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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阴鬼几个把那些躺倒了的土匪捆起来：“大帅, 他们要怎么处置？”
北望只瞟了一眼：“带走。”
傅怀英冷笑道：“一群卖国求财的畜生，扒皮抽筋也不解恨。”
北枝蹙起眉头, 该来的终究要来，北枝道：“戎狄和胡人之间隔着通天山脉这一天然屏障, 两国之间的沟通交流都需要从大昭境内借道而行。我们自从接到消息以来蹲守了足足一年才抓住这一小波偷渡红货的匪贼，其他没有抓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北烧火焰山，瀚海衍生金，何以统天下, 蓬莱赐千钧。
戎狄占据大陆北方, 赤山之中处处是火珠矿藏，而胡人所居的瀚海大漠里则恰恰盛产衍生金而火珠匮乏，更不要说海矿千钧甲。
傅怀英面色凝重：“戎狄和胡人之间的苟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官商买卖也都要从大昭商道结费而过，西北匪贼猖獗都不过是为了赚匪路和官道间的那一点差价。只是这一次数量由甚, 我看这事不只是偷运那么简单。”
北望将马一牵：“先回去, 这件事要上书朝廷，看看朝堂上意见如何。”
北枝几个跨上骏马, 她骑到北望身边：“哥, 之前你就说过这几年西北太过太平, 我看这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也就到此为止了。如果戎狄和胡人联盟，要怎么办？”
“怎么办？”北望瞟了她一眼, “战。”
北枝担忧提醒道：“齐河靠近戎狄，而千鹰关正夹在流云城和齐河之间，如果胡人攻破流云城, 和戎狄形成合围之势，那么千鹰关和齐河就都难保了。”
旁边火甲营的一位姓宁的将军说：“哪有那么简单，鹰州西边还有岚州，胡人想要彻底地绕过岚州北部来取流云城也并非易事。”
傅怀英闻言冷哼了一声：“我看难说，岚州是二殿下封地，赵之烨手上捏着西边和胡人衍生金的商道，岚州的那帮老匹夫向来不把胡人当回事。听闻岚州的军都指挥使已经娶到了第二十六房小妾，只怕早被财色掏空了。”
北枝下意识地皱了眉，北望斥道：“别说这些个荤的。”
傅怀英啧了一声，知道他爱护花迟是个孩子听不得这些，于是改口说：“这些年京都风云，右相贪腐落马，太子断去臂膀，新上任的丞相换成了二殿下一党，岚州风头更胜往昔，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傅怀英叹道：“要我说他们这番做派迟早要给赵之烨惹出事来，世人都说二殿下为人宽厚，不似太子作风狠厉。可他的宽厚倒叫手下人变得不知所谓起来，也不见得就是好事。”
北枝擎着冷笑，宽厚？赵之烨是个面善心狠的白眼狼，惯带着一张好人皮，背地里却比太子更黑。
北望冷冷看了眼傅怀英，语言里没有一丝温度：“皇家都是一样的。”
傅怀英一愣，没了言语。
一行人带着囚犯和二十四箱火珠回到了齐河，与此同时千鹰关和流云城的收网行动也缴获了匪贼红货，加起来共有火珠千斤之多。
匪贼被刑讯撬开了牙关，把戎狄暗中与胡人的买卖吐了个遍，画押问斩，奏疏朝堂，一时间激起荡风层云无数！
太子|党羽借机抨击赵之烨一派作风奢靡，更有谏官大骂岚州官匪勾结。
同年中秋宴上戎狄使者图谋刺杀皇帝，被楚山青一剑斩于当庭，血溅五步。
太盛帝拍案而怒，西北再度卷起腥风血雨。
千钧铁骑列开黑甲长城冷然以待，在太盛三十一年秋，和赤狄王隗霄的兵马撞在一处——
金崩玉碎山倾，兵刃上的火花里炸开的是两国将士的鲜血！
西北的冬天来得一贯的早，也在北清河陨落后的第九个年头里，飞雪再度染上了刺目的红。
战事延续到次年冬天，贤王府后园中的小梅树已种了有三年，虽然未曾开过花，显得还有些单薄稚嫩，但那迎风笑雪的傲骨已逐渐崭露风姿，楚山青伸手拨弄了一下，看不清神色，却能从他清雅的身形里看出几分落寞。
他在树边站了许久，迟迟没有离开。
轻微的响动从半空飞下来，楚山青看着小银球豁然抿唇笑开，眼里光亮乍然如雪霁初晴，美好得让人沉溺。
他伸手将小银球握在手里，银球收起翩动的翅膀极为乖巧地躺在他手心，从里吐出一张薄薄的信笺：
“齐河大雪，千阳晴否？”
楚山青将这八个字来回看了数遍，终于走进房里，从博物架最高层取下一个金丝楠木的雕花箱箧，把信笺叠平了放进去。
这样的短书已存了满满一箱子，楚山青忍不住翻看了一会儿，信笺上大多都是寥寥几字，无关政事也无关战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话。
从最早的烧火做饭到后来的考校练兵，零零散散一大叠，却从未间断过。
哪怕是战争开始了之后可以从她落笔潦草里看出战事匆忙急迫，北枝也总会用这种方式给他报个平安。
哪怕最简短的通信上北枝只来得及写一个“好”字，也仍旧让楚山青觉得分外踏实。
“一切都好。”
北枝信里来来回回无非就这么个意思，可她的心绪，报喜不报忧的心思以及在从不间断的信笺里传来的那些想念，楚山青全然收到了。
研磨提笔，楚山青有心在字里行间关切，却总觉得那样的措辞用句在兄妹之间不甚妥当。
他的小枝已经长大了。
孑孓独立二十四载，心底只有一片暖阳是属于北枝的，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对。
联系到近来千阳城内政治风云变幻，楚山青到底落笔写的是：
“未晴，晚来欲雪。”
齐河城外六十里，山林一片苍茫，背后是风雪平原，积雪深处枯枝草木萧瑟，暗处伏着一群苍狼。
北枝身上的千钧甲被涂成了灰白交错的花色，一眼而去几乎看不出她的身形，她蹲伏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支千里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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