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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现在住他家！
工作室的灯火通明，小艾还没有回家，一个人窝在前台吃外卖，一屋子都是螺狮粉的味道。林小年不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每次都路过螺狮粉店的时候，都像是掉进厕所再爬出来，十分难以言喻。但这是漆器工作室，漆的浓烈气味，倒是驱散不少螺狮粉独特的味道。
小艾指了指制作室的方向，示意林小年噤声，用气声说道：“小声点，不要打扰苗爷爷和那个很帅很帅的买手。”
林小年向她打听消息，“发生什么事情了？买手和苗爷爷认识？”
小艾小声说道：“应该是那个买手买不到苗姨的作品，看苗爷爷儒雅温和，觉得自己会有机会吧！他们谈了很久，苗爷爷没有把他赶走，应该是被说服了吧。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要谈到几点，我还约了人看房子，现在的房租是越来越贵，快租不起了。”
“你先回去吧，我等等苗爷爷，走的时候帮你关门。”林小年是工作室的常客，和这里的人都熟，苗思木在的时候她经常来蹭饭，一坐就是大半天。
“这不太好吧！”小艾不好意思挠挠头，“我觉得吧，要是那很帅很帅的买手没有说服苗爷爷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苗爷爷年纪大了，万一有什么闪失？”
林小年无奈地笑了，“放心吧，我会看着的。人家毕竟是时尚圈很有名的买手，不会纠缠不清。”
“也对。”小艾把外卖盒扔进垃圾筒，拎起垃圾袋和自己的包包，“那就拜托你了，小年。要是买卖谈成了，问问那个帅帅的买手，可不可以打五折买他家的包包。”
林小年笑眯眯地答应下来，“我一定会转告他。”
制作室内悄然无声，连林小年放轻的脚步都格外清晰。她躲在门外往里探，既然没有十一年后的抱头痛哭，也没有浪子回归的下跪道歉，老人家更是没有一句斥责。
两个人平静地对坐，案前熏香升腾，茶已凉透。
这个场面完全没有她介入的空间，就像是两个参禅悟道的高人，不用言语，就已经达到忘我的境地。可她知道，这只是表象，没有哪家的爷孙在分别十一年的漫长岁月后，仍旧可以心平气和。
苗爷爷的目光落在白晋东的身上，眸中微芒时隐时现，慈爱而又无奈。而白晋东则一直低着头，俨然一副做错事的样子，但林小年知道他并不觉得当年的离开是错。在他那个年纪，能想到瞒天过海的方法离开，必然是抱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
时隔多年，他们能如此安静地对坐着，没有激烈的争吵，实在是很难得的场面。
她收回伸长的脑袋，却被苗正清歹了个正着。
“小年，进来吧。”苗正清的声音染了一抹倦意，“时间不早了，你陪他坐坐，坐累了就回去。”
林小年乖巧地站在门口，明知故问：“苗爷爷，我是不是打扰你们？”
苗正清慢慢地起身，捶了捶腰，白晋东立刻上前要扶，被他侧身躲开，“我先走了，年纪大了，精神头不济。”
林小年朝白晋东使了个眼色，后者在苗正清身后耸了耸肩，表示毫无进展，她赶紧上前去扶苗正清，“苗爷爷，您可是工艺美术界的宝藏，怎么能说老呢！”
“宝藏都快掏空了，只能靠你们这些年轻人。”苗正清走到门前，白晋东上前帮他拉开车门，他淡淡地看了看这个睽违十一年的孙子，曾经被他寄予厚望的孩子已经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不禁唏嘘：“只是我苗家漆器怕是从此要后继无人。”
林小年转头瞪了白晋东一眼，“苗爷爷要是不嫌弃，我从头开始学起，您看行吗？”
“你这丫头又哄老人家开心。”苗正清知道林小年是说出来让他开心的，可还是很受用，“我可不敢让你拿画笔的手来做漆器，未来画坛要是少了一个你，可就是国画界的一大损失。林川为人不怎么样，但却把你教得很好，基本功扎实，可就是……”
他没再往下说，有些事情已经成为林小年的心结，横亘于心，难以释怀。
“那我给您推荐一个人。”林小年指了指白晋东，“您看他行吗？世界四大设计学校出身，有较好的美学功底，七岁割生漆，十三岁已经能独立完成拉胚，十六岁第一只漆器作品是一个笔洗。”
苗正清叹了一口气，“他志不在此，我不强求。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做得也很成功，何必为难他呢？你也是一样，不搞创作，摹画也一样很出色。不见得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人生总会很多的分岔口，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只要心中无悔，就够了。”
目送苗正清的车子离开，林小年又横了白晋东一眼，“你跟苗爷爷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白晋东坐在台阶上，掏出一支烟抽了起来，目光深邃而疏离，工作室前的路灯笼了他周身一圈光晕，似乎有一种把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的感觉，“这十一年我都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林小年说不出话来，他这么做似乎不能说错，但又不是最合适的。“你又卖惨博同情？”
白晋东吐出一口烟，在烟雾缭绕间抬起头，“其实这次回国，我并不打算让外公知道，就是怕他连一句斥责都没有。这些年我过得如何，我如果不亲口向他坦白，等他从别人口中得知，他会觉得他还不如一个外人。这十一年的空白，只能由我自己去填空。”
“所以呢？苗爷爷接受你这十一年的离家出走？”
“不接受，时间还能重来一次吗？”
“接下来呢？你们……”林小年努力在想措辞，“你要回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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