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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胡骑先锋队入城, 城门口的重甲火炮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摆设，里头的先锋官推开火炮朝着贺兰若挥了挥手势, 示意城内无有埋伏。

　　贺兰若正要带着兵马往里去，却见着先锋官身后的重甲火炮突然闪烁起红光！

　　贺兰若撤马惊呼：“后退！”当即扑倒在地！

　　红光闪烁愈快连成一片, 然后在先锋队惊绝回头的眼神中轰然炸开！

　　重甲碎片残骸四散崩碎，胡骑以马为先，坐在马上的将士根本来不及躲避就被飞崩的碎片炸入体内！

　　暴雨中鲜血很快流开四散，先锋队全军覆没！

　　贺兰若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泥水, 死死盯着川江城的城门, 城楼上机关控制之下，再度响起弦声，夸张的音调变化像是在捧腹嘲讽。

　　进还是不进？

　　“进！”贺兰若咬牙道，“我就不信，一座空城里靠着机关他还能做什么！”

　　胡骑再入城, 这一回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胡人机甲兵登上城楼破坏了弦声机，漫天漫地的雨幕里终于只剩下了雨声。

　　胡人从城中搜寻大昭残军, 无有生还, 街道上死尸横陈, 俱是胡人在川江折损的将士，赵之烨驾着他的鸢鹰进入川江城, 看着那一堆尸体面目铁青咬碎银牙——那些胡人尸体都被斩下了右臂。

　　“不杀花迟此人，我誓不为人！”

　　南蛮桑白族中，夏季暴雨亦在此处肆虐, 楚山青被囚禁在一方小屋里，脚上镣铐沉重，另一端拴在了地下根本逃脱不得，长度只够他躺上床去睡觉。小屋的另一头安置着袅袅香炉，里面烧着迷魂香，让人内力消颓动弹不得。

　　楚山青慵懒地倚在榻上，看着屋外层林尽染的山中暴雨，心里想着北枝，微微扶了额头。

　　忽而房门吱呀打开，给他送饭的聋哑老仆将饭菜放在他手边就走。

　　楚山青慢条斯理地从碗座底部撕下一片轻薄的银箔，试了毒，然后又慢条斯理地吃了东西。

　　那片银箔被他捻在手中捻成了细条，放进袖子里。

　　银箔上的字他已经看过，魏可人的字迹还是那么风骚——万事俱备。

　　外边的天已经黑了，深重的墨色里一点光都没有，窗外风雨飘摇，透过敞亮的窗棂吹进来，将地上打湿了一片，楚山青没有点灯，支着脑袋半倚在床上。

　　聋哑老仆一瘸一拐走进来，拨弄了一会儿香炉里的迷魂香，缭绕烟雾渐渐在风里熄灭。楚山青撩起眼皮看了那老仆一眼，慢悠悠从袖子里掏出银条捻成勾丝状，拨弄着脚上的镣铐，轻微的“吧嗒”一声开了。

　　聋哑老仆扔给楚山青一个白蜡封着的药丸，楚山青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待解药发作。

　　外边响起巡院将士的脚步声，聋哑老仆跌跌撞撞跑走，匆忙忙往外撞。

　　桑白族人的头盔呈斗笠状，身上的盔甲之外还披着一件类似蓑衣的轻甲，蛮八族临海，千钧矿产丰富充足，却没有那么多的火珠和衍生金，故而他们的铠甲大多是千钧甲和钢甲，衍生金都配在了这件类似披风的蓑衣上。

　　巡院领队看见聋哑老仆慌张失措的模样当即喝道：“你！站住！做什么的，慌什么！”

　　聋哑老仆手忙脚乱，喉咙里只能发出“呃呃嗬嗬”的气音，手上一直点着楚山青所在的屋子焦急忙慌的想要解释什么。

　　领队一把拽住他，侧头往楚山青那里看，那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聋哑老仆佝偻的身子发着颤，浑身筛糠一样地抖，突然咴儿一下嘎嘣直起了腰，左手一把天女散花，右手一错拔出领队腰上苗刀划破了领队的喉咙！

　　他出手极快，根根银针像是长了眼一般以各种刁钻角度钉入巡卫队将士的脖子，暗器淬毒，无形中取人性命，一点声音都没有。

　　楚山青才刚刚走到门边，聋哑老仆一扬手，把苗刀抛给了楚山青，挺拔的身子突然地跟安了弹簧一样又佝偻下去，颤巍巍地往前走。

　　覃越族中巡院将士颇多，尤其是楚山青这里，很快他们就遭遇到了后续来人。

　　带队的首领看见扑了满廊道的尸体惊声怒喝：“什么人！”

　　楚山青从地上捡起领队滚落的斗形头盔戴上，暗色遮住了他的眉眼，楚山青一步踏出廊下，于暴雨中手腕轻微一转，从苗刀上映出一条流水般的寒光。

　　雨势越大，墨色深沉，像是挣扎着生死的阴沉沟壑，银刃光过，血流如注，悬崖底下的人都在往上爬，脚下俱是狰狞尸体，无人抬头仰望，头顶也没有星空，只有深浓黑夜。

　　桑白族中已是一片血色，楚山青搜回了自己的幻生剑，剑鞭变化非常，每一次的舞动都带去数条红热的生命。

　　他的剑名为相续，续于生死之间的相续。

　　桑白族外群山深林里亮起连绵灯火，在漆黑雨夜中点亮一条烛黄色的长龙，蛮八族之一的乌楠族率军而来，屋檐下的雨连成了线，冲刷在楚山青的幻生剑上，带走残留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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