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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王于兴师（1）

顾章不明白他要担待什么，他懵懂地望着站在廊柱后面对他笑的顾仪，还不明白顾仪要把他送上外人的床榻。

听完小曲时辰已晚，不便离去，主客就各自歇下，舟承山宿在客苑，顾氏长兄引他前往，走前向顾仪示意，叫他继续安抚顾章，让他心甘情愿登了舟承山的床，吹一吹枕头风，再探听些消息，舍了漂亮皮囊为顾氏卖命。

顾仪是个没主意的，而顾章虽然色未衰，但顾仪今日又有了娇小可人的新宠，自然先失了欢心，也不拿他做心肝，没什么不舍，当下对长兄唯命是从，连连应诺。

他虽是个不通科考也不通生意经的纨绔，哄美人倒自有一套，他目送长兄带着舟承山离去，从回廊走下来，露出一脸殷殷笑意，探身拉住顾章的手，亲昵地与他携手同行，将他带进自己的书房，假做疲惫颓唐地坐在椅上，以手扶额，遮住自己的眼睛，哑声怒道：“竖子仗势欺人！”

顾章对他尚且是满心关怀，当下问他何事，顾仪夸大舟承山的嚣张跋扈，将他鄙夷地贬低做食人的恶魔，毫无礼义的不可理喻之徒。又沉沉叹息他仗着手头有几杆从洋人手中弄来的枪炮，兵强马壮，自家不敢开罪。适才席间舟承山向他讨要顾章，被他婉拒，脸上有不悦之色，长兄百般赔罪才叫他开怀，只是他担心舟承山只是同他虚与委蛇，心里还挂记他。他担忧顾章安危，想着暗中将他挪到另一处外宅，这几日也不与他见面，好叫舟承山以为他已不在顾府，做个瞒天过海之策。

顾章于情爱一窍不通，却并非于人心上一窍不通，他是被顾氏长兄买下来转手赠予顾仪，自然也知道他只把自己当奴仆对待，哪怕顾仪和他海誓山盟，在他眼里恐怕自己仍是床上玩物之类的东西，再转赠他人不过是一句随口吩咐，连事情都算不上，怎么可能为他开罪顾仪口中穷凶极恶的舟承山。

但他又不会生出怀疑顾仪的心思，只天真地想着是他打消了他长兄的念头，此时还不惜违逆他的意思来保护叮嘱他，他感动非常，当下与顾仪吻作一团，在书桌上放肆一回，才匆匆捡起散乱的衣裳披上，被顾仪半搂半抱地送到了为他准备的客苑中。

顾章并不知道此处与舟承山所居只有一墙之隔，也不知道这墙中藏了一道暗门，专供人幽会私语，更不知道夜半会有人将舟承山引至门前，亲手为他打开门，请他尽情享乐。

他不舍地和顾仪抱在一处亲近，直到外头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才惊醒一样分开，顾仪脸颊有些红，用方巾擦着嘴唇，欲语还休地望了顾章片刻，掩面小步跑着出了院子，还不忘往顾章手里塞了一枚从西洋舶的琥珀戒指。

琥珀颜色有些像黄狸猫下意识隐藏起来的金眼睛，他把戒指贴在心口，望着顾仪跑开的方向，甜蜜地笑了起来。

他们在书房中耽误了一些时间，顾氏长兄早已送舟承山安顿下来，派了人守在顾章所居客苑门前，只待顾仪出来告诉他们准备好了，就暗中引舟承山去暗门。

顾仪走出客苑，眼神轻轻往左手边一斜，就看见了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长兄亲信，他脚步顿了下，微微对亲信点了下头，复又面不改色地向前走，只是不知为何，竟觉得心脏有些酸胀，叫他喘不上来气。

只是这感觉乃是无中生有，是在太过淡薄，走出两步后就消失不见，反而让顾仪没有放在心上。

亲信探头看了看客苑中按下去的灯火，转头吩咐道：“去请舟少将军。”

大约是今夜小曲儿婉转动听，加上劝酒的人秀色可餐，舟承山确实醉了酒，他捏着额头躺在床上，耳边好像有没完没了的喊杀和枪炮轰鸣声，扰得他睡不着觉，正准备一个翻身坐起来去院中打水洗脸，就听见有人在外扣门，轻声唤他：“舟爷可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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