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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他按下接听键：“喂？”

　　“是项羽凡先生吗？”一个他从未听过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从手机扬声器里传了出来，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小心翼翼地试探，“我是……”

　　还没等他自我介绍完，项羽凡挂了电话。

　　门外，谈判专家默默吞下了还没说完的话，捏着话筒，无奈道：“他挂了……”

　　市长在旁边盯着，凶手却这么不给面子，秦正麟恨不得抬挺重机枪过来把那个杀千刀的凶手给突突了。然而为了自己手下宝贝崽子的命，秦正麟只能阴着张脸挥了挥手：“把机场构造图拿过来我看看。”

　　项羽凡笑了一声，把手机扔到一边，用枪指着殷行之：“说啊！快说！”

　　“我最后悔的事情……”殷行之背对着沈默，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声音干得发涩，像是在把一个已经结痂的陈年旧伤一点点撕扯开，撕扯得鲜血淋漓。

　　沈默别过脸，坚硬的玻璃片戳进他手心——他不用去看都知道自己的手现在是什么惨样，十指连心，他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死死咬着唇，硬生生又把玻璃片攥紧了几分，去磨绑在他手上的绳子。

　　“我最后悔的事情，是我从生下来那一刻就被决定了……我喜欢男人。”殷行之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

　　沈默抬头看他，多年练就坚硬如冷铁的盔甲被一层一层扒开，露出十几年前，在阳光下运球竭力奔跑的少年。

　　他第一次心动是什么样的，他的初恋是不是还没开始就被迫夭折……就因为他与众不同的，性取向？

　　他前十八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被迫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他收到小姑娘红着脸送给自己的情书的时候会怎么想呢？会开心吗，还是悲哀啊。

　　殷行之自嘲一笑，他以为，有一些事情早就被岁月遗忘埋没在了尘土堆里，却没想到当他拾起那段记忆拍尽上面的浮土，它依然鲜亮如昨日。

　　好在，他已经不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了。

　　他从荆棘上一路走来，走得很疼很难，但也很坚定。过去的经历造就了他，而那些白眼闲话流言蜚语，从那个瘦瘦高高有着漂亮脸蛋的人把手放到他手上的那一刻开始，就连带着那段阴暗的岁月一起远去了。

　　他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静，冷冷道：“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项羽凡想也没想就给出了答案：“真心话。”

　　“李呈德的凶杀案现场，你是怎么选择的？”

　　项羽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握枪的手攥紧，整个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幅度哆嗦起来：“你……你……”

　　他说完这两个字，倒是平静了下来，收回了枪，在取行李处缓缓地踱了两步，猛地抬头道：“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好了……那是我父母在搬到他们造的那该死的房子里前，住的地方。”

　　“所以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项羽凡冷冷一笑，“我父母为了那套新房子，把一生的积蓄都投进去了，连带着家具、所有的一切……最后还搭上了他们的命！全部都被埋在那堆破烂石头底下了！”

　　沈默感受到手腕一松，他挣了挣，把双手从绳子的束缚下释放出来。

　　项羽凡一步一步逼近了殷行之，再次举起了枪，只是这枪却是对着沈默。他露出一个横亘了整张脸的笑，眉毛夸张怪异的扬起，在那张还算年轻的脸上强行皱出了一道一道的纹路：“现在轮到我了……请你说出你最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件事。”

　　沈默的动作一顿。

　　殷行之在心中将项羽凡的祖宗十八代来回问候了无数遍，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最不想让他知道的那件事……我曾经嫌弃他太瘦弱想把他调到隔壁扫黄打非？”

　　“不行，不行。”项羽凡摆了摆手。他朝着沈默走近了一大步，突然把枪抵在沈默的太阳穴上，收起了笑，恶狠狠道，“别他妈跟我扯淡，说点我想听的！”

　　“……”殷行之不断给沈默递眼神，然而后者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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