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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维三的提出的要求其实不算苛刻,而且他探长的身份也确实得利。考虑利益上诸多关系,吴老爷子死了他确确实实得给自己找一条出路。只不过霍左没想到他会那么快找到自己。
一同吃过蟹喝了酒,马维三在他这儿留下一份资料后就走了。
天已然黑尽,尤一曼今夜留在霍家暂住。就睡霍左隔壁房间。这会儿马维三刚走,还不到入睡的时候,她就待在霍左房里。
今日也不靠着那男人身边,也不做平日里温婉妩媚的态势,只端着手里的细铜烟嘴觑着眼闷闷不乐质问着翻看马维三留下资料的霍左:“马维三白道上混的,跟咱们又不是一路人,你不怕与他结盟以后叫他利用,给他打白工吗?”
“姐姐紧张什么,他马维三求的是什么?”
“求财,求地位。”
“那咱们目标呢?”
尤一曼扭捏了腰身:“……弄死秦胜诸那个老不死的。”
“想想现在吴老爷子死了以后,上海滩最有可能做大的是谁,再看看他的目标,咱们其实要做的是一样的事情。”霍左合上页,拨亮了打火机给尤一曼把烟点着,“再说了,你带他来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平白无故,一个探长怎么回来找一个流氓呢?”
“不管怎么样,这红青帮只能有一个老大。钱好分,权呢?”
“红青帮当然只有一个老大,那个人就是你。”霍左退回身来,自顾自给自己斟上茶,氤氲水汽模糊了他面上神色,“他身份摆着,只要秦胜诸还没倒台,明面上他和我们的关系就不能摆出来。这趟差事,看来通力合作,我们出力多,可他比我们更受制衡。我说四六你我得三三,那就拿三三。”
尤一曼拿了个梨狠狠咬了一口:“你说得倒轻松。他那家伙求财求利,只怕到时候把我们两个都吸干。”
“你该谢谢他求财求利。一个贪婪的盟友好过一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敌人。这样的盟友至少你知道能怎么满足他。能被满足,就是有所欲求,有所欲求,就能够被控制、被说服。”霍左伸手取过尤一曼的那颗梨子,在她唇印边也咬了一口,“姐,想在十六铺掀风浪,光靠咱俩有钱有武器还不够。得有权。而马维三有的就是权。他有的我们没有,我们有的,他又想要。”
却听门外传来沈一弓的声音:“师父,给您泡了热水,泡脚吗?”
尤一曼本落下去的笑又浮上来了,她调侃:“要过冬了,霍老爷还泡脚呢?”
霍左没理会她这句玩味,开口:“进来吧。”
沈一弓便端着木盆从外头走了进来。他进了屋,见尤一曼也在,低眉顺眼唤了一句“姑姑好”。尤一曼识相,见状站起身冲屋里俩男人挥挥手:“行,那我也去睡了。这事儿既然你都说不担心了,我就不担心。天就是塌下来也有你一个硬骨头顶着,反正老娘是躺着赚钱的。”
言毕含着嘴里的烟,晃着腰肢扭着胯跨出了门。
沈一弓斜看了眼尤一曼走出的背影,转回头,将水盆放好了,蹲在那儿替霍左除鞋袜。入秋天冷了以后,他每晚都会来伺候霍左泡脚。霍左的一双足大约是浑身最白的一处地方,足尖修长,脚踝坚实,是习武人的脚。沈一弓握着他双足浸入泡着艾草的热水里,等皮肤微微泛红了,就将手深入,缓缓揉捏着他脚心。
也不知怎的,有人这么揉捏按摩着,霍左本思虑的一颗心忽然就踏实下来了。他支着头,斜靠着身侧罗汉榻上的小茶几,微垂着眼,居高临下望着沈一弓的脸。
不知不觉,这小子快来一年了。冷不丁就开口问:“你是去年什么时候来的?”
“是冬至,师父。”
霍左当然也不是不记得。那一日发生的事情都太让人印象深刻了,想忘都忘不了:“我一直都没有问。”
沈一弓抬起脸看他。
“你当初为什么那么求着想要拜我为师?”
这少年答得直白爽快:“您厉害,杀人的时候自己就像是一把刀。我佩服您。”
“是佩服吗?我还以为你被吓坏了呢。”
“那时也还好。倒是您走了又回来,让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您嫌弃我。”
霍左便动了动脚,湿哒哒地拿趾尖戳了一下沈一弓的心窝:“现在也一样嫌弃你,杀人杀得不利落,用刀用得不娴熟,做事做得不爽快,会客会得不通达。”
闻言沈一弓就委屈,抱着他的脚道:“师父如此嫌弃徒儿,倒还愿意留我,弟子更加感恩戴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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