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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雕花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 小柳终于是长舒一口气，问道：“小花你哪来那么多钱？”
“从钱庄里取的呗, ”北枝耸了耸肩，“对了, 八八五六九二到底是什么意思？”
阴鬼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北枝又看向小柳，小柳低声道：“那是碧玉楼的玉姨娘的三围。”
北枝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而此时，就在这座庞大的地宫中央, 碧玉楼上, 楚山青并身后的魏可人正在喝酒，他们对面坐着位丰乳肥臀的紫衣美人。
那美人一看过去就不是单纯的女人，她眼波里有着撩人的媚色，年纪大约三十余岁。
明明是一副昭人的面容，鼻梁却有着胡人的挺拔, 仔细瞧去, 她瞳孔的颜色也不深，淡淡地琥珀色里酿着蜜一样的笑。
问说什么样的女人最美？答曰：怀春少女、清愁佳人、红颜知己, 以及风韵美妇。
前二者似棠梨映雪, 在天真和寡淡的忧愁里美如桃花、羞比丁香, 却只开一季，不如知己长留, 似书卷墨香可来回品味、细细研读。
然千帆过尽，将往事酿作春风霅水光，成熟女性的丰腴身形更比少女细嫩来得软媚无骨, 眼里秋波流转，盛着易醉难醒的酒，是红烛帐里的不能早起的春宵，是柳缠风绕躲不过去的缱绻。
这样的女人说得便是眼前这位美妇，而这位美人又可以说是美人中的尤物。
魏可人的眼看向别处，并不瞧着她。毕竟她的身形曲线实在是勾人，而衣物又打扮得是那般若隐若现 ，的确很容易让魏可人这样的纨绔子弟失足深陷，他使劲摇了摇扇子。
美人媚眼如丝一瞟他：“可人儿，你很热吗？”
魏可人摇了摇手：“不不不，我没有。”
美人咬唇轻笑，这笑声也带着媚色，魏可人是真的红了脸，没脸没皮地求饶道：“玉夫人，你可饶了我吧，真要我死去你床上么？”
玉夫人眼光一转，看在楚山青身上：“和你家主子比起来，我倒要瞧不上你。”
魏可人笑嘻嘻道：“可惜我主子可不吃你这一套，他惯常也就吃吃芋头做的素肉，劳烦了他的一双手，还没开过真的荤。”
楚山青沉着脸冷冷瞟了他一眼，魏可人立时安静如鸡，跑去屋外望风去了。
玉夫人吃吃笑了几声，隔着条案给楚山青斟酒，身子几乎要半趴过来，露出裙装里丰满的上围，金玉奢华，倒酒的声音都极为清脆，玉夫人搭上楚山青的胳膊：“可真不要奴给王爷做道荤菜么？”
楚山青捏住她的下颌冷冷盯着她，玉夫人仰起头来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朱唇半开，罂粟般潋滟：“若能和贤王这般的人春宵一度，要我碧玉楼从此认你做主，奴家也愿。”
楚山青闻言笑了笑，捏着她下巴的指尖微一用力，把她推远回她的座位上，淡声道：“可惜，本王对碧玉楼没有兴趣。”
玉夫人勾唇一笑，靠进身后的软枕锦绣里：“我却是真的想把这碧玉楼拿出手，这么多年单靠我这一个女人，实在是太不容易。”
楚山青今晚已喝了许多的酒，脸上和寻常不同，熏着一点绯色，他擎着酒杯笑说：“如今前任军都指挥使已死，你身后还有二殿下，岂不是逍遥自在？”
玉夫人懒散地给自己也倒上酒，小啜一口，在杯沿留下一个淡红的唇脂印记：“男人么，都觉得女人只要凭着一张好看的脸就能过得轻松惬意，可乱世当前，哪有什么轻松惬意？我这销金窟里到处都是不如意的人，男人、女人，所有人都给自己贴上高低贵贱的标签，给自己的权利和肉体明码标价，柳儒生那个老混蛋该死，赵之烨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山青没有接话，只小口喝着酒。
玉夫人拨了拨手指，她的手也软纤美，指甲上涂着漂亮的单蔻。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女子也可有女子的风骨，哪怕是遮掩在媚俗之下，也自有她的不屈和高洁，”玉夫人目光渺远而眷恋，“当时我只当这是一句笑话，现在却发现，我也不是没有心的人。”
“我是世人口中的杂狗，是胡人和昭人之后，王孙公子把我当玩物，却也曾有那么一个人用正眼看过我，这一眼，我便记了一辈子。他救我一命，我因着他才把自己当个昭人，做不出叛国的事。”
楚山青拿着酒杯的手微有停顿，便听玉夫人接着说：“我早认过主了，只待你来找我。”
“我知道。”楚山青淡声说。
玉夫人的神情有些惊愕，更多的则是动容：“你……知道？”
楚山青放下酒杯：“家父曾与我说过，胡姬压酒，陈酿余香。”
玉夫人眼里含着泪光，一笑的时候泪珠掉落下来：“他竟还记着我的……”
楚山青微一皱眉。
玉夫人拿绢帕拭去眼泪，梨花带雨里身上的风尘气息被洗涤区不少，她轻笑说：“倒叫你见了笑了。不过我和你父亲可是什么事也没有，楚家人一个性子的专情，好让我吃你娘亲的醋，真不晓得你以后会看上谁？”
楚山青不愿提及父母，淡漠道：“说正事吧。”
“果真是无情人，”玉夫人撇撇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羊皮小卷，“我能拿到的只有这些了，上面是和赵之烨有往来的胡人的名单，还有一些他手下人的名单，再多了却没有了。”
楚山青皱了皱眉，敲着桌案问道：“只有名单？”
玉夫人认真道：“赵之烨为人谨慎而多疑，我楼里的姑娘拼着生死也就得来这么一点消息，若王爷说的是要什么书信往来，我却是真的弄不到的。”
楚山青点了点头，将羊皮小卷收进怀中，带上面具起身告辞。
玉夫人送他，在他将要开门时忽然道：“主子！”
楚山青回头看她，玉夫人羞愧道：“若是有了他的消息，能否……能否……”
楚山青垂目低声说：“我会告诉你的。”
玉夫人感激垂泪，掩面说：“多谢……多谢！”
楚山青微一颔首，拉开房门离去。
魏可人摇着扇跟着，低声问：“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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