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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小柳躲在阴鬼身后, 默不作声。

　　阴鬼眯起眼睛。

　　北枝敲敲桌案：“要知道你们的真实来历并不难，如果大帅没有查清楚你们的过往, 也是断不会让你们进入北家军的。”

　　阴鬼仍旧警惕地看着她。

　　小柳在后边拍了拍阴鬼的胳膊：“你起开，让我说话。”

　　小柳看了看北枝, 心里还有点怂。磨了磨嘴唇，他鼓起勇气来坐在了北枝对面：“认就认，岚州的那匹老种马就是我爹。”

　　北枝哂笑说：“你这么视死如归地做什么？既然我会坐在这里问你，你是谁的儿子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是要问什么？”小柳皱了皱眉, 忽而瞪大了眼说, “不，等等，你刚刚说的是‘前’岚州军都指挥使？”

　　阴鬼脸色也变了变。

　　北枝点了点头，‘原’岚州军都指挥使和‘前’岚州军都指挥使之间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却全然不同。

　　“他死了？！”小柳高声惊呼。

　　北枝再次点了点头。

　　小柳跌坐在座位上, 神情呆滞。

　　好容易抖着手拧了把腿, 才木讷问道：“他……怎么死的？”

　　“猝死，”北枝皱起眉, “在他的妾室房里。”

　　小柳愣愣地看着北枝, 好似听不懂这话的意思。

　　北枝也没有催促惊醒他, 喝了口茶。

　　小柳以手掩面，沉默许久, 忽然地在指缝里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阴鬼伸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小柳哽咽两声：“死得好，这个死法……死得好！”

　　他抹了两把眼泪，吸了吸鼻子, 哽着声音说：“小花你就说吧，你来岚州是要做什么的？要我怎么帮你？”

　　北枝看着他哭花了的一张脸，小柳又抹了把眼睛：“我没事儿，我就没把他当过爹，估计他也不记得有我这么个儿子，死了就死了！好阎王收的就是该死的鬼！”

　　北枝笑了笑：“我要知道岚州军都府的格局布置，你还记得吗？”

　　小柳纠结着衣角，低下了头：“我离开岚州的时候还太小，我……”

　　北枝淡淡看向阴鬼。

　　他肃沉着脸：“……我知道。”

　　小柳抬头看着阴鬼，便听得阴鬼用他那古古怪怪的声音问：“但我也要知道，你要做什么。”

　　北枝敲了敲桌案，压低了声音道：“我要岚州的军事布防图。”

　　阴鬼盯着她，北枝知道他在打量自己，随即放松了体态卧在椅子里：“共事三年，你难道真不信我？”

　　阴鬼冷冷道：“江湖和军营是不一样的，将军。”

　　“在这里，你信不得任何人。”

　　北枝笑了声：“饮沙城和流云城相隔不远，驰马不出半日便到，它却是岚州、鹰州以及胡地交界处的要塞。三年前我们便阻截了戎狄和胡人之间私运红货的匪道，可如今出头侵关的只有一个戎狄，这难道不是太奇怪了么？”

　　“国与国之间亦是江湖，谁也信不得谁。”

　　小柳仰头看着阴鬼，难得地收起了满身的刺，认真道：“我信他。”

　　阴鬼抿紧唇角，沉默许久。

　　“我信你。”他低着头轻声道，也不知这话是对着谁说的。

　　北枝看着小柳微微笑了一笑，话却是对着阴鬼说的：“你们离开岚州也有好几年了，如今军都指挥使换了人，军都府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也未可知，只凭着你原先的所知似乎不太够用。”

　　阴鬼淡声道：“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知道。”

　　“你在这里有故友？”

　　“故友算不上，她是个女人。”

　　小柳闻言脸色微变，却没有说话。

　　声色犬马的岚州不复存在，高大的碧玉楼早已被勒令关闭，在黑夜中显得格外诡谲。

　　他们三个站在碧玉楼所在的大街上，原本该是繁华的金玉街道，此时却冷清清、空荡荡的像是飘着阴风。

　　小柳瑟缩了一下肩膀，面色十分苍白。

　　北枝穿着一身常服，端得是位世家公子，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束发丝绦垂在脑后，怎么看怎么觉得标致风流。

　　“你没事吧？”北枝问了句小柳。

　　小柳咬着唇摇了摇头。

　　阴鬼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柳瞪着阴鬼：“你看个屁！”

　　阴鬼寒声道：“进去之后别出差错。”

　　北枝笑着摇了摇扇子，分外潇洒，纨绔子弟的范儿伸手就来。

　　阴鬼领着他们七拐八转地绕到一条深巷里，这巷子狭长而窄，只够一个人走，连转身都困难，一眼望过去几乎就要看不见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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