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伪装(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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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酒垂首躬身,亦步亦趋跟在班列后面,平静恭谨的外表之下,一颗心早已经砰砰直跳。

这明明是他自小最熟悉的地方,如今的一切竟变得无比陌生。与他关系最近的三个人,一个不省人事,一个驾鹤西去,一个不知所踪。放眼望去,这偌大的皇宫除了四伏的杀机,亲缘温情竟是点滴不剩。

从来世事无常,人心甚至可以叵测到令人心惊胆寒的地步。他知这道理,如今亲身经历,才知其中的无奈有多深。

重莲宫是赫连朗母妃所在寝宫,今日设宴名义上是敬谢班列的支持,但乾坤酒知道,真正的目的怕是还有其他事情借机商议。

酒过三巡,赫连朗对将军道:“将军对朗有恩,月苏节将至,朗特为将军备了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将军莫要嫌弃。夏西,去。”

班列拱手谢过,“大皇子煞费苦心,老夫再推脱岂非辜负大皇子一番心意?”说罢偏头对后面垂手而立的乾坤酒道:“怎好劳烦大皇子的人,车赤,随夏西一道去。”

“是。”

重莲宫有五殿,赫连朗将贺礼存放在主殿,从设宴之地到主殿再回去,少说也要三盏茶香的时间。若真要送礼物,早就该提前拿过来,特意放的如此远,恐怕也是有意要将他支开。乾坤酒跟在夏西身后,若他没记错,这人应当是赫连朗母妃的心腹女官,且身手很是不错。

赫连朗准备的是一副赤乌金沙护心衣,穿在身上寻常兵器根本伤不了,此物整个天极也难找到几件,班列作为军中首将,赫连朗送给班列到算是尽了心意。

乾坤酒抱着夏西的贺礼从主殿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西放慢了脚步,乾坤酒装作没有看到,依旧保持着先前的步调,没走几步便到了夏西的前头了。

待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连廊时,夏西左右一瞧四下无人,迅速向后撤滑一步,伸掌袭向乾坤酒背心空门。

乾坤酒心头一慑,并不确定她此举只是为试探,还是当真想要了自己的命。掌风急至,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乾坤酒一咬牙,冒险装作不知,满面狐疑转过身去。

半尺之外,劲力直扑向他面门,乾坤酒仿佛被吓掉了魂一般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双手在自己面前愈加放大而不知躲闪。

夏西的掌风在距离他面门只剩半寸距离时突然偏离了方向,“抱歉,方才风吹过一片叶子,我当是有什么东西。”夏西笑嘻嘻解释道。

骗鬼呢?你傻还是我傻?你瞎还是老子瞎?乾坤酒腹诽,面上还得装作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把把手里贺礼丢下,哆哆嗦嗦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还不忘应景地吭哧两声。

他身上余毒未清,坚持到这个时候面色苍白无比,正好应了受惊吓。夏西上前一边道歉一边将他扶起来,“夏西失礼了,车大人不要紧吧。”

“不……不要紧的……”乾坤酒仿似心有余悸道。丫的,等老子安定了天极,非得让你丫跪着给老子舔脚丫子!孬好也是混过下九流的人,乾坤酒心里骂的毫不含糊。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姑娘折煞奴才了。”乾坤酒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向后躲着她,“将军还在等着奴才回去,奴才这就先走了。”

“车大人这边请。..”夏西试探过后不疑有他,乖巧的从前面引路。

两人回去,赫连朗先斜了夏西一眼,“怎的拿个贺礼去了这么久,让将军好等。”

“哎,大皇子哪里话?”班列浑不在意豪爽笑道:“能得到大皇子的垂青是班列的荣幸,好饭不怕晚,班列又怎会在意这一时半刻?”

“朗只知将军沙场用兵如神,不想竟也如此风趣。”赫连朗抚掌。

班列此时看到乾坤酒,一身衣裳后背上全是土渣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由眉头皱了皱,“你这奴才,不过走了几步路,怎的脸色这样苍白?”

乾坤酒惶恐跪下,“是属下无用,请将军责罚。”

我的个殿下来,您不用真跪啊。班列小腿一抽,险些从椅子上站起来,面上强自镇定,看了看乾坤酒脸上为难,又见夏西目光躲闪,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悦,“殿下,你这侍女不会欺生吧。”

班列的护短满朝皆知,赫连朗面色一哂,“夏西?”

夏西连忙跪下,将同样的说辞又润色地更加圆滑些说出来,班列语气还算客气,面上已经带了几分失望和愤怒,“殿下,本将军将手中的兵符分你一半,便足够表明诚意。若殿下信不过班列,不若另谋高就,班列绝不纠缠,你我之间的协定班列也不会透露半个字出去。”

他是两朝股肱,又有皇上亲授的“叔父”之名,便是赫连朗也要敬让三分。闻言,赫连朗沉下脸来,“夏西,还不赶紧带车赤去后殿休息片刻?”

“是。”夏西领命,过来引车赤随自己走。

夏西忙不迭上前去请乾坤酒,后者装作惶恐的模样推辞两次,见将军冷着脸不做声,赫连朗也未见不悦,这才对二人行了一礼,跟着夏西去了。

其实他并未受伤,只是缩骨缩的有些难受,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松松筋骨,谁知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拦住他的去路。

“二皇子安好。”夏西低头行礼。乾坤酒心中暗暗打起精神,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他。

赫连越看见她,目中陡然划过一丝阴厉,见他身后跟着一个陌生小厮,上前不阴不阳问道:“这是谁?”

夏西道:“回禀二殿下,这是班列将军地贴身侍奴,名叫车赤。”

赫连越一听他是班列的侍奴,脸上陡然闪过一抹恨意,继而又笑的彬彬有礼,犹如春风化水,几步踱到乾坤酒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原来是将军的侍奴。将军是天极的中流砥柱,本殿下速来敬仰。”

他说是敬仰,语气中却听不到半分尊重。乾坤酒行了一礼,“多谢殿下厚爱,奴才一定将殿下心意转达将军。”

赫连越仿佛很是受用,上前一小步,放慢了语速,“车赤这个名字……本殿下觉得取得很是巧妙……”

乾坤酒的心不轻不重震了一下,面色未变,“多谢殿下夸奖,将军在赤河救下奴才,这才给奴才赐名。”

“唔……”赫连越装模作样点点头,“原来如此。”突然话锋一转,“听闻将军最近在寻公主下落,你既然是车赤的贴身侍奴,可知公主如今身在何处?”

两方势力都在寻找申璎的下落,要么收揽她为自己的助力,要么借机除去。..班列如今假意支持赫连朗,便也不用悄悄去寻人了。只是不知道赫连越突然挑起这个话题来是何用意。

乾坤酒摇摇头,“将军的事情,奴才也不清楚。”

“没找到是吧?”赫连越不知什么时候,唇角已经带上几分莫测高深的笑意,声音轻飘飘的,“真巧了,本殿下知道她在哪里呢……”

乾坤酒的血液瞬间凝固。

……

“怪道你这几天一直心事重重,他是这样给你说的?”雁寻砸吧砸吧嘴,似乎有些不信,“他已经猜出你的身份来了?不可能吧……”

自从回来后,乾坤酒就没露过面,即便在将军府里,也鲜少外出,都快捂成了白毛女了,赫连越便是有火眼金睛也不可能一看见个陌生人就当他是乾坤酒。

乾坤酒这时早已镇定下来,“不一定。赫连越知道我回来,却遍寻不到,草木皆兵也有可能。但是申璎……”说起自己的妹妹,乾坤酒焦躁地揉揉眉心,“赫连越说的煞有介事,我只担心他会否先我们一步找到璎,将她藏困于宫中。”

班列叹了口气,“怪道殿下回来的时候脸色这般难看。我还当是夏西伤了您。”重新回想一遍乾坤酒说的经历不由又起了后怕,“赫连越生性多疑,此举是为试探也说不准。也幸亏殿下从他面前绷住了,否则还真着了他的道儿。”

“我虽然忍住了,也难保他会轻易相信。”乾坤酒淡淡道,赫连越此人,他看得透透的,“只是璎,我实在不敢拿她当赌注,雁兄,还要再麻烦你……”

赫连越说找到申璎多半是试探,只是不管赫连越说的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段时日明面上是班列在为大皇子大肆寻找申璎,实为替雁寻暗中打掩护。

自从得了厉千帆的传讯,雁寻这几日早出晚归,派出去的人奔走于各个天极属国,顺便找了申璎一圈。结果找遍了天极,连皇宫也没有落下,只得出一个结论——申璎从未回来过。

自家寻人探信的本领雁寻自己信得过,不紧不慢同乾坤酒说明了,后者眉心“川”字见浅,抚掌大赞,“雁兄靠谱!等找到璎,我亲自做媒,把她嫁给你!”时至今日,若乾坤酒再看不出雁寻对申璎的想法简直就是睁眼瞎了。

门外一声鸽鸣,雁寻抬腿就走,不忘留下一句话:“那也得你找得着再说。”

“你就一点也不但心?”乾坤酒急吼吼问,换来的是一声嗤笑。他哪能见不得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当即跳着脚冲外面吼起来:“喂,你个没良心的,老子不同意你俩的婚事!不同意!”

雁寻早已经走的没影,乾坤酒气急败坏的声音依稀传来,他唇角那丝浑不在意的笑容也渐渐变了意味,望着天边一抹孤云呢喃:“疯丫头,你到底在哪儿啊……”

乾坤酒伸着脖子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雁寻回信,忧心忡忡问:“班列叔叔,你说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真喜欢我妹子……”

班列道:“老夫纵横沙场,别的不敢托大,唯独两样功夫敢厚颜自夸。”

“啥功夫?”乾坤酒兴致勃勃。

“第一,用兵。第二,识人。”

乾坤酒砸么砸么这话的意思,惨烈一生戎马,鲜有败绩,用兵一项自不必多说。至于识人……沙场之上,用谁来打头阵,派谁去刺探军情,倘若败走,成为俘虏必然受尽酷刑,谁的嘴巴严,谁的毅力高,都需要事前自己判断斟酌。这么多年淬炼下来,班列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

见乾坤酒明白过来,班列笑呵呵道:“起初他说要护送殿下您回来,现今您平安待在府中,他也算功德圆满。后有托辞要寻找他爹娘下落不肯离开,依老夫看,就凭他的本事,要寻找爹娘下落何须亲自出马?”

乾坤酒见识过雁家寻人探信的功夫,但能得到班列如此夸奖的屈指可数,此时反而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班列意味深长点点头,“不瞒殿下说,你们刚回来时,老夫对他心存怀疑,私下也派了不少人跟着他的行踪。”

这个擅长暗中调查别人的大户竟也有有被人暗中调查的时候,乾坤酒一下来了兴致,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果。

班列脸上挂了几分无奈苦笑,“殿下别看他镇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心里可清楚着呢。老夫当时派出去的人可不少,结果却是一无所获。他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想让老夫的人跟着,老夫的人就跟着,想不让被跟着,老夫的人也莫可奈何。”

这可奇了,“那不是叔叔地手下,怎的还能听他指挥?”

“是老夫的人没错。他明知道有人暗中跟着自己,也不避讳,该干嘛就干嘛。等不想被跟着的时候,任凭后面多少双眼睛看着,他就跟人间蒸发一样,说不见就不见。老夫的人漫无目的找寻半天,他自己又一头扎进来,继续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也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就凭这一点,莫说是天极王都,便是我天极的皇宫,想要拦住他又谈何容易。”说起这个,班列不无叹息,这样的人若是放在他的麾下可谓如虎添翼,可惜雁寻素来不受拘束。

乾坤酒摸着下巴盯着门口,看来这位“消息通”不仅只会花钱培养属下,自己也是存了真本事的。他脸上渐渐露出个笑容,落在班列眼中,生生把这位老将军给惊出一身冷汗来。

这眼神他太熟悉了,得意中透着老气横秋的慈爱,每每给自己的闺女物色到满意的女婿,自己也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想个老奸巨猾又慈爱的老父亲……

可与之相反的,班列作为局外人,心中却有另一个担忧。

一个是天极公主,另一个是中洲皇商,两人的身份乃有天壤之别,最主要的此人心胸格局绝非池中之物,愿不愿意入赘天极当驸马还两说。

天极先祖曾定下规矩,为驸马者,不得入朝,不得领军。如此看来,入赘皇家,也不过空有一个驸马头衔,终归还是低公主一等。看雁寻性格,骨子里不甚在意谁高谁一等,但若不让他去做事情,终日顶着驸马头衔受公主奉养混吃等死,那是铁定不愿意的。

往后的日子,乾坤酒就这么老岳父看女婿一样跟雁寻打交道,连带着有时候说话的语气都老气横秋的,可把雁寻后背惊出一身鸡皮疙瘩,仇也不记了,频频向班列投去求救的眼神,偏偏这老狐狸把自己择的干干净净,装看不见。

雁寻实在无法,终于找了个话题,吸引乾坤酒的注意力。

“关于这次属国围攻天极的事情,我知道了一个不小的消息,二位可有兴趣听听?”

牵扯到正事,两人脸上嬉笑的神色俱变得严肃起来。

……

夜深人静,破空似有“笃”的一声,一只羽剑悄无声息刺破墨一样浓的夜色,穿过窗棂间的花纸,恰好钉入床头。

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褐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异常清明从容,哪怕那支箭此刻正贴着自己的耳朵,也不见有任何慌乱,仿佛只是自然而然醒来一般。

厉千帆懒洋洋伸手摸到耳边的羽箭,巧劲一拔,箭身与箭头分离。随手将箭身放在一边,也不起身点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打开,放在手心里,仔细摸索。

片刻之后,厉千帆唇角不禁勾起一丝明了,双掌对合轻轻捻搓几下,掌中之物化灰成粉。

雁寻这家伙,回消息这般慢,还当他是光顾着追女人忘了正事来着。

好饭不怕晚,看来第戎,还真不像面上这样干净。

……

“前几日千帆来信,让我查一查这些进攻天极的属国碳木交易情况,你们猜怎么样?”雁寻食指并中指夹着一张纸,在乾坤酒和班列面前晃了晃。

两人面面相觑,班列道:“请雁公子明示。”

雁寻起身,负手踱了几步,“天极遭属国群起围攻,只一个第戎按兵不动。非但如此,第戎还表现得前所未有的乖觉,仿佛压根不知道此事一般。千帆在第戎发觉其每日用碳量大增,而铁器一类也并不像中洲一样临近匮乏,却也不见增多。”

说到这里,乾坤酒和班列心中已经有答案呼之欲出,只暂且按捺住等他说出来。

雁寻站在烛台前面,信手将手中纸条的一角挨近烛火,火苗贪婪地舔舐上去,雁寻目光里透着几分玩味,“果然呵……这些属国中,碳木几乎日日输出,经由大胡、木宛转至拘车,再由拘车悄悄进入第戎的胡墨。顺便我也查了一下这些地方的铁器交易情况,与第戎一般的精铁兵器,每日购进可达数千。”

属国每日数千的铁器购进,天极共有八个个属国,每日铁器需万数之多,也难怪第戎传言西南大山铁矿消耗殆尽。

乾坤酒冷哼一声,“蛇鼠之辈也敢打我天极的主意,不自量力!”

“的确是不自量力,最平静的第戎反而成了他们的强大的后盾。”雁寻道。

班列气的握紧双拳,骨节捏的咔咔作响,“老子当年还是打他们太轻!早知今日,当时就应该灭了他们,让他们嚣张!”

“与其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办法。”雁寻说完了情报,懒洋洋歪回椅子里,好整以暇提醒。

乾坤酒眼中烈火熊熊,吐出来的话冷静异常,“自然要想办法。彼时属国臣服,可是送来了不少质子美人。如今那些美人有的已经封了名号,有的也有了孩子,剩下孑然一身的也不是没有,便从这些人开始!”

天极刚刚内讧,属国便群起围攻,只有一个赫连越和赫连朗可成不了事。他倒要看看,是谁的嘴巴这么快,找出来,一圈棉线缝住了事!

------题外话------

下章预告:祈绣瞳孔紧缩,她为女子开出的方子和施针手法,都是参照师傅的手记中所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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