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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一起命案
在古汫去到临安市公安局的第四天，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来到医院，请求见嫌疑人一面。这女人穿着朴素，面色憔悴，连眼睛都是浮肿的。她说，她是嫌疑人的妻子。
因犯罪嫌疑人一度拒绝交待犯罪经过，李白给出的答复是暂不予批准。没想到女子不仅不离开，而且撒泼吵闹，大闹市局，不仅把桌面上的文件扔得四处都是，还抓伤了两名民警。
面对市民闹事，作为警察而言是非常难以处理的。一则，民警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对市民出手，唯恐会伤到对方。二则，对方是女性，因而更不方便出手。对方很显然拿捏到了警方的这一心态，因而蓄意闹事，吵得整个市局都不得安生。
古汫还从来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办公室是城的纸张漫天飞舞，女人的叫骂声震耳欲聋，一群连凶人凶手都忌惮害怕的警察，竟拿一个撒泼打滚的女人束手无策，这简直比贺岁片还要热闹新鲜。
在数名警察，连同被派来的女警都被女人推到了一边，但此女仍连哭带闹，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
“女人双手叉腰，运足底气，河东狮吼：你们准是心里有鬼，不让我见人。我要告你们暴力执法，殴打无辜市民！”
“够了！”李白向来不是好脾气的主，因为对方是市民，方才一忍再忍。但姚军和大刘的脸都被女人挠成了萝卜丝，再大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他神色冷峻地厉声喝斥：“再不出去，直接以扰乱治安罪和袭警拘留！”
李白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就一声尖叫，抵头朝着他撞了过去。虽然一只手被吊在脖子上，但李白只用一只手，便抵住女人的肩膀，任凭她如何使用蛮力也动弹不得。
这家伙，还真是好身手。
纵然对李白的印象恶劣，但古汫也少不得赞叹。
“打人啦！警察打人啦！”见硬的不行，女人直接来了横的，她扯着嗓门，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继而将头抵在李白的腹部，愤怒地哭号：“你就打死我，打啊！”
被一位大妈顶住腹部进行按摩的感觉不能更恐怖，全体民警们都当场呆住，李白的脸由红白，再由白转青，太阳穴上已然是青筋暴起。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兵遇到大妈，连理是啥恐怕都不知道了。
古汫自觉无法再继续吃瓜，他走过来，挽住女人的手臂，道：“阿姨，您别哭了，我知道您也不想闹，只不过太担心您爱人了，是吧？”
女人的身形震了震，面朝下地转动眼珠，看向古汫。
陡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颇令人不惯，大家全都朝着古汫瞧了过来。
“我知道那种滋味，等着一个人却见不到，也不知道何处是尽头的感觉。”古汫的声音温和，面相亦带着绿色无公害的暖，女人看着他的目光虽充满狐疑，倒是没有再闹。
“阿姨，您先站起来，这姿势有点累。”古汫扶起了女人。
站直了身子的女人，却因为闹得太过，竟是一阵眩晕，以至于脚步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快坐，休息一下，喝点水。”古汫见状，立刻扶着女人走到一旁，又示意姚军去倒水。
姚军全程看傻，半晌才会过意来，忍着被挠疼的脸，跑去打了杯热水。
而李白却杵在原地，像打量外星人般看着古汫，见惯了大风浪的黑眸里，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李队，局长找。”刘子涛悄然走过来，碰了碰李白，李白这才如梦初醒，一面疑虑万分地看了古汫几眼，一面走出办公室。
“愚蠢！无能！办事不利！”不出李白所料，他一进局长办公室，吴局长就拍了桌子，“让嫌疑人家属把局里闹成这样，却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还不如一个实习记者！”
“吴局，我是办案的，不是安慰人的。那实习记者不错，以后有这样的事就都交给他。”李白扔下这一句，便转身走了，不顾吴局在身后咆哮着让他“滚回来”。
闹成这么个烂摊子，李白当然很恼火。但，他更好奇古汫会用什么方法去安慰那个女人。为什么他一出马，办公室就变得安安静静，没再有方才那闹腾的动静了？
从李白去往局长办公室到回来，最多不过十分钟，女人却跟古汫一起走出了办公室。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女人没了不堪理喻的泼辣，她红着眼圈，恭恭敬敬地给李白鞠了一躬。
“我家老许就拜托你了，李警官。请你告诉他，钱不是要紧的，我和儿子都盼着能见他一面……”说着，女人掩面而泣，哭着走了。
李白错愕地看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直到古汫将一张纸条举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鬼？”
李白警惕地看着纸条，皱眉问。
“她写给嫌疑人的纸条，我想，应该会对嫌疑人认罪有帮助。”古汫说。
What？
李白将信将疑地接过纸条，拆开来，只看了几行，皱紧的眉头便略略地舒展了几分。
古汫没有打扰李白，他转身走向了办公室。
“喂。”
李白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声：“你是怎么做到的？”
“体会，”古汫转头，看了李白一眼，“体会她的痛苦，成全她的体面。我想，若非绝境，谁也不愿那样粗鄙和疯癫吧……”
他淡淡的语气，如同晨曦的微光，连同身上的暖意，都是淡淡的。
李白明烈的黑眸里，像是坠入了银河的微尘，漾出了几点温情的萤光。
“咦，哥，这些零食是哪来的？”
当古汫正忙活着把纸袋里的零食逐一往久掏的时候，安东尼从外面回来了。
“嗯……别人送的。”古汫随口应道。
事实上，这些零食都是别人送给李白的。虽然脾气顶顶臭，但颜值和身材还是替李白赢得了“市局一支花”的美名。公安局下至前来送外卖的小妹，上至辖区内的女企业家，但凡单身的，都对他青睐有加。尽管李白身体恢复的速度好得像受了皮外伤的狼，很快就拆掉了绷带，但那些自称“白米”的迷妹们闻听“小花”受伤，前来慰问的人就没断过，那些好吃的好用的全都堆满了桌子。
李白把贵重的东西全部退了回去，像营养品和零食这些委实退不回去的，见古汫围着他转来转去的碍眼，索性打发他做苦力，把这些全都扔掉。向来勤俭节约的古汫哪看得惯这种浪费行为？他利落地打了个包，把所有的零食一股脑地带走，收拾得那叫一个干净。
令他心痛的是，自己舍己为人的行为，竟被冠了个“囤粮仓鼠”的恶名。
算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古汫从不奢求别人理解他的苦心。
拿回家的零食太多，几乎堆成了小山。这几天古汫早出晚归，没有时间整理房间，好不容易今天休息，他才着手把零食一样一样地摆进零食柜里。
“你去了哪里？”古汫问安东尼。
安东尼笑着摘下棒球帽，把脱下来的外套往洗衣机里一扔，便走过来拿起一袋零食吃了起来。
“我昨天跑步的时候认识了一个球友，一起踢足球去了。”
古汫昨天赶新闻稿睡得晚，第二天醒来便不见了安东尼的人影。这家伙已经完全把这儿当家，东西随取随用，每天出入自由，一点都看不出有离开的意思。
“你不用去美国上学吗？”古汫开始对警察已经回国的原因感觉到了奇怪，虽然已经18岁，但安东尼毕竟是个孩子，为什么要他独自回国？
“你其实是想问我为什么回国吧？”安东尼笑眯眯的，像是一只深藏不露的小狐狸，“如果我说我是为了见你才回的国，你信吗？”
“不信。”古汫的回答斩钉截铁，安东尼“哈”地一笑笑了出来，道：“零食不管饱，哥，我饿了。”
混吃混喝也来得这么理所当然？古汫一脸黑线。
安东尼嘿嘿地笑着，把手里的瑞士卷塞进了古汫的嘴巴：“哥，求你了。”
入口即融的甜奶油温合着草莓果酱，微酸中透着甜糯。好吃的东西能化解古汫所有的不爽，他陶醉地眯了眯眼睛，安东尼颇有眼力价地又呈上了一块瑞士卷，古汫满意地接过来，说了声“等着”，便站起身来走向了厨房。
古汫喜欢做饭，似乎，在安东尼来了之后，更加热衷了一些。
也许因为他之前都是一个人，就算做好了饭也要冻一多半在冰箱里；而现在因为有人可以分享，所以不必再吃冷冻食物了吧……
“哥，那个刑警没有再为难你吧？”安东尼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切菜的古汫问。
上次古汫在跟大宾通电话的时候，被安东尼听见了，从此他就对李白颇有微词。
“哦，他……”古汫迟疑一下，然后利落把胡萝卜切成细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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