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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北枝的呼吸骤然一顿, 却仍旧不依不饶地问的是战局：“千钧营支援西北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楚山青低声道：“最不愿让西北沦陷的人是皇上, 太盛帝虽然对北望多有戒备，但并不会放任西北无有主帅。定昭王的旗号不倒, 西北守军的军心才会不倒。”

　　北枝却觉得疑惑：“你说的是真的？皇帝真的不会伤害哥哥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楚山青不太明白她的疑惑是从何而来。

　　北枝默然低声道：“如果我是个男人，皇上还会不会放过望望一马？”

　　是不是上一世有她充当那个定军心的旗号，太盛帝才会压下胡人和戎狄联手的消息，眼看着北望死在千鹰关？

　　楚山青被北枝这话问得有些莫名, 看着她思索半晌, 认真答道：“不会的。”

　　北枝抬眼看着他，楚山青拉过被子把她重新裹起来，抱在怀里：“太盛帝当年介怀北家，是过分担忧北家不臣，但北望驻守北地十载, 又早向皇上禀明了赤诚之心。皇上对于北望早无戒心, 不会因为定昭王府是否后继有人而随意杀害忠良。”

　　北枝皱起眉头，这情形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北望上一世和太盛帝之间的关系势同水火, 北望对于皇上从来不愿提及, 从心里对于朝堂也是厌恶和抗拒的，似乎并没有和太盛帝详谈, 禀明赤诚之心的这一段。

　　“望望是怎么和皇上禀明衷心的？”北枝试探问道，“他不是一向不爱接触朝堂的事吗？”

　　楚山青不明白为什么北枝会对于此事如此执着，但还是回答道：“自从他驻守西北之后, 托秦风衍将军带给过皇上一句话，‘功名尘土，寇盗莫侵，玉烛景风，为的就是凤阙龙庭’，还在剑鞘上留下了老王爷的遗志‘战死沙场，得偿所愿’。这些你难道不知道吗？”

　　北枝蹙起眉头，原来北望还托秦风衍传过这样的话？

　　战死沙场，得偿所愿。

　　这一世最大的不同除了父亲死时刘成辉随之阵亡以外，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一世父亲死时，有北望陪在身边见到了他的最后一面。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这一刻开始和上辈子的轨迹不尽相同。

　　战死沙场，得偿所愿……

　　父亲的得偿所愿清晰地传达给了哥哥，如果父亲明知道这就是皇上设下的局呢？

　　他要告诉北望，至少皇上让他死在了沙场上，后世留名也再无遗憾吗？

　　北枝蓦然呆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所以上一世刘成辉守不住流云城实为圣意所托，什么机甲数量过甚军兵支援不足只不过是借口。流云城战败，他作为一方守城主将却没有战死，也并非侥幸。

　　北枝微微阖上眼睛，长叹息一声，如今流云城守将为万飞，北望如果得到小柳和阴鬼传去的消息也会做好准备，就此看来这一战流云城未必会败。只要胡人和戎狄无法汇合截断千鹰关粮草，北家军便可兵分两路各个击破，届时他们也就都构不成威胁。

　　楚山青问道：“小枝？”

　　他的眼神始终停留在北枝身上，看着她恍然大悟，又呆滞忪怔的模样有些担忧。

　　北枝终于明白过来，明白过来刘成辉是皇上的人，明白过来父亲死时那短短八个字里面的无奈和释然……北望也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却一直独自承受着，谁都没有说……

　　北枝呼吸有些颤抖，酸涩从鼻端颤到下颌骨，眼眶里湿热难受。

　　楚山青扶着她默然无声。

　　北枝攥紧了他的手：“北望不能有事，我决不允许他有事。”

　　楚山青看着他们交握的手低声道：“好。”

　　北枝抬手抹了抹眼睛，楚山青展开她扣攥得死紧的拳，看着她掌心的指印有些难过，干巴巴地问说：“如果此时在千鹰关的是我……”

　　他没有说完便住了嘴，想问一句“如果此时在千鹰关的是我，那你还会这样担忧吗？”却自嘲地没有问出口。

　　北枝疑问地看着他，楚山青笑说：“没什么。”

　　何德何能，能够和她的亲哥哥去比呢？

　　北枝揉了揉鼻子，闷声道：“如果是你，依照我和望望不通朝政的鲁莽性子，大家大约要一起完蛋了。”

　　楚山青心底有些甜蜜，摸了摸她掌心的印痕：“以后别掐自己了。”

　　北枝没好气道：“不掐自己掐你啊？”

　　“……嗯。”楚山青笑着应了一句。

　　北枝奇怪地抬起头来看他：“青哥，我怎么觉得这一回见你有些不一样？”

　　楚山青搂着她的手有些僵硬，面上却极为自然地看了看她汗湿的头发，低声道：“等到了下一个落脚处就能泡上热水了。”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北枝就想起她被换掉的衣服还有她的那个什么……脸上一下子变得通红：“我的衣服呢？该不会是你给换的吧？”

　　楚山青呛了一下：“不是，是之前让丫鬟换的。”

　　北枝舒了口气……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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