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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片刻,奶娘果然进来寻苏九。
请过安后,奶娘道,“是本家的两位夫人,来看望小姐!”
苏九来了盛京这么久,甚至刚来盛京无依无靠的时候也没见过什么本家的夫人上门看望,这定是见苏九果然坐稳了纪府少夫人的位置才上门巴结。
苏九见还是要见的,也看看这两位今日来有什么目的。
纪余弦走过来,将一淡青色的妆花刺绣外袍仔细的给她穿好,笑道,“去吧,若是不耐烦,见一面就让人打发出去。”
奶娘道,“公子放心吧,这两位苏夫人都没见过小姐,有奴婢在,不会有差错的!”
苏九穿好了外袍,和奶娘出了书房往花厅里走。
远远的就听到两个夫人谈笑声,那声音尖锐,带着些羡慕嫉妒,听起来让人下意识的便不舒服。
其中一妇人不知对着谁说道,“瞧瞧你月玖堂妹,嫁的怎么这么好,在瞧瞧你,比月玖还大一岁,到现在没个能看中眼的!”
另一妇人道,“大嫂,你说灵儿做什么,有几个有月玖这样的好运气!咱们灵儿长的这么水灵,将来也一定给大嫂招个金龟婿!”
“谁说不是呢?怎么这样好的运气就让人家给赶上了呢!”最后一句说的声音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妒意。
似听到了脚步声,两妇人都不在说话,起身站了起来。
奶娘推开花厅的门,苏九见屋子里坐着三人,一胖一瘦两个妇人,还有一年轻女子。
看到苏九进来胖妇人立刻满脸堆笑,“这就是月玖小姐吧,长的真好看!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人。”
瘦妇人也忙道,“是,方才我们还在这里说咱们月玖有福气,才能嫁到纪府来。”
苏九淡淡的看着两人。
胖妇人见苏九淡漠的样子,忙道,“不怪你不认识咱们,你们家搬去阜阳的时候还没你呢?这一晃都十七八年了!”
瘦妇人一脸亲切的道,“听说月玖小姐来了京城,我和嫂子一早就想过来看看,只是家里生意太忙了,一直抽不出空来,成婚的时候你叔叔来了,咱们妇人不好出头露面,月玖可别怪咱们!”
奶娘忙道,“不怪,不怪,亲事办的仓促,也没来得及去拜访两位婶娘!”
说完,奶娘给苏九介绍,指着胖妇人道,“这是你成叔叔家的成婶娘!”
胖妇人忙将身后的女子拉过来,笑道,“月玖,这是你堂姐,苏绡灵。”
女子看着苏九羞敏的点了点头,“月玖妹妹好!”
“不能这样叫,要叫少夫人!”胖妇人斥了自己女儿一声,讨好笑道,“奶娘是该这样叫吧!”
奶娘笑道,“都是自家人,怎么叫都行!”
又给苏九介绍那瘦妇人道,“这是你兴叔叔家的兴婶娘!”
瘦妇人想要拉苏九的手,笑道,“以前你们家住在阜阳,离的太远,疏于联络,以后月玖在盛京了,咱们可要常常走动才好!”
苏九不动声色的躲开瘦妇人的手,坐在雕花木椅上,淡声道,“两位今日有事?”
之前不上门,大概以为苏月玖是主动找纪府的,肯定不会受重视,说不定三天就会被休回阜阳了,不值得来看望。如今见苏月玖真的当了纪府少夫人,城里还有传言纪长公子和少夫人多么恩爱,两人才觉得这个苏月玖是可以利用来攀附纪府的,这才上赶着来看望。
在需要的时候不出现,等富贵了再来巴结,别说她不是苏月玖,就是真的苏月玖和这两位能有什么亲情可言?
瘦妇人尴尬的收回手,讪讪笑道,“瞧月玖说的,没事还不能来看看你啊!”
“就是!咱们可是最近的亲人,以后在盛京要互相照顾才是!”胖妇人笑着附和了一句,将藏在她身后的苏灵儿拽出来,道,“月玖,你独自来京,身边也没什么亲人。你灵儿姐和你年纪相仿,以后就让她常来找你聊聊天解解闷!”
苏九脸色淡然,作势要起身,“我忙的很,两位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忙去了!”
“嗳!少夫人!”胖妇人突然便改了口,忙拦在苏九面前,讨好笑道,“您先别忙,我们都来了,这还没说两句话呢!”
瘦妇人也道,“少夫人,今天咱们来,的确是有求少夫人的!”
苏九一听这话到坐下了,“什么事?”
“少夫人知道,咱们家里是开绸缎铺的,如今生意不好做,维持生计都难,少夫人是纪府的主母,要是能递个话,让羽衣坊匀给咱们绸缎铺一些零活干,不用太多,随便匀点,就够我们吃不了的吃了!”
瘦妇人带着些卑微的面色看着苏九。
羽衣坊有自己的桑田和织布工人,从绸缎到刺绣到成衣,全套式制作工线,皇宫各苑娘娘和宫人的衣服绸缎皆是在羽衣坊里采买,若是到了年节或者宫人发新衣的时候,宫里的造衣局忙不过来,也是要羽衣坊帮着做。甚至有些宫妃就喜欢羽衣坊里绣娘的手艺,宫装也是在羽衣坊里订做。
城中大户人家夫人小姐的衣服几乎都是羽衣坊的常客。
城中新娘子出嫁也都以能有一套羽衣坊上等绣娘绣的一套嫁衣为荣。
羽衣坊这样抢手,接的活有时候做不完就分给其他绸缎铺,出绣娘监督,付手工费,因此城中很多绸缎铺都抢破了头的去羽衣坊接活干。
听瘦妇人开口了,胖妇人也不甘落后,忙道,“少夫人,咱们家里是开茶铺的,每年都是在纪府茶庄进茶,这两年年景不好,好茶越来越少,价格也越来越贵,以后咱们和纪府是亲家了,这价格肯定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是吧!”
当初分家的时候,苏成和苏兴两家还是有些家产的,只是这些年都差不多败光了,只一人剩下一个铺子,勉强度日。
没等苏九开口,奶娘先笑道,“本来自己的生意的确都该照顾,但两位夫人真的是难为我们小姐了,我们小姐只是个后院妇人,怎么能掺和男人生意上的事?”
“咱们月玖可不一样,和长公子恩爱着呢,说话长公子一定会听!是吧?”胖妇人腻笑的看着苏九。
“好,我知道了,两位回吧!”苏九听的差不多了,起身往外走。
“月玖!”瘦妇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次咱们来的确是带着私心,但也是真诚实意的想来看看你,毕竟咱们是亲人。就算月玖不帮我们,咱们也还是一家人,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婶娘,婶娘只要能帮的到的,一定帮!”
这几句话到是说的多了几分诚恳。
胖妇人忙道,“咱们也是这个意思,少夫人别嫌弃!”
苏九方才还没觉得怎样,现在听两人一说到是上了几分心,她不是苏月玖,对这两个所谓的亲人没什么亲情,但如果是苏月玖在这里,也会如此薄情吗?
她占了苏月玖的身份,也许也该帮苏家人做点什么。
“此事我记着了!只要有机会一定通知两位!”苏九声音缓和了几分。
两人一听顿时眉开眼笑,“有月玖这句话,咱们就知足了!”
“那我们回家里去等信儿了!”
两人高兴的和苏九告辞,在下人的带领下往院外走去。
苏九在门外站了一会,才缓步回书房。
纪余弦看着她回来轻笑,“我以为夫人去了就会把她们赶出去,没想到竟呆了这么久!”
苏九俯身趴在纪余弦的书桌上,仰头看着他,“纪余弦,你说如果是真的苏月玖,她会帮忙吗?”
她从山上下来,识字明理,学了夫妻之间的事,学着做生意,学着做纪府少夫人,这些人情世故,她是不是也要学会?
纪余弦抿唇勾笑,“真正的苏月玖是什么样子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觉得呢?”苏九问道。
“应该会吧,一般女子都耳根软,听了别人两句好话就心软了!”纪余弦点了点她的鼻子,宠溺的笑。
“我可不是耳根软!”苏九眨了眨眼睛,起身背对着纪余弦靠在桌案上,淡声道,“我只是觉得我占了苏月玖的身份,应该为他们苏家人做些什么,这样能安心些!”
纪余弦走过来,和她并肩倚着桌案,凤眸微挑,“这两户苏家,一户是做绸缎生意的,一户是做茶的,让为夫猜猜,应该是一个求羽衣坊给他们些零活干,一个是求纪府将茶价压低!”
苏九惊讶的看着她,凑过身去,下巴垫在他肩膀上,微微仰头看着他,“纪长公子,你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这个都能猜到!”
更可怕的是苏家这两兄弟在盛京算不上什么人物,纪余弦竟然知道他们每家都是做的什么生意。
纪余弦捏了捏她脸蛋,莞尔道,“说说你想怎么帮他们?求为夫?”
苏九斜睨了他一眼,“求你,为什么不求我自己?”
纪余弦挑眉,“嗯?”
“我想过了,等商行开业,会有很多货柜的余位,我本来想将余位租出去,现在既然他们两家上门了,我就免费给他们一人一个,这算是帮忙了吧!”
若是商行生意火爆,货柜可是千金难求的!
“不过到时候要以你的名义给他们!”苏九又补充了一句。
纪余弦点头,“这到是个法子!不过他们两家的货物质量一定要过关,不要影响了商行的信誉!”
“嗯,放心吧!我会让人看着的!”
“那便好!”
两人说定,便不再议论此事,转开了话题。
过了几日,纪余弦派了个管事去苏成和苏兴两家,愿意将商行的两个货柜免费给两家使用一年。
苏家两兄弟还有些不乐意,他们也根本不明白这个什么都卖的商行是做什么的,以为纪家只是碍于情面所以才敷衍的说给两个货柜。
他们两个店铺生意都不景气,勉强能够支撑家用,两个货柜能做什么?
只是不好意思驳纪府人的面子,勉强应了下来,送那管事出门。
苏九和乔安商量后,将商行的名字起做清誉商行。
商行经过苏九画的那张草纸的改装,渐渐有了样子,一楼都是一个个的货柜,卖一些特产,水果,吃食都零碎物件。
二楼卖绸缎、茶叶、瓷器、字画、文房四宝等略文雅和贵重一些的物品。
三楼则都是女子所用之物,衣裙、胭脂、金银首饰等。
有了最初的打算,用的伙计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好在纪余弦商户多,随便就可以匀出一些人来,又招不少的新伙计,由原来有经验的老伙计带着,先在纪家商户中做培训。
苏九交代镖师走镖带回来的货物渐渐的到了盛京,全部放在商行楼阁后院的仓库中,交代人按种类分出来,分别归仓。
另外苏九让人在后院又挖了一个地窖,专门储藏容易腐烂的水果等物。
商行中所卖的物品种类繁多,苏九的镖局负责采买一部分,其他的由纪余弦来补充。
最后余出两个闲位给苏家两兄弟。
苏九的商行将开创一种新的经营模式,推动了各地物产和货币的流通,带动了镖运和其他相关联的行业,促进了大梁朝的经济繁荣,在盛京甚至大梁朝都影响巨大。
这是后话,此时苏九的商行刚刚是个雏形,然而,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来创立这种经营模式了。
清龙镖局收纳了原来致远镖局的镖师,不断的壮大,不过一年就已经是成为盛京最大的镖局。
手下镖师几百人,每日都会有镖押往大梁各处,这几乎是最好的采买团队。
另外,苏九背靠纪余弦,提供了更多的货物来源,可谓天时地利人和。
苏九也对商行付出了非常多的精力,和长欢两人到处跑,谈采购货物的价格,比对货物的价格、质量,把关自己的货物品质,甚至什么货物和什么货物放在一起更能引起人们的购买欲也做了调查。
纪余弦每天看不到苏九人,渐渐不虞,派了个管事和长欢做调查,晚上直接将调查结果递给苏九。
苏九是轻松了不少,但每一样不是自己亲眼看到总觉得不放心,于是每次纪余弦一出门,赶紧在后面也溜出去。
城中百姓见楼里每日许多人进进出出也都非常好奇,好奇这么大的一座楼阁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种好奇心不断的在传染,所以清誉商行还没开张,几乎半个盛京城都已经在等着它了!
临近开张了,苏九更忙,忙着指挥人铺货,布置货柜,整理数额,有纪府的几个管事帮衬着,苏九和长欢仍旧忙的不可开交。
这日夜里,纪余弦等到亥时苏九还没回府,坐上马车出来寻找。
商行楼阁高阔,每隔一丈便挂着一盏硕大的琉璃宫灯,上面放着夜明珠,到了夜里楼阁似是透进来了月色,清亮如洗。
这个时候伙计和忙碌的工人都已经回家了,阁楼里一片安静,纪余弦皱眉往楼上走,一直走到三楼,仍不见人。
纪余弦眉头越皱越紧,锦枫问道,“要不要去酒楼里寻找?”
纪余弦轻轻摇头,向着里面一货案走去,转过货案果然见苏九窝在里面,已经睡着了。
长欢也躺在地上,枕着苏九的腿,两人呼呼大睡。
纪余弦看着两人亲密的姿势眉宇间染着一层不悦,眸底却无奈,走过去将苏九抱起来,对着身后锦枫吩咐道,“把长欢叫醒,让他回酒楼。”
“是!”
锦枫恭敬应声,等纪余弦下了楼,才上前去唤长欢,“长欢,醒醒!”
“喂!醒醒!”
“老大!”长欢喊了一声,猛然坐起,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锦枫?”
锦枫轻笑,“是我!”
长欢四处张望,“我们老大呢?”
“少夫人已经回府了,你也回去清心楼吧!”锦枫道。
“哦!”长欢含糊应了声,起身往外走。
“长欢!”锦枫自后面突然喊了一声,淡声道,“少夫人是我们公子的夫人,虽然长欢和少夫人自幼一起长大,但毕竟男女有别,还请以后多多注意一些。”
长欢脚步猛然一顿,欣长的身影在昏暗的烛火下显的有些单薄,却挺直如竹。
他淡淡一笑,“老大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胜过父母兄弟,犹如自身性命一般重要。锦护卫会和自己的亲人保持距离吗?”
他缓缓转身,一双丹凤眸阴郁如暗夜,微微挑眉,“再说,我们老大最后要不要做你们纪府的少夫人还不一定呢?”
锦枫眸子一眯,幽沉看着他。
长欢唇角勾了抹意味深长的笑,转身缓步往楼下去了。
锦枫看着男子的背影,突然觉得,以前那个穿着女装扮成丫鬟跟在苏九身后的人和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一人,气质竟如此迥异。
此人日后定非普通人!
锦枫眉宇间藏着一抹隐忧,抬步跟上去。
纪余弦抱着苏九出了门,夜风轻凉,苏九稍稍清醒些,闭着眼睛往男人怀里拱了拱,嘴里喃声道,“纪余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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