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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阴鬼捡起帕子还是没说话, 小心地叠好了放进口袋里，就那么站在他旁边看着, 怪瘆人的。

　　小柳又看了他一眼，怄气一般拱了拱被子：“站远一点行不行？你真当自己是鬼吗！别看着我了！”

　　阴鬼叹了口气, 坐去了自己的床位上。

　　气氛一时冷清，也没了青面兽会在这时候憨笑着调解气氛。

　　小柳心里难过：“喂。”

　　“喂！”小柳又喊了一句。

　　阴鬼转过身来看他，声线还是那么古怪：“我有名字。”

　　小柳骂骂咧咧几句土话：“谁管你叫什么！”

　　阴鬼不做声了。

　　小柳的声音突然小下去：“喂，你说这仗真的能结束吗？会不会到不了那时候, 咱们就死了？”

　　阴鬼摸了摸口袋, 里面是那块帕子。

　　“问你呢，说话啊！”

　　“不会，”阴鬼低声说，“不会的。”

　　小柳沉默着，忽然帐门被掀起一角, 卷进来一点冷风, 他二人迅速往外看去。

　　北枝没有进来，只低声严肃道：“小声说话, 收拾东西跟我走。”

　　小柳和阴鬼两个赶紧翻身起来收拾好, 北枝看了看外边, 北望还没有回来。

　　北枝带着小柳两个径直去马棚里牵马，执勤的士兵例行照问：“有令箭没有？”

　　北枝掏出腰间的令牌：“大帅有令, 命我们几个去办秘事，少说废话，快点放马！”

　　士兵一看那是北望的鹰令, 不敢耽误时间，当即备好火珠雷盒及替换剑柄，让他们几个上马离去。

　　三人拿着北望的鹰令一路出了大营，小柳和阴鬼被北枝脸上严肃的神情感染，不敢多话。

　　及至到了城西门，他们几个开城放行，守城的将军一皱眉：“有急事？大帅怎么没说过？”

　　北枝拿着鹰令低声道：“暗中行事，不可多言，万望将军谅解。”

　　那将军多看了她几眼，有些不可置信，他不认识北枝，看她年纪这么小，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太靠谱。

　　北枝骑在马上，借着有马肚子阻挡，踢了踢旁边小柳的腿。

　　小柳反应迅速：“将军别看我们花将军年纪小，他可是名正言顺进的鸢鹰，您信不过他的年纪，还信不过大帅的鹰令么？”

　　那将军拧了眉头，仔细把鹰令再看了一遍，的确是真的，只好开门放行。

　　三匹骏骑绝风而去。

　　出了城，小柳终于有机会问：“小花，我们这是要去哪？”

　　北枝斥驾着马，闻言目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答道：“去岚州！”

　　小柳脸色骤然一白，他一张嘴就被喂了一口的风雪，吃惊道：“就我们三个？”

　　北枝却不再理他，拉下了面甲。

　　小柳见她没有要回复的意思，只好跟她一样扯下面甲，挡住外界的风霜，也挡住他眼里的惶恐。

　　小柳看了看阴鬼的方向，从他面甲下露出来的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憎恶和冰冷。

　　长夜未央，朔风吹过河山，西北浓烈的冰霜层云被吹到千阳业已消散。

　　千阳城的夜空上死水无澜，只在一片寂冷里挂着一弯刀刃般的冷月。

　　梅树下咕嘟煮着酒，却无人对饮。

　　楚山青打开壶盖，暖烟升腾，酒香四溢，他用酒端子舀了一提倒在面前的酒樽里，往里扔了一颗蜜饯。

　　廊下南府暗军正站在阴影里向他禀报西南的动向。

　　楚山青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某一处，他持着酒樽的手突然顿了顿。

　　直到暗军说完，他才慢条斯理道：“你方才说，桑白族改立少主？”

　　暗军答道：“是，桑白族族长覃山的长子半月前病逝，改立了幼子覃越为少主。”

　　楚山青点了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暗军抱拳一点头，行的是个江湖英雄礼，转眼在黑夜中消失不见。

　　楚山青端着酒杯面色冷淡，食指在杯沿轻轻敲了三下，将酒饮尽，剩余的装在酒葫芦里，起了身。

　　扯动廊下的唤奴铃轻响，楚山青回房换了衣服，走出院门。

　　赵叔恭敬等在一旁，抖开大氅：“王爷。”

　　楚山青接过披好，手指上系着绳带，看着赵叔花白的头发温声道：“冬季换他们年轻人来，赵叔多去休息吧。”

　　赵叔笑了笑，脸上皱纹也笑了笑：“老奴侍奉王爷多年，只怕王爷换了人要不习惯的。”

　　楚山青勾了一点唇角，面容和煦。

　　赵叔又笑说道：“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府里有个女主人帮衬着，老奴也可真的放下心来少操劳一点。”

　　楚山青的手一停顿，微微拧了眉淡声说：“朝局未定，还不到时候。”

　　赵叔恭敬垂手，不再多言。

　　楚山青往马厩方向走去，一边将易容|面具戴上，揉搓几下变成了相貌平平的林山月，按着眉心突觉一点不安。

　　他身旁从没有什么莺莺燕燕，他对此也无甚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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