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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钟文端常常要花很久很久，才能慢慢明了薛如骏某时一句话中的想法和表意。

钟文端顿了许久，才重拾原本思路，开始问：“现今天下如何？人间界如何？鬼界如何？上修界又如何？”

薛如骏手指骤地收紧，答：“皆非你所愿。”

钟文端一愣。

非他所愿——他所愿？

他本对修真界无所愿，可若关联上他身为子正而为天下奔走的那十六载时日，那他所愿只有人间界海晏河清，鬼界序然无紊，上修界闭门务己。

然而如今薛如骏说，皆非他所愿。

钟文端突地一颤。

是他无能无力。他不该来修真界，天下之事交托于子正是更好的选择，而绝非他这个一无所知的现代人。

倘若应对之人为子正，或许境况要远远好于他所为。

钟文端再开口时气音稍不稳，他又问：“意玄宗现今如何？”

薛如骏：“伤亡许多，余百名弟子，长老三两。”

钟文端怔然：“百余……百余人？”

人间界第一道宗，弟子万人，盛景难状——如今余弟子百人，长老三两？？

薛如骏缄口。

钟文端慢慢咬紧牙，问：“元东呢？”

薛如骏：“已故。”

钟文端：“其他人呢？！元竹元冲见英呢？？？”

薛如骏垂眼，神态莫辩：“皆已故。”

“我不信！”钟文端从床上翻起，盯着薛如骏道，“这算什么？闭眼睁眼，你便告诉我昔日的同门都死绝了，这算什么？！他们怎么死的？告诉我他们怎么死的，复央不是说不杀他们吗？若道门尚未倾灭，他们为何会死？！”

“想死的没死，不想死的死了。”胸腔间一刹腾起的难以置信满溢而出，压抑得钟文端呼吸困难，他分辨不出他心中在愤怒还是痛苦，“死的了活了，活着的死了。奇事。”

薛如骏侧身，道：“已过太久了。”

“可对我而言只是一睁眼而已……或许吧。”钟文端颓然应。

一百四十七年？

为何会过这么久？

钟文端不知答案。

“他们怎么死的，你要知道就告诉我。”

“元东大限已至，去年故去。见英自尽。其余人生死不过朝夕之间。”

薛如骏如是道。

钟文端抽了力一般跌坐回去——

若元东境界未进，出窍后期确乎只六七百年寿元。从前日子一日日一月月过时，一二百年是很久远的年月，钟文端从未想过他会有这一日。

有故人旧去，时过境迁的一日。

他与元东关系算不得十分好，他也不喜欢元东拉着他絮絮叨叨滔滔不绝，不过现今、以后也再不会有人拉着子正从东谈到西，从南论到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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