头,嗤他一声,“都这时候还有心思打趣我。”

“赶紧。”雁寻催促。

“赶紧什么?”乾坤酒不明所以。

雁寻挑眉,“拔刀啊,难不成还是吃饭?”

“你这……”乾坤酒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申璎凶巴巴道,“你当这么容易,这么深的伤口,拔出来光流血也得把我哥流死。”

真是一个比一个说话气人!什么叫流血把他流死。

雁寻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四个瓶子摆在地上,从左到右依次指着瓶子,“止血的,止疼的,回复伤口的,大补丸。”

倒是怪齐全……

“那就……试试?”乾坤酒半信半疑,肩膀上插着把刀,行动总归不方便。

雁寻即刻起来走到他跟前,“你这是什么表情,小袖子给的东西什么时候错过。”说着手已经按在乾坤酒的伤口处。

“其实……”他摆好了架势,抬眼贼兮兮看了眼乾坤酒,目光一闪,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小爷很喜欢刀子和皮肉摩擦的感觉,滋啦一下,痛快!”

乾坤酒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倒不是怕疼,实在是他这描述太瘆得慌。我的哥来,你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他心里还未哀嚎完,冷不防雁寻突然拔刀,他只觉得肩膀处的皮肉被猛的一扯,自己的胳膊被雁寻摆弄木偶一样来回迅速摆弄几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伤口已经被包扎的整整齐齐。

------题外话------

下章预告:往后他们再说了说什么申璎都没听清,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反复回荡:父皇重病不醒,母后殡天,赫连越独揽大权,五属国合力组十万大军压境,意图侵吞天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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