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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大地震颤, 川江城外川江远处，鸢鹰上的楚山青和魏可人同时抬头, 拧起眉头皱紧。

　　黑夜里他们只能勉强看见川江像道被风吹动的绸带，看不清别的。

　　“这是什么动静？胡人搞出来的吗？”魏可人捏紧扇骨, 天塌了才有这样的声响。

　　楚山青的心骤然紧绷，压抑着喝声：“快往川江去！”

　　川江奔涌犹如万马奔腾，浪涛惊拍于岸，发出阵阵虎啸之声, 奔涌的江水翻越破碎的堤坝而下, 以雷霆之势冲向川江城，追击着北枝一众的胡骑几乎是瞬间就被怒浪吞没！

　　鸢鹰在半空中唳鸣一声绕向渝山，第二支鹰令甩上天空，在雨夜中炸开一朵信号烟花，远远的川江城那头孙攸芳举着千里镜当下呼喝：“撤退！撤退！”

　　退兵的鸣金声像炒铜斗一样噼里啪啦地撞起来, 原本焦灼的战事倏忽间拉开距离, 鸢鹰撤退，玉虺盘山, 骑兵拉紧缰绳跃上高崖山林。

　　身后江水咆哮, 贺兰若拨马回望, 刹那间扯破了嗓音：“跑——！”

　　川江江水奔腾翻滚推着前端浑浊灰白的泡沫上下涌动，在瞭望台一声声急促的撞钟声中轰然拍上城头！

　　砖石碎裂, 江水越墙而过砸进了川江城里，像是兜头盖下了满天的水泥，瞬息之间夺人性命, 将所有的悲呼都砸进了深渊里。

　　鸢鹰上的小柳看傻了，驾驶这鸢鹰的手微微发起颤来，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吞咽声，还有颤抖的嗓音：“将军……这可真是……造了孽了。”

　　旁边将士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其中一个回嘴骂道：“你会不会说话！”声音也是犹豫而颤抖的。

　　北枝抿紧了嘴唇。

　　不然呢？等到他们攻上千阳，一路上要死更多的百姓，要死更多的将士。

　　屠戮生灵，战争，那些为了更多利益和权势的欲念推动着无辜者走上战场，荣耀背后藏着深重的罪恶，耻辱背后藏着深重的不甘，这就是他们的战争。你死，我活。

　　战争是罪恶的，推动着战争的人是罪恶的，带领着无辜百姓走上战场，训练着他们向生死胜利的路上行进的人也是罪恶的。一旦战争开端，所有的人都将染上罪恶。

　　北枝捧起双手看了看掌心，她手里没有女儿家的细腻，指根处和拇指内侧都被磨出了剑茧，她的手上沾满鲜血。

　　“就算有杀孽报应，上辈子我也还够了，”北枝握紧了拳，“要是不能还清，也尽管冲我来。”

　　她能救更多的人，身披荣辱罪恶，去守护她的国家。

　　川江城城墙已经彻底支撑不住，在一次次叠浪之中轰然倒塌，贺兰若带领着城外的胡骑逃跑上山，身后紧追着波涛汹涌，不时就要把队尾的将士吞掉。

　　雨夜里视野暗淡而混乱，耳畔纷杂着声音和雨声一样的乱。

　　潮水爬上渝山，从不经意间豁开凶兽黑黢黢的喉咙把零散失落的人员吞噬。

　　北枝紧紧盯着舱外，小柳道：“那是什么！那里有一架鸢鹰！”

　　北枝猫腰进了驾驶舱，捏着千里镜往小柳指着的地方看。

　　小柳道：“那是大昭的鸢鹰，但我们的计划里没有鸢鹰高飞！”

　　北枝将千里镜一扔：“追！”

　　鸢鹰骤然提速，在雨夜里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北枝往舱内问：“肩筒炮还有没有？”

　　和阴鬼一起的弓箭手摇头道：“方才在路上都用完了。”

　　小柳压紧了控制手柄，鸢鹰逐渐逼近那一架，小柳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言语却犹疑了：“他们是谁？是大昭人吗？胡骑怎么会有鸢鹰？”

　　北枝握紧了手上的剑：“赵之烨！”

　　小柳恍然大悟，压迫着鸢鹰越快。

　　被他们追赶的鸢鹰之上的确是赵之烨，他听见川江那边两声鹰哨声响，立马就钻进了鸢鹰中准备逃跑，滔滔川江水奔袭而来的时候，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开甲，在滔天巨浪中得以一口生息残喘。

　　如今他身边除了驾驶鸢鹰的将士之外，人手也不多了，算上胡将军一个，才勉强双十之数。

　　驾驶器兵惶恐道：“殿下，他们追来了！”

　　赵之烨咬牙恨声：“快走！”

　　胡将军扛起鸢鹰上的轻型火炮道：“和他们周旋，他们没有开火，显然是没有准备！炸了他们！”

　　驾驶器兵一时间不知道听谁的好，胡将军喊道：“拼速度我们拼不过的！殿下！”

　　赵之烨咬牙：“好！杀了他们！”

　　大昭鸢鹰之间更新换代，赵之烨的鸢鹰哪会有北家军小柳出身的鸢鹰好，更不要说小柳和这器兵之间驾驶技术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胡将军到底是多年老将，眼看着小柳驾驶鸢鹰追过来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跑是跑不掉的，只能生死一搏！

　　轻型炮被推向机舱口，一人蹲地扛着大半炮身，另一人装卸弹药。

　　小柳见状果断一个侧翻落去他们鸢鹰的下方：“将军！他们推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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