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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韩标气急了,连忙抬手捂住韩斐的耳朵,把他拦进怀里,不让他听这些伤心话,怒道:“你太过分了,小斐也是你的儿子!”
她怎么可以,为了老二就这样对待小斐?
韩标激怒攻心,指着刘英的手不住颤抖,这一刻,他很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听国家的话,独生子女好!
如果只有小斐一个,他们一家三口可以一如既往幸福和睦下去!
“他是我儿子,可小斌也是你儿子!”刘英大声反驳,大约所有护犊子的雌兽都是这样具有爆发力的,她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吼道:“你能厚此薄彼,我为什么不能?!韩标,做人要讲良心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些年你花在他身上的心血,和花在小斌身上的心血是一样的吗?你这么抱过小斌吗?”
声音大而坚决,像一柄白花花的利刃,正刺穿层层伪装的铠甲。
说着刘英也委屈得不得了,看着对面站着的父子俩,她大哭起来,把韩斌搂得更紧,母子两个坐在地上,悲伤的哀泣道:“小斌是你的儿子,小斌他,小斌他也是你的儿子呀,手心手背都是肉,韩标你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狭小拥挤的房间里充满高高低低的抽泣或者哭喊,一家人忽然就哭成了一片,谁都在委屈。
韩标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没办法回应刘英的质问。
韩斌也是他儿子,是,韩斌也是他儿子,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可小斐是他一手抱大的孩子!
不是他偏心,而是……他们……两个孩子真的而不一样呀!
他给他换过尿布,被他吐过一身奶水,他给他讲过睡前故事,看着他从爬到走,再到小跑着奔向自己,他在他的怀里被他的胡茬扎得咯咯直笑,用柔软的小手勾着他的脖子亲他的脸颊,软言细语的在他耳边说过长大以后要和他结婚这种傻呼呼的、亲密无间的孩子话……
所有这些,韩斌都没有过。
韩斌不是小斐。
韩斌的童年里没有韩标,即便回到韩标身边,他们之间依旧隔着什么。韩标对韩斌,只有本能的责任与义务,他对韩斌不差,什么都不短他,有求必应,可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已经被韩斐完全占据。
韩标没有抱过韩斌一次,韩斌也没有亲近过韩标一回。
已经十几岁的韩斐,在别人看来清高古怪、难以接近的韩斐,对于韩标而言从来没有变过。无论他几岁十几岁还是几个月,父子俩总是像以前一样,时不时抱着窝在一起,看电视看报随便什么都好,两人就是会靠在一起。
韩标从不认为自己宠韩斐,那只是旁人对韩斐的偏见。
他只是很普通的爱着他的儿子,因为他的儿子好的不得了,是这世上最好的孩子。他的小斐不任性也不自私,他好的让他自责。虽然他已经给了儿子他力所能及的最好,可他仍旧自责,为什么自己没能给他更好的?!
“刘英,你不能这样,”韩标试图跟她讲道理:“小斐是哥哥,他是韩斌的哥哥——”
韩斌被韩标那一耳光打懵了,从韩标加入争吵开始,他一直缩在母亲的怀里哭,这时,他猛然像是发了失心疯一样狂喊道:“我没有哥哥,我不要哥哥,我恨他,奶奶说过,就是因为有他,你们才不要我,才不抱我,才不爱我,还把好吃的好穿的都给他,不给我!为什么有他?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他?他抢了我的一切,他不是我哥哥——妈——我不要哥哥,不要哥哥,把他送回去,快把他送回去呀——”
“……”
“……”
“……”
另外三个人都懵了,眼睁睁看着韩斌打烂床头的相框,撕碎一张张合影,谁都无力动弹一下。
他们没有不要他,不抱他,不爱他,他们……刘英怨恨的看向韩标,抱紧韩斌无声落泪。后者松开怀里的韩斐,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他只承认在韩斐和韩斌之间,他确实偏心,可他并没有不爱韩斌,手心手背都是肉!
如果韩斌从一开始就养在身边,韩斌或许不会有这些失落,不会这么缺爱,不会这么怨恨韩斐,可……如果那样的话,韩斌根本就不可能长大,他们两口子也会失去工作,他们一家人只能流落街头。
韩标拉着刘英的手,在掌心摩挲,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夫妻二人都难过,都悲伤。
不是他们不要他,而是要不起。
韩斐哑然,没了父亲的怀抱,他冷得直哆嗦,连眼泪都枯竭了,不再流淌了,难怪弟弟一直仇视他。
可这事应该怪谁呢?
是自己的错吗?
韩斐不知道。
只是一家三口不约而同的一起背负了这个错,都认定自己对不起韩斌,因为他们没能给他应有的童年和温暖。同在一个户口本的三个人都是罪人,都错了,他们都该被责怪,都亏欠了韩斌。
从那以后只要韩斌要的,韩斐就让步。他什么都能让,除了画具,这是他唯一坚守的阵地。
韩斐只要画画。
争吵如同投进湖水的□□,虽然还没有到达爆炸的时间,却已经在湖心激起涟漪无限。看起来平静的湖面,其实暗涌动荡,因为那里已经存放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破的杀伤力超强的不可挽回的危险品。
就像地上那一块块支离破碎的相片纸。
韩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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