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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福楼里,苏成带着一个小厮进了楼。
酒楼里的小二过来招呼,“爷,您几位?”
苏成穿着蓝色的锦缎袍子,负手站在那,鼻孔冲天,“是你们朱爷派了人邀请爷来赴宴的。”
小二忙堆笑道,“原来是咱们朱爷的客人,您楼上请!”
苏成得意的哼了一声,挺着胸脯往楼上楼。
小二将他引至雅房,恭敬道,“朱爷,苏掌柜来了!”
朱和城亲自起身迎出来,面上带着热情的笑,“苏掌柜,快请上座!”
说罢对着小二吩咐道,“将酒窖里最好的女儿红拿上来给苏掌柜品用!”
“是、是!”小二应了声退下。
朱和城将苏成让在座位上,亲手给面前的酒杯倒满了酒。
苏成忙起身扶着酒盏,笑道,“朱爷太客气了,小的受不起啊!”
“哪里,你我志同道合,亲如兄弟,何必说这种见外的话,我只恨没早日和苏兄结交,这几十年少了一位挚友,实在是遗憾!”朱和城温和笑道。
苏成听了心里越发的受用,立刻道,“朱爷此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从今天起,朱爷就是我的亲兄长,朱爷有事,我苏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贤弟言重了!平时贤弟陪我喝酒聊天解解闷,为兄就觉得心里畅快了!”朱和城眯眼一笑,给苏成倒酒。
“是、是,只要兄长一声招呼,我随时随到!”
三杯酒下肚,苏成忘了两人身份的差距,真的开始和朱和城称兄道弟。
小二进来,将陈年的女儿红放在桌子上,酒香浓郁,两人聊的投机,酒也越喝越多。
酒喝到一半,朱和城突然将酒盏放在桌子上,轻声一叹。
“兄长为何叹气啊?”苏成喝的脸色通红,两眼熏醉,拿了酒坛起身给朱和城倒酒。
朱和城拿起酒盏仰头喝尽,皱眉道,“不瞒兄弟,今日为兄我的确是有心事,借酒消愁啊!”
“兄长有何忧愁,不妨与我说,只要我能办的,拼了性命也为兄长解忧!”苏成拍着胸脯,吐着酒气道。
“你我如亲兄弟,为兄也没有什么隐瞒的。贤弟知道我有几家粮铺,存了几粮仓的粮食等着卖,不曾想百姓都去清誉商行里买粮了,为兄的粮食都堆在仓里,这连日阴雨的,恐怕就要发潮生霉了。你说为兄如何不愁?”朱和城皱眉道。
“这、这……”苏成大着舌头为难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如何帮兄长,就算我全家都去兄长的粮铺里买粮,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朱和城摆手,“贤弟若是吃粮直接去取就是,什么买不买的,实在是跟为兄见外了!”
“是!”苏成听的心里越发欢喜,面上却担忧道,“那我能为兄长做些什么?”
朱和城为苏成倒了酒,想了想,沉思道,“如果清誉商行的粮食卖不出去,那百姓就会去我们朱家的粮铺买粮了?”
苏成眼珠一转,思忖着朱和城的话。
“对了!”朱和城似恍然想起什么,急声道,“苏兄在清誉商行里有一个货柜是不是?”
苏成忙点头,“是、是,纪家长公子专门为我们兄弟两人留的,还特意派了管事去说好话,让我们兄弟去商行里给捧个场,您也知道,纪少夫人是我们本家的姑娘,我们兄弟不好驳纪府的面子,才在商行里铺货,给商行凑个人气。”
“哦!”朱和城点了点头,一把握住苏成的手,激动道,“此事看来还真需要贤弟帮忙!”
“什么?”苏成惊讶问道。
朱和城凑过去,在苏成耳边低语了几句。
苏成慢慢睁大了眼,为难的咧了咧嘴,“这、这不好太好吧!万一被发现,我实在、是没办法向纪府解释啊!”
“怎么会被发现?贤弟只要找个机灵点的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定不会被人知晓!贤弟怎么也算纪府少夫人的娘家人,就算怀疑谁,也不能怀疑到贤弟身上啊!”朱和城笑声劝道。
“这、”苏成依旧锁着眉犹豫。
见此,朱和城脸色淡了几分,声音也没了方才的亲热,“既然贤弟如此为难,那就算了,为兄再找旁人想想办法!”
“别!”苏成慌张道,“兄长,咱们再商量商量,商量个万全之策,不被发现才好!”
一听这话,朱和城脸色又缓了几分,“是、为兄也是此意,即便做了,也不能把事情牵扯到贤弟身上!来,喝酒!”
朱和城又为苏成倒了酒,两人谋算着,一直到天黑,苏成方醉醺醺的离开万福酒楼。
次日,苏成醒了酒,隐隐觉得此事不妥,但一来答应了朱和城,二来也真怕朱和城从此和他生了嫌隙,不在如之前亲热,咬了咬牙,只得找了伙计来,仔细交代一番。
此时苏成夫人张氏走出来,道,“听说清誉商行的粮食便宜,拿几吊钱来,我让下人多买点粮食存着,免得以后都涨了钱。”
苏成斜眼笑道,“买什么粮食,去朱家粮铺里取,多派两个下人去,多搬两袋回来。”
张氏瞪大了眼,“你傻了不成,朱家粮铺的粮食比别人家都贵,为什么去他家买?”
“不是买,是取!不用给银子,直接拿,随便拿多少。”苏成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手中折扇轻摇。
张氏越发惊讶,“我看你真是傻了,那朱家粮铺的粮能让你随便拿?”
苏成得意的挑着眉,“那是,现在朱家的大掌柜是我兄长,吃个粮食还用银子?昨天朱和城亲自请我去喝的酒,跟我说了,以后咱们家吃粮都不用花钱了!”
张氏狐疑的看着他,心里觉得蹊跷,又不想丢了这个占便宜的好机会,忙差了两个下人去朱家粮铺里取粮。
一个时辰后,下人果然搬了五大袋粮食回来。
苏成笑道,“我说的没错吧!”
张氏看着白花花的米粮笑的合不拢嘴,挤眼道,“既然不要钱,那咱们让下人拉个车去,拉它一车回来。”
苏成皱眉,斥道,“你这妇人是真见识短,朱家的粮铺在那摆着又不能没了,你着什么急,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取就是了!”
“是、是!”张氏给苏成捶腿捏肩,侍奉的越发殷勤。
次日下午,苏九一到商行便知道出了事,门口围着许多百姓,口里叫嚷着什么听不清楚,但一个个情绪很激愤,地上还躺着一两个人。
商行门前都是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向着门里张望。
苏九眉头微皱,吩咐二毛将马车赶到后院。
从后门进去,有伙计看到苏九,忙道,“九爷,您总算来了!”
“出了什么事?”苏九一边快步往里面走,一边问道。
长欢闻声赶过来,忙带着苏九进了一楼休息的房间,里面还有几个商行的管事,看到苏九纷纷站起来,
“九爷!”
苏九淡淡点头,“到底怎么回事?”
长欢道,“我今日上午出门和桂源斋的掌柜谈了点事,回来刚进门,就有人闯进商行里,说他们家人买了咱们商行的粮食后腹泻不止,要咱们商行给一个说法!很快有更多的人涌进来,在门口哭闹喊叫,都说吃了咱们的粮食以后生了病,人越拥越多,而且背后似还有人鼓动这些百姓闹事!”
苏九眉头皱起,问道,“粮食真有问题?”
“这粮食已经卖了将近一个月,都没出过问题,而且方才我已经和几位管事查过,也没有受潮发霉!”长欢道。
虽然事出突然,但长欢反应极快,听到消息,立刻命人将商行封锁起来,把商行里的客人安全疏通出去,又派人安抚闹事的百姓,同时把卖粮的货柜都封了起来,查找问题所在。
苏九蹙额,淡声道,“给我取一些米来!把卖米的伙计也叫过来!”
“是!”管理粮柜的管事应声下去。
很快,负责卖粮的两个小伙计被带了来,另外还带来了两袋米,一袋是正在卖的,一袋是从仓里取出来还没拆袋子的。
出了事,两个伙计也吓的不轻,见到苏九先慌张解释道,“九爷,欢爷,不关我们的事,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苏九问,“这两日粮柜上有什么异常吗?”
两个伙计对视了一眼,思索片刻,摇头,“没有,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
苏九点了点头,在卖了一半的米袋里抓了一把米在手里轻捻、细看,片刻后,苏九眉头一皱,放下米,见自己手上覆着一层细粉。
她很快将另一整袋拆开,用另一只手抓了一把,同样的捻了捻,并没有什么异常。
“老大,有问题?”长欢忙问道。
“还不确定!”苏九吩咐道,“把正在卖的米都看好了,不许任何人碰,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另外安排人把得病的百姓带去看大夫,给些银子安抚,不要再把事情闹大!”
他们商行好容易有点声誉,不能一下子就毁了!
“好,我马上安排!”长欢急声道。
苏九带了些好似有问题的米从后门离开,坐上马车,飞快的回纪府。
一进门,苏九直奔顾老头的院子。
顾老头正鼓捣他的药材,见苏九风风火火的进来,翘着胡子冷哼道,“纪余弦到底从哪找来的媳妇,怎么跟个山匪似的?”
苏九懒得和他拌嘴,一把将顾老头拎进了屋子放在椅子上,急声道,“快帮我看看,这米有什么问题?”
“粗鲁!”顾老头拂了拂被苏九抓皱的衣袖,瞥了一眼那米,不紧不慢的道,“我凭什么帮你看?纪余弦留我在府里是帮人看病的,其他一律不管!”
苏九眯眼,煞气凌然,“你到底看不看?”
顾老头身子向后一仰,戒备的看着苏九,“你想怎么样?敢对本神医不敬,我让纪余弦休了你!”
“在他休我之前,我先打断你全身的骨头,看你能不能给自己接好爬着去见他?”
苏九拳头握的咔咔作响。
“你敢!”顾老头瞪着苏九。
“我是山匪,我怕啥!”苏九阴森森一笑。
“你、你!”顾老头眼中一转,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丫头实非善类,说不定真敢打他,立刻换了口气,“看也行,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你骨头不用断!”
面对苏九这样野蛮的人,顾老头终于没了脾气,气哼哼的抓了一把米在手里,只瞧了一眼,便瞥嘴笑道,“谁吃这米了?”
“这米有什么问题?”苏九急忙问道。
顾老头将米放下,拍了拍手,笑道,“米没问题,就是让人掺了些巴豆粉。”
苏九恍然吸了口气,眸子一眯,转身便往外走。
“丫头,记着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顾老头对着苏九一阵风似的背影喊道,随即哼哼道,“早晚我把帐都算在纪余弦头上!”
苏九回了商行,见阿树和乔安听到消息都赶来了,正焦急的等着她。
见她回来,几人都起身迎了上来,“大当家,怎么样?”
管事都被长欢支出去,屋子里只有他们几人,苏九直接将米里有巴豆粉的事说了一下。
阿树一掌拍在桌子上,“想算计咱们商行,老子看他是不想活了!”
乔安眉头紧皱,“会是什么人?又如何将巴豆粉掺在米里的?”
说罢转头看向长欢,“是不是粮柜的伙计?”
长欢摇头,“监守自盗,他们应该没那么傻,但一定是商行里的人干的!”
白日里人多不可能下手,最大的可能就是夜里有人动了手脚,只有商行里的人才有机会。
想到可能是自己人坑害商行,众人都一阵气恨。
“把这两日夜里值守的下人叫进来!”苏九道。
长欢应了声,亲自去唤人。
每日天黑商行关门后,楼里都会留三个值守的人,等着所有人离开后巡视一遍,然后将所有门关闭,睡在商行后院里看夜。
看守的三人进来,对着几人请了安,垂头站在一旁等着问话,似是怕苏九怀疑他们,又见阿树身高马大,一脸煞气,不由胆寒,紧张的瑟瑟发抖。
苏九在三人身上扫了一眼,淡声道,“不用害怕,我相信不是你们!”
几人忙道,“多谢九爷信任,咱们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是做事一向勤恳,对东家忠心,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商行的事!”
“嗯!”苏九微一点头,“我叫你们来,只是让你们想想,这两日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任何不寻常的事都要说。”
三人互相看了看,皱着眉努力思索,半晌,突然一人道,“小的想起一事,不知道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你说!”
苏九几人全部看着那伙计。
小伙计忙道,“前日夜里,大概亥时左右,天已经黑透了,我们三人正想在巡一遍夜就回去睡觉,我走到一楼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正往大门那走。我喊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来,是三楼苏记绸缎柜的伙计,说是下午在柜台下睡着了,现在才醒,正要回家。之前也有伙计晚回去,所以小的就开了门放他出去。”
苏九闻言一怔,问道,“真的是苏记的伙计,你看清楚了吗?”
“是,有一次小的上三楼,那伙计和客人为了一块缎子吵起来了,还是小的上去给劝解,所以认得!”小伙计忙道。
乔安几人暗暗点头,心中了然。
让三人下去,阿树一掌拍在桌子上,大步往外走,“老子现在就把苏家绸缎庄的人打出去,咱们给他生财的路,他们却断咱们的路!”
乔安伸臂将阿树拦住,“此事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听听大当家怎么说。”
长欢也看向苏九,“老大,事情有些不对!”
苏九点头,苏家人为什么要在米里下巴豆粉?商行名誉受损,客人减少,对他们也没有半分好处。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暂时我们先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贴出告示去,将这两日卖出去的粮食都收回来,另外给得病的百姓补偿,其他的,稍后再说!”苏九道、
长欢几人点头,“是!”
苏九离开商行的时候,门口还围着不少人,有人带头叫嚣商行卖假粮害人,让百姓不要再进商行。
回到纪府,纪余弦正要出门,身后跟着上官云坤。
纪余弦看到苏九面孔顿时变的柔和,“我正要去找你,听说商行里出了事?”
苏九点头,“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进府说!”
“好!”纪余弦淡淡点头。
上官云坤抬头看过来,温润一笑,“见过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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