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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椽病好了后,读书比往日更加用功。韩夫人已经派人打点了行装,计划在月初走,乘坐海船前往北京。
夜里。
“椽儿,睡了吗?”
韩椽放下书去开门:“娘,怎么了?”
“吃点夜宵,娘给你亲手熬得紫薯粥。”
“谢谢娘。”韩椽端过碗,见韩夫人没有走的打算,就问,“娘,您还有事?”
“今天我和你爹去见你郑叔叔了。”韩夫人看向韩椽,“我们提到了你的婚事,你郑叔叔想把郑意指给你做妻子。”
“娘,我不喜欢郑意。”说着,他就放下了碗。
“椽儿……”韩夫人语重心长道,“你郑叔叔为你入学之事操心,你也得懂得感恩啊!”
“郑叔叔对我有恩,儿子必当感怀于心,待到日后定会回报。”他翻着书,不愿看他娘,“但郑意我是绝对不会娶的。”
“不娶郑意,哪你想娶谁啊?难不成,椽儿有喜欢的姑娘了?”
“……娘,我只是不想过早娶妻。”他撒谎了,他喜欢一个女子,可是现在他还没有资格去娶她。
没等韩夫人说话,他继续道:“我只想以学业为重,这些事以后再做打算吧。”
“不娶妻可以,但要不先定亲?椽儿,娘已经妥协到这地步了,你就不能体谅体谅娘吗?”
“定亲又如何,就算定亲我也绝不会娶她。”韩椽不想在谈此事,“娘,这麽晚了,你赶紧去睡吧,我还得看书呢。”
“哎,椽儿……”说着,韩夫人就被轻推慢搡的弄出了门。
可他的坚持并没有多大用,韩甫政已经和郑家做了传启,而韩椽却被蒙在鼓里。
临行前,韩甫政托出此事。
韩椽百年难遇的动了怒,被韩甫政狠狠责骂了一番。
“你个逆子,不就是为你说亲吗?你做什么甩脸子给我们看!”
“好了,你别生气了。”韩夫人自知理亏,忙走到韩椽身边,“椽儿,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你们怎么能完全不考虑我的想法呢?”他凭什么要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凭什么!
“娘这不是……”没话说了,韩夫人又向韩甫政撒气,“儿子要走,你没事说这些干嘛?就你嘴多,等他回来说不行吗?”
“爹娘保重,儿子告辞。”他没有表情的接过行李,转身上马,“娘,你们最好取消订亲,否则郑意的幸福就会毁在你们手上。”
一句话,他绝不会娶郑意。
“椽儿,路上小心,到了京师记得传信回来!”韩夫人站在府门外,伸长脖子直到韩椽和两个仆童打马消失在了尽头。
还未走远,牵念已经溢满韩夫人的满心满肺。反观韩甫政,已经气的吹胡子瞪眼了。
队伍走了近一个月半,到了临海。为了加快速度,华荣决定走海路,坐船前往京师,如今已经是十月中旬,还有一月才能抵达。
到渡口时,已月上中天。
星子点缀在暗蓝的穹幕上,倒映在无边无际的海面上。上百艘航船静静的停泊在渡口,天地陷入了沉睡,寂寥无声。
侍女非岚扶商昭下马车:“三小姐,小心。”
“多谢。”闻之,非岚微楞。
华荣:“近几日航船紧缺,只有普通航船,还请三小姐纡尊降贵。”
商昭:“没关系,什么船都行。”
夜幕下的黑色福船显得庞大威猛,像是一只困眠的巨兽。高大的桅杆直插天空,降落的帆布却仍在风里烈烈作响。
一行人都上了船,停在甲板上。
华荣:“船清晨才开。这几日舟车劳顿,您先好休息吧。”
“嗯。”
房间不大却很干净,小床小几摆设基本齐全,非岚上前服侍商昭更衣,她微笑着拒绝了。
“还早,我还不想睡。”商昭问:“你不去休息吗?”
“嗯。”她不敢抬头,只应声。
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商昭不由想起了以前。曾经身为小姐的她也是被侍女伺候着长大的,如今却不习惯了。
“坐马车身子都僵了,到甲板上走走。”
“是,三小姐。”
“你不用跟着了。”
“是。”
打开门,商昭就看见华荣和几名锦衣卫正持刀立在门口。
“……华佥事还不休息?”
“保护三小姐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属下不敢懈怠。倒是您为何……”
“想吹吹风。”
“那属下派人跟着三小姐。”
“不用了,我很快回来。”
甲板上有人影走动,有检查绳索的工人,也有和商昭一样睡不着的船客。她靠在船舷边,湿咸的海风吹动发丝。
夜空里延展着大片油云,如浓墨泼洒,月色晶莹挥洒在滟滟海面,纯白的浪花在礁石畔缭绕踱步。
海流宛转,流霜皎洁。
“云生碧落,日下沧溟。青枫浦上,目极伤心。”
忽然,有人在身侧吟诗。
只是语调怪怪的。
商昭望去,那里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
他有着闪亮的金色卷发,鼻梁高挺,眼睛深蓝,仿佛嵌着一颗蓝色的月光宝石。身穿精致华丽的刺绣金蓝色长袍,领上绣着蕾丝花边,腰带上缀着各色宝石,脚上踩着一双皮质的高跟鞋。
他单手放在胸前,悬挂着的金链黑曜十字架垂坠而下:“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介绍自己,在下薄敦尼,能否知道小姐的芳名呢?”
商昭知道临海有许多外国传教士,但初次遇见还是被震惊到了。他很高,穿了有跟的皮鞋,要比她高出一个头来。
商昭微笑着颔首:“我叫商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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