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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别看后宫表面一派平和, 芯里却暗涌深藏。历代后宫都不缺秘闻，各式各样的故事大多是饭后嚼头, 口口相传添油加醋早就变了味儿，宋娭光全当笑话听。

那些笑话里自然不乏有妃嫔受不住寂寞, 在宫廷深处隐秘不住放浪的心, 背着人给皇帝戴绿帽子的。女人一旦有了私心, 像是填不满的妆匣，不往里放点珠钗便觉得亏空难耐。皇帝不宠幸, 便与内侍太监胡搞，不过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新鲜的花来。

可妃嫔与太子私通算是□□，哪有儿子与后娘钻一个被窝的道理。如果放纵起来, 再生个一儿半女, 少不了搅动国家不得安宁。宋娭光只觉得后背发凉，强行冷静下来, 才继续问：“你可知道是谁？那宫女子是否还活着？”

梁奉御摇了摇头：“臣不知。”

宋娭光侧目看了梁奉御一眼。她那张脸天生带了威仪, 见她就跟见到圣上一般，教人不敢随意糊弄。她那双眼睛也尤为清澄，随意一眼, 能瞰破心防，真话便自动往外冒。

“臣真的不知。”梁奉御苦着脸子, “臣若是知道，跑不了丢一条小命。如今脑袋还在脖子上长的好好的，臣格外珍惜，断不敢欺瞒殿下。”

宋娭光微微眯了眯眼, 低声道：“将秘密藏在肚子里不说，确实可以当作不知晓。但你可知，若有心人将你刚才的话，去东宫复述一遍，你还能择得清吗？”

“天知地知，太子与那宫女子知，但臣确实不知。不瞒殿下，太子若觉得臣知晓事态详情，断不会将案籍交由臣保管。”

“我很好奇，为什么太子会将案籍放在你手里？”宋娭光换了一个姿势，斜靠在迎枕上，“难道他不会担心，你将这事儿捅出去吗？”

梁奉御朝她下劲儿拱了拱手：“殿下心中必定有诸多疑问，臣接下来便一五一十告知。臣值守于尚药局前，曾在太医院跟从老太医一同侍奉太子。太子先前中毒，是臣一剂汤药回寰，因此备受太子信赖。老太医出仕后，臣便接下问诊东宫之任，那份案籍便是那时辗转到臣手中。后来圣上龙体有恙，臣便侍奉御前，那份案籍依然由臣保管。诚如殿下所知，臣与太子秘密联系，这些年均未断。”

“太子允你大好前程，你又因何为熙王办事？”宋娭光皱了皱眉，“两边争权争得厉害，你在其中如若都讨不到好，不怕将自己折里？”

太子中毒解毒均出自自己之手，这件事儿是梁奉御的底线，她自然不肯说，只能含混道：“臣祖家一脉相承医术，若不是熙王提携，仍旧在市井中开着医馆，没福分在宫中伺候主子们。熙王与臣一家有知遇之恩，臣自然感激非常。臣不是两边都讨好，而是两位主子对臣均有恩惠，臣不得不如此。”

宋娭光抿唇一笑：“这么说来，梁奉御还是个香饽饽。”

“臣不敢当。臣只想在宫中站稳，有一席之地，既不给祖上丢脸又能为后代争取荣华。今日与殿下说这些贴心话，无非是在求自保。殿下若是不嫌弃，臣以后就跟在殿下身边，为您出谋划策，绝不背叛。”

宋娭光笑了笑：“我既没有赏识你的慧眼，又没有什么实权能护你周全，你这般肝脑涂地，怕是要失望了。”

梁奉御拼命摇头，急切道：“臣乃女流之辈，攀附权贵求生，却不曾想只有吃瓜落的境地。殿下贵为帝姬，同为女子心意相通，定不会见臣沦落泥淖之中而不救。殿下若能保臣一世安稳，臣定会衷心以报，绝不辜负殿下。”

好一个同为女子，只要她这个公主依旧闲在，倚靠她不会陷入政权漩涡，确实是个求安稳的好路子。不过当她傻吗？春华上下与她同心，她护人也分三六九等，梁奉御这般的人，就算表忠心，也会对其存疑。不过，能利用时便利用，谁让梁奉御病急乱投医，先慌了阵脚呢。

“话说得可真漂亮，”宋娭光直起身子，定眼看了半晌，“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光说不做的假把式，我可是见一个折一个。”

梁奉御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自信地拍了拍胸脯：“臣知晓殿下想查明裴司业被害一事，您放心，臣这就去打听。这案籍交给您做为信物，若臣有二心，您直接去御前揭发臣的罪行，臣无怨无悔。”

宋娭光敲了敲石床，清脆响亮的声音直击人心。她表情淡然，眸子里不动秋水，声音带着笑：“梁奉御如此识趣，怪不得太子哥哥与二哥哥都对你另眼相待。如此，那便去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梁奉御喜滋滋地应是，徘徊起身又问道：“殿下头可还痛？要不要臣帮您诊治下？”

宋娭光含笑：“方才听说还能做甜汤，我倒是挺感兴趣。这样吧，你多做点，让素珍与辛苦一道尝尝。”

主子给长脸，素珍顺坡而上：“还别说，方才就一直觉得头痛，想必是气的吧！”

素珍不顾梁奉御变黑的脸子，凑过去轻轻一服身：“有劳奉御大人了，您动身吧，我带您去膳厨。”

就这么，殿里人走了个光。入了夏后，殿内的帷幔换成青翠竹篱，风吹过能听到沙沙的声音，偶尔伴着竹香沁脾。宋娭光拿起那册案籍，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挨页翻了翻，都是让人啧舌的凶残描述，简单勾勒出的人形线条，夸张还原了当时的画面。宋娭光倚靠在迎枕上，背后细细麻麻起了一层冷汗，颓然地将案籍收拢在手心，心尖已麻木地觉察不出疼痛。

素珍打帘进殿，见她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地心疼：“主子何必要亲自查，直接交给大理寺或者送至政事堂，由爷们办差不是更好。兀自折磨，脸色都不好了。”

宋娭光惨兮兮一笑，面色和缓了些，喃喃道：“有些事儿，自己知晓后才会释然。”

“那主子释然了吗？心里还惦记裴司业吗？”素珍握了握她手，“三年了，也该到头了。”

“人都要往前看，即便你们不宽慰我，我也明白。如今我只希望早日捉到凶手，尽快还给他一个清白。”宋娭光又皱了皱眉，“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太子与嫔妃苟且私通，这事儿父皇是不是还蒙在鼓里，我好担心，将要面对的真实残忍又难堪。所以，我不确定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两件事都出自东宫之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又遇到这种两下难堪的境地。此时瞻前顾后，无非是怕圣上失了面子折了尊贵，到头来再闹个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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