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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温 暖 的 他

她更瘦了些，却更白了。像是……没什么营养的样子。

夏沉樾从她惊讶的眼神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递过去的，是他刚喝过水的杯子。但已经递了出去，现在收回好像倒是他心里有鬼了，便只能强撑着，继续面无表情。

陆景桐也迅速反应过来，赶紧接过杯子，双手捧着，又道了一句谢。

夏沉樾没回应。

他不喜欢陆景桐反反复复的道谢，感觉他们非常生分，但他们又何尝不生分，不都是自己亲手将他们推到这个地步的吗？

“你……最近好吗？”陆景桐垂着眼，喝了口水。心脏跳得很快，脸上却十分镇定，好像等了太久这样的机会，舍不得就这么错过。

等待回答的时间里，陆景桐瞥见他的裤脚。说起来，她身上这套衣服不像是夏沉樾的，视觉上相差不大，但凭她做衣服这么久的眼光，哪怕一点细微的差别，还是逃不开她的眼睛的。

更何况，衣服虽然是新的，但隐约，沾上了点细细的香气。

陆景桐在心里笑了声，女生就是这样，面对喜欢的人，分分钟变身名侦探柯南，一点点小小的细节也不放过，再多的不易察觉在她们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她低着头的样子，夏沉樾在心里描了一遍又一遍。

眼看她又要陷入尴尬了，夏沉樾才不紧不慢地道：“过得好也得过，过得不好也得过，何必总是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依旧意味不明。

陆景桐却松了口气。好歹是回答了她不是，她就当作他尚且还好吧。

“钥匙扣我收到了。”夏沉樾看了她一眼，坐进沙发里。刚下肚的药好像已经开始发生作用，他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却异常安定，话到嘴边，便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陆景桐也跟着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嗯，我知道。”她想说她是故意将两人的钥匙扣互换的，但左右说不出口，以夏沉樾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出她那一点心思，但既然他没有要点破的意思，她何必再多此一举。

“阿姨还好吗？”

觉得空气有些僵，夏沉樾便打开电视，抽了张很久以前爱看的碟片，打算消磨一下时间，顺便打破一下这尴尬到让人不舒服的安静。

还没等影片开始，陆景桐轻飘飘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母上啊……

该说好还是不好？自从爸爸离开，她只当着他的面哭过一次，此后都是一副淡然洒脱的样子，只有背过他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点难过。

而他现在又有这该死的病。

她其实……

“还好。”夏沉樾垂着眸，不知道是在骗她还是在骗自己。

“哦，那就好。”陆景桐又喝了口水，悄悄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之前，看你救我的样子，熟练又冷静，你身手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尴尬归尴尬，倒是给了她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窥见她缺席的那些年里，夏沉樾到底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哪怕只有一点点，她都很满足。

耳边是轻柔的音乐，老片子清晰度不高，但总是让人情怀感满满。

好像，是他们之前喜欢的片子。

“我是辅警，救人是我的工作。”

嗯？辅警？国球队员做辅警？怎么都感觉离开她的夏沉樾开了挂，以前的他厉害归厉害，却还是没现在耀眼，整个人发着光。

而自己。

“真好。”陆景桐由衷高兴，也分外自卑。

“你平时，队里忙么？”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大多数时候都是陆景桐在发问，夏沉樾倒是都回应，但大多只有几个字。

饶是如此，两个人都乐此不疲。

那些沉重的往事被两人故意抛到脑后，清冷的灯光，温柔的音乐，还有两人一轻一沉的声音。

这个夜晚注定难忘。

后来，陆景桐先睡了，细小的呼吸声隐隐约约，藏在台词下，让人格外安心。夏沉樾关掉电视声音，静静地听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关掉了电视和灯。

黑暗中，他轻轻地给她盖上薄毯，才缩回沙发上，慢慢地蜷起身子，闭上眼睛。

夏沉樾发誓，这是他这两年最安稳的时刻。

没有什么比她在身边更重要。

有那么一瞬间，夏沉樾想不顾一切地维持现在的样子，就这样，满怀罪恶地，自私地拥有两个人的时光。

“夏叔叔……”

但，他不能。

若不是因为他，他们不至于如此，父亲也不会离开。他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又如何拯救同样自责的陆景桐。

两个同样在泥潭的人要是抱在一起，只会沉得更快！

夏沉樾握紧拳头，一点点把头埋进双臂里，一度屏住呼吸，死了一半。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

两人的呼吸声，在黑暗里纠缠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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