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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公寓（3）

十年前，罗北公寓，二楼。

踏踏踏、踏踏踏。

静谧的楼道里，忽然就响起了这样的脚步声，步子里满是慌乱，鼓点一般地从门外的楼道上溜过。

步子的主人很害怕，这点毋庸置疑，这从他的脚步里就能听得非常分明。

他跑得很快，声音很响，惊得头顶的感应灯次第亮起，宛如接连睁开的巨大的黄色眼睛。然而他不需要灯，他的眼睛是闭着的，因为闭着就看不到那些可疑的房门，然而内心的怀疑和恐惧却并不会因为这个举动而消去半分。

他拼命告诉自己，别怕别怕。只消硬挺一会儿会儿就能过去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挺过去了，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已经安全抵达了目的地，如释重负地睁开了眼睛。

然而迎接他的并不是如往常那样早早就打开的房门，那个漂亮又冷漠的少年也没有站在门边等他。

眼前就是一扇紧闭的房门，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异样陌生和冰冷。

被脚步声点亮的感应灯又开始逐个熄灭了，一个接一个地归于黑暗，就剩下悬在他头上的那一盏，有气无力地亮着，灯泡处发出滋滋的声响。

房门对面的窗玻璃上倒映出小孩颇为无措的身影。他抬起手来，开始快速地敲门，边敲还边颤巍巍地喊：

“书黎，书黎你在吗？书黎你开开门啊，韩书黎——”

急促而慌乱的声音又一次在深夜的楼道里响起，不过这一次的声响已然不同，咚咚咚、咚咚咚。

而这个时候的小孩还不明白，在这样幽深又安静的夜里。越是害怕，越要保持安静。

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动静，会把什么给惊醒过来。

“是这样的吗？”楼道里，已经二十二岁的徐格林还在不断地质疑同伴话语的真实性，“我记得不是这样的！我明明记着不是啊！”

“那就是你记错了。”韩书黎笃定道，“都说了，你就是个黄鱼脑子，根本就不记事，二年级背九九乘法表，不也背了几十遍才记住？”

“这俩根本就不一样吧！”徐格林始终不愿意接受自己是个“黄鱼脑子”的事实，还在努力挣扎。

“你别是在故意糊弄我吧？我明明记得就是有敲门的！我还记得当时门突然开了，吓了我一跳……”

韩书黎好笑地看他一眼，摇了摇头，将手中的钥匙插进了门里：“就说是你自己记错了，偏偏还犟，死活不信。你自己想想，就你这怕鬼的性子，见到门开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吓一跳？”

……对啊，为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徐格林自己也觉得不对了。

为什么会吓一跳呢？见到门开，他应该很庆幸才是，见到门后的韩书黎，他应该会感到很开心才是。

为什么会“吓一跳”？

一般来讲，人也只有在看到意料之外的事情时才会吓一跳吧？所以他当时看到的到底是……

徐格林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

任凭如何翻找，遥远的记忆就是那么模糊又无法确定，唯一记得的画面就只有一扇缓缓向里拉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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