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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来不及整装待发
深秋已至，公司门口的几颗银杏都换上了新装，金光闪闪，远看就像是一排李砺要求放在办公室里的发财树，晃得严佳芝看着头晕目眩。
她定了定神，仔细观察隔壁李总办公室的情况。
当李砺终于看到运营商推送造成的轰动效果，已经来不及阻止事态的发展。或许是因为动画制作地俏皮可爱，或是人们对物联网这种新生概念的关注，由严宁和小伙伴们制作的“五分钟看懂LUNA物联网”的推送，意外红遍了朋友圈，甚至引起了新闻媒体的关注。
运营商那里来的单子络绎不绝，金金子一下子变得繁忙起来。
员工进进出出，虽然看到李砺还是绕道走，但每个人都挺起了腰板，目光坦荡。有一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喜悦感，洋溢在金金子内部。
“阿嚏！”严佳芝打了一个喷嚏。
多半是某个心胸狭窄之人在念她。果然，李砺阴着脸朝她的办公桌走来了。不过，严佳芝早有准备，她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毛绒玩具，放在了桌上。
李砺刚一走进，就被她桌上的阵势吓到。
满桌的狗狗照片，狗狗茶杯，最夸张的是蹲在电脑屏幕边几乎等身大小的哈士奇仿真公仔。那家伙黑不溜秋的大眼，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摆那么多狗干什么？”李砺不动声色地将狗头移开。
严佳芝对他甜甜地笑起来，慢慢将狗头调回来。
“我喜欢狗狗啊，狗狗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最忠实的伙伴。你看他们多可爱，有锋利的牙齿，尖锐的爪子，还有随时会流下口水什么的。对了，他们也有凶猛的时候，会咬人的小腿肉呢。”
“够了。”李砺黑了脸。
一个人能怕狗怕到这份儿上，也真是够可以的。而知道这个小秘密的人只有严佳芝，这让她心情大好。
“对了，李总，我给你换了一个咖啡杯。”
可爱的柯基狗头杯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李砺赶紧后退几步，不料一手撑到桌上哈士奇的嘴里。他触电一样弹开，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冷静和傲慢，情急之下竟用了讨饶的口吻：“你别这样。”
本该乘胜追击的严佳芝怔住。再没什么比硬朗强势的男人突然讨饶，更让人招架不住的了。她突然心下怦然，双颊莫名发热，赶紧移开视线。
正在严佳芝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同事们纷纷围拢过来，对严佳芝桌上的摆设赞不绝口，对李砺的黑脸视而不见。
正因为他们的围聚，李砺离那只哈士奇公仔更近，靠近公仔一侧的汗毛全都竖起。
“都不上班了？”李砺不得不吼一嗓子让人们散开。
金金子的员工立刻照做，但他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嫌弃。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连狗也是。
李砺恢复上司的庄严，伸手一指，路过围观的陆总就被他定住了。
“陆总，有空我找你谈一下。”他说。
严佳芝一惊，恐怕是运营商推送的事，难道还打算秋后算账不成？她看向陆总的目光包含着同情与精神支持。
可陆总昂首挺胸露出了与往日不同的精神气，一副大义凛然奈我何的模样，走进了李砺的办公室。
“不要紧吧？”严佳芝问同样看热闹的王经理。
王经理捏着手中的念珠，笑眯眯犹如一尊弥勒佛：“否极泰来，少安毋躁。”
办公室内，李砺就没那么佛性了，他冷笑出声：“是谁想出了这个主意？”
“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陆总强硬地回答，“最近增加了好多笔订单，开发部个对接的个性化定制都来不及做。”
“说到底，还是在做运营商的客户。”李砺不以为然，“陆总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到底是在给谁打广告，又给谁做了嫁衣？”
严佳芝不知道两位老板在办公室谈得怎么样，从早上一直聊到了中午，各位同事努力分辨室内的声响，想着一旦陆总对李砺动手了，就冲进去帮忙揍人。
可惜事与愿违，陆总走出来的时候仿佛是被霜打过的茄子，奄奄一息。两位老板显然没能动手，陆总单方面被李砺的损人功力气到内出血。
严佳芝同情陆总，但她自己现在也头昏脑涨，说不出什么能安慰到他的鸡汤。
“佳芝姐，有人找。”有人叫她。
公司前台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青年，若不是身边那束红得晃眼的玫瑰花，严佳芝还以为他是来面试的。
当他转过头来的时候，严佳芝惊奇地叫出了他名字。
“万泽熙？你怎么会来？”
青年立刻站起，持花束的手指节分明，因太过用力而泛白。黑框眼镜下的眼睛因为见到了她，骤然发亮。他直直地注视着严佳芝：“我是碰巧路过，想请严小姐吃个便饭。”
碰巧路过，还带了九十九朵玫瑰，穿得像来求婚，这位路人你真的有心了。大家都知道严佳芝已经有一位高大上的律师男友，眼前这位，难道是想竞争上岗？
众女性看向严佳芝，等着她的反应，与她们一同观战的还有不知何时从自己办公室溜达出来的陈总监。
严佳芝沉着脸，太阳穴直跳。她一把拉过万泽熙，拖着就往电梯走。
直到进了电梯内，严佳芝才警惕地问道：“万先生，你来找我是做什么？”她心情不好，胸闷气短心发慌，想要速战速决。
高出一头的青年被严佳芝困在电梯角落，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微微撇开脸。
“我就是想请你吃饭。”
正在电梯就要闭合之时，一只手掌伸了进来。李砺悠然走进自动打开的电梯见着挤在角落的两人，俊眉一扬。
“严小姐，走得那么急，是去哪儿？”
“吃午餐。”严佳芝已站直，端庄又职业。无论李砺拿多探究的目光扫她，都岿然不动。
金属的电梯镜面映出厢内三人。李砺身形挺拔气场强大，一副恶霸总裁的模样。身边的严佳芝双颊微红，眸带水色，比平日多了一份柔美。而角落里的青年也毫不逊色，面容沉静有着一种介于成熟男性与学生之间的可贵纯真，此刻，镜片下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瞧着严佳芝的后脑勺，那绵绵的情意看得人不好意思直视。
“严小姐，怎么不介绍下？”李砺猝不及防转向万泽熙，“想必这位就是严小姐经常提到的Joey吧，久仰大名，不愧是年轻有为的大律师。”
“我不是Joey。”万泽熙腼腆地笑着摆了摆手，“我是Jesse。”
李砺压根没兴趣知道他是谁，扬起了声调：“你真的不是严小姐的律师朋友Joey？我说呢，原来严小姐是和其他男士共进午餐。”
放在往日，严佳芝肯定能从容应对李砺的挑衅，可此刻她心情不佳，用只有李砺能听懂的生硬抗议道：“你想干什么！我不就桌上摆了个哈士奇，至于这样吗？”
李砺冷哼，他不仅讨厌哈士奇也讨厌红玫瑰。
“严小姐未免反应过大了，我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嗯？”现在她头也不晕了，心也不慌了，浑身的战斗细胞都被李砺轻蔑的眼神激发出来，“李总，现在是休息时间吧。和谁吃饭是我的自由。”
李砺抬手看表：“还差两分钟。”
严佳芝做了一个OK的手势，纤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按下电梯的停止键，顿时整部电梯发出了警报声。
“你做什么？”李砺没想到严佳芝会闹出那么大动静。
“等两分钟再出去啊，没办法我们老板就是这么苛刻，吃饭时间有严格规定。”
在电梯的警报声中，严佳芝挑衅地仰望着李砺，明灭交辉的光落在她永不言败的脸上，乌黑的眼睛写满傲然。
万泽熙呆呆地注视她。严小姐和他初次见面时的形象不太一样，彼时她娴静端庄，此时她生动活泼，无论何时一颦一笑都充满说不出的魅力，浑身都在发光。只是就这样看着，他的脸就会烫起来。
严佳芝能感觉到万泽熙火热的注视，她稍稍用眼角看了下万泽熙的状态，他亮亮的眼睛不知为何让她想起办公桌上那只还是小奶狗年龄段的哈士奇。
“电梯里什么事啊？喂？”电梯通讯器里保安的询问声，搅乱了狭小空间里三人之间的暗潮。
李砺板着脸按了恢复键，电梯这才得以正常下行。他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有病。”
电梯门在一楼打开。
严佳芝依然是精致淡雅的写字楼女神，而李砺仍旧看谁都不顺眼。
仿佛是故意与他作对一般，严佳芝挽起万泽熙的手臂，抢先一步擦着李砺肩膀，踏出了电梯。
如此幼稚的行为令李砺为她感到不耻，可严佳芝的精彩表演还没有结束，走出几步之后，她突然回头，出其不意地对他扮了个鬼脸。
李砺当下呵了一声，严肃的表情绷不住了。原本是应该生气的……不，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生气，最后只能怪罪于严小姐的屡次幼稚而恶劣的挑衅，可每一次与严小姐的交手，又其乐无穷。
严佳芝拉着万泽熙走出写字楼才发现，外面有些飘雨。
“我就先回去了，快去吃饭吧。”说着就要松开手。
万泽熙不明白严佳芝为何突然变故。
“是严小姐说要和我一起吃饭的。”他坚持道。
这个人是不明白客套和承诺的区别，果然年纪还小。严佳芝笑了笑：“万先生找我来吃饭，你女朋友知道吗？”
“林小姐不是我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他说得很大声，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
严佳芝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她要面子胜过要命。怎能容得自己处于如此尴尬的气氛之下。
“好啦好啦，我们去吃饭。”她哄小朋友一般，拖着万泽熙就走。
餐厅里，万泽熙再次一脸严肃地解释说：“林小姐和我只是普通朋友，他是我的友人的本科学妹。不知为何，林小姐会错了意。”
严佳芝配合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然后呢？”快点说出来，我才能果断地拒绝你啊！
“没有了，我只是来道歉。”镜片下双目，真诚而坦然没有任何的企图之心，就像一汪清水，可以一眼看到底。
万泽熙仿佛是一面镜子，他的认真反射出严佳芝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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