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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北枝心急如焚, 和胡将军手上剑招过得越快，正当激烈时候, 鸢鹰机体陡然一震，驾驶器兵拔剑从她身后刺来, 在北枝的千钧甲上刮擦过一片火花！

　　胡将军剑法如龙袭下她肋下，北枝回剑反手杀死器兵，生生接了胡将军一剑，而后手一抖将短刃扔下鸢鹰, 掐住了胡将军的喉咙！

　　剑光错位！跳动的血液泵出溅了她满脸！

　　北枝再度按开幻生剑的剑柄, 铰链生长，把她带着冲向空中！

　　赵之烨踏着千里靴急匆匆逃跑，他不会武，此时动作显得极为拙劣，直往渝山上坠落, 北枝甩开铰链缠住他的喉咙, 千里靴跃出丈余开外，把他拽到自己的身边, 猛然勒紧！

　　北枝此时面目上已极度地疯狂：“死吧, 死！”

　　她背后的火珠雷盒已经炸在了川江堤坝上, 此时全靠着千钧甲自带的燃料在燃烧，千里靴下喷射流焰然而燃料不足, 突突地渐要熄灭！

　　赵之烨脸色铁青，眼珠上翻，北枝勒着铰链生生把手心都勒出了血！

　　死吧！一起死！她曾经仰慕的亲切和蔼的像是亲人一样的赵之烨, 像是黑夜里的烨烨生辉的光芒一样的赵之烨，杀她兄长、诛她满门、陷害忠良，只为那个皇位。

　　她看清了，看清了他面具下的狰狞和懦弱，看清了他的虚伪和无知。

　　心里空落落的，赵之烨是罪恶，她也是罪恶，辜负了亲人，辜负了爱人，辜负了家，也辜负了国。

　　她是荣耀，她是耻辱。

　　就这么一起死，死得干干净净，还天地一方安宁。

　　北枝眼眶通红，在坠落的过程里泪水上涌，赵之烨骗过她，对她说“定昭王战无不胜”，她辜负了青哥，青哥一字一句地教那两只鸟儿说“定昭王战无不胜”。

　　而今千里靴中燃料消耗殆尽，她从高空坠落，还是……要死了吗？

　　还是不能和青哥相守吗？

　　她又要辜负了青哥吗？

　　暴雨终于渐止，天边泛起一丝曙光，失重的痛楚把她吞没。

　　她高飞过，也坠落过，这就是她的一生。

　　北枝松开了手，赵之烨的尸体掉下川江，她身上的伤口很疼，恍惚间北枝听见了青哥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北枝！小枝——！”

　　北枝陡然清醒，看着远处急速奔来的那个身影，楚山青脚上千里靴就没有停下燃烧，直直冲她而来！

　　楚山青……楚山青！北枝在坠落过程里急促一喘，像是过了百年之长，也好像就只是一个瞬间。

　　“楚山青！”北枝喊着他的名字，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她扬手把短刃丢了过去，用上了她幻生剑最后的一次挣扎。

　　楚山青一把抓住剑柄，铰链横生，他手上猛一用力，把北枝拉进自己的怀里！

　　盔甲之间碰撞出声响，他们此时却什么也听不见了，楚山青手上力道很大，抱紧了北枝脚下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一连三四下减速，才堪堪在树梢稳住身形，然后滚着摔了下去。

　　夏季茂盛的枝叶做了缓冲，身上还有千钧甲保护，北枝被青哥牢牢抱在了手里，地上是暴雨过后的泥泞，摔落的地方是一处斜坡，底下是刚被川江水装满了的一方洼地，坠落之势来不及全部缓冲，他们就那么滚了下去，好像当年花朝节时候摔在河岸上一样。

　　只是这一回他二人噗通滚进了水里。

　　洼地的水不深，这一处地势低，也不和别的地方连着，江水落尽这里面就平息了，像是个湖。

　　楚山青心跳如鼓，还没从刚刚北枝坠落时候的模样里缓过神来，他看见了，看见了她眼里的解脱和释然，也看见了她轻微的挣扎。

　　怎么能那么淡然从容地赴死呢？他的小枝，他深爱的、守护着的小枝，还没有看完山河秀丽，还没有走遍名山大川，还没有和他一起共赴白首，怎么能那么安静的面对死亡？

　　北枝不甚通水性，呛了两下，楚山青脚一蹬从浅水中站起来，抱了她深深地吻下去。

　　不可以，他的北枝不可以死，不能在他视线所不及处挣扎生死，她要为他生，为他死，为他而不甘，为他坚守着活下去的信念。

　　楚山青唇舌里强烈的占有欲把北枝吞没，深切的痛和骤然失而复得的心情大悲大喜，像是轮回转世重见天光一样把渝山都照亮。

　　北枝低哼了一声，大梦初醒，这不是假的，是青哥在抱着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吻……

　　北枝往他肩上一推，把他推倒在岸边。

　　川江上霞光万里，破晓天晴。

　　“楚山青……”北枝微抬起头一遍一遍抚摸他的眉眼。

　　是年轻的他，是黑发的他，是眼中饱含爱怜，清明又朦胧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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