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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没有回答, 漫无焦点的眼中有一丝解脱的释然,自语般痴痴喃喃道:“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离开这里……”
急弯处刺眼车灯划破黑冷的夜,闯入小女孩的视野。明亮光线一瞬而过,货车司机惊恐地摆动方向盘躲避,轮胎急刹在沥青路面留下焦黑的痕迹。
撞击声轰天巨响。
轿车后座的男人被甩出车外,来不及避开的货车从他身体狠狠碾过,骨头碎裂的声响毛骨悚然。
冒着浓烟的轿车翻滚跌落山崖,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看见不远处有车停下,车门打开, 走出一个身姿清瘦的小少年……
……
“刹车!刹车!前面有人你没看见吗!练车的时候你发什么呆!”
驾校教练的怒吼声将脑海里混乱的思绪击碎。乔伊猛地回过神, 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教练车上。明明入了冬季,她后背却被冷汗浸湿,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地发颤。
“刹车……刹车……”
乔伊崩溃地回想, “我的妈啊……刹车是哪个?!”
教练绝望:“叫你踩刹车, 你他妈踩的是油门!”
车身扭得像被烫着屁股的蛇, 在练车场内横冲直撞,所经之处的绿化盆栽无一幸免。终于在教练狠脚刹车下, 结束了这场惊心动魄的鸡飞狗跳。
周围学员纷纷投来关怀神经病的目光。
乔伊双手捂脸,觉得无颜面对父老乡亲。
教练刚被她领着强行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还没缓过神来,面色铁青,大口喘着粗气说:“我他妈今年才四十五, 没想到年纪轻轻差点就要和你同归于尽!”
乔伊心里咯噔一声,生怕被拉进练车场的黑名单,可怜兮兮地道:“教练,我错了,我下次一定……”
“这都多少次了!啊?!”教练显然不吃她这一套,小姑娘看着挺聪明伶俐的,教什么都嗯嗯哦哦一学就会,屁股坐上车不知道就怎么了,脑袋跟糊了猪油似的。
“方向盘上挂块肉,狗都比你开得好。”
教练下完最后定论,愤然摔门而去。
乔伊丧得一比地拎包离开了练车场。
按她这个悟性,什么时候才能考到驾照啊。
乔伊在心里叹气。
下午她还有兼职,得赶紧过去。她用手机软件叫了车,刚坐进去,苏娴便打电话过来。
“妈?”
“伊伊啊,这周末回不回家里吃饭啊?”苏娴问。
“不回啦。”乔伊挠了挠刘海,说,“这周我和舒玫一起去做兼职,都约好了。”
“噢……那你不要太辛苦,累了就回家,爸爸妈妈也还养得起。”苏娴温和道。
乔伊笑说:“知道啦,我都多大的人了。”
前边道路转左,乔伊目光无意落在司机打方向盘的手上,想起刚才练车场脑海里闪过的那一幕……
她想回忆更多,可儿时的记忆却像被打破的镜面,支离破碎,难以拼凑。
“伊伊?怎么不说话了?”苏娴听她这头没声了,问。
“……没什么。”乔伊摇摇头,望着车窗外流水般的风景有些出神。迟疑了会儿,她缓缓开口,“妈,我小时候……有没有出过车祸什么的?”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吗……”
副驾驶座上那个弱小无助的小女孩。那是她吗?她感到说不出的熟悉,却又陌生,无法确认。
“为什么我老是想不起来小时候的事?”乔伊揉揉额角问。
“小时候你发过一次很厉害的高烧,送到医院好久才能退下来,你爸爸说啊,那次之后你人就变得傻傻的。”苏娴笑说,“大概是小时候脑袋被烧糊涂了吧!”
“爸爸才糊涂呢!”乔伊不忿,“不然他怎么老把私房钱藏在枕头底下,还老是被你发现!”
母女俩一路说笑,聊了一下彼此近况。车停在文化广场旁的马路,她今天工作很多,不能再耽搁了。
匆忙和苏娴说了再见,一路小跑过去。
这片地区是风向集团新投资建设的文化广场,为响应市政府要求,将在下周举办文化艺术节。乔伊的主要任务是把面前一片片光秃秃新砌好的白墙变成一幅色彩斑斓的壁画。
她也是偶然在网上看到的兼职消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作品,没想到经理对她十分满意,二话不说便把人定了下来。风向集团向来大手笔,给出的报酬十分可观,临近毕业,她各方面花销不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乔伊打开木质画箱,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油画笔、油画刀、调色板,颜料等。她拿出工作裙穿上,以免等会弄脏衣物。
刚勾完素描线,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是舒玫。
“你怎么才来,刚才经理巡视的时候见你迟到了,脸色不太好,万一他要扣你工资怎么办!”
她和舒玫是高中同学,后来一起考进美术学院,她选了油画,舒玫则选了服装设计,两人感情深厚。
乔伊哀嚎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倒霉,今天一大早就被教练骂了个狗血淋头!能活着走出驾校就不错了!”
舒玫拍拍她肩,安慰道:“知道你有意外情况,我跟经理说你早就来了,只是拉肚子跑厕所去了。”
乔伊感激地说:“谢谢你啊!”
舒玫:“不用谢,回头请我吃饭就行。”
“没问题。”
见她在调色,舒玫好奇凑过脸看:“你打算画什么?”
“海色。”
“名字好耳熟,又是YAN的作品?”
“嗯,想画来试试,反正经理没要求主题。”
乔伊把松节油倒入油壶,将湖蓝色和群青色调和,临摹的是知名画家YAN的成名作《海色》,这两种都是画中必不可少的色彩。
调好颜色,她沿着勾好的素描线开始上色。
她工作的时候极为认真,仿佛沉陷进另外一个世界里,尤其对待她崇拜许久的画家的作品,更是把每一处细节都抠到了极致。
舒玫啧啧道:“我看你喜欢YAN喜欢得没救了,将来嫁给他算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男的?”乔伊边上色边说,“YAN没对外公开过自己的个人资料……万一是个女的?再说,就算是个男的,要是中年秃顶大肚腩的那种,我才不干。”
幻想了下自己偶像的真实长相,乔伊内心幻灭,撇撇嘴说:“算了,我还是给自己留点想象空间。”
说是这样说,YAN成名多年,虽然不算高产,但每一幅作品都能引起业内极大轰动。
他画作的用色大多浓烈却不失深沉,看似恣意随性,每一处比例却恰到好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无人能挑剔。
这人画风过于理性沉稳,和文艺浪漫气质的女画家搭不上太多关系。
临近傍晚,广场大屏幕里的女主持身着白色西装,职业而端庄地播报新闻。
“近日,有消息传出风向集团将于年内完成对宋氏企业的收购计划,此举引起宋氏内部强烈异议,对此,风向集团尚未对外表明态度……”
“风向总裁好像是新上任的吧,就是老董事长的孙子,今年年初刚从国外回来,才二十八岁,谁想到他做事那么强势?”舒玫叹气道,“听说宋家和封家还是世交,结果说收购就收购,一点情面都不讲。我表哥就在宋氏工作,现在公司里人心惶惶的,说不准哪天就失业了。”
“说起来那个没血性的总裁叫什么来着,叫……”
乔伊拿板刷的手停住,顺着女主播的声音往上望,看见屏幕画面右下方写着——
风向集团总裁。
封彦。
“封先生,晚饭准备好了。”
乔伊一愣,指着门口,“我去开门?”
男人方才那一丝不同于常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道:“去吧。”
乔伊小跑去开门。梁姨拿着给她更换的衣服和姜茶站在外面,看见她出现在卧室内,稍一愣,“乔小姐。”
乔伊接过姜茶道谢,听梁姨问:“您是封先生的女朋友吧?”
乔伊呆了呆,杯中姜茶滚烫,热气蒸上来,好似她脸上温度也滚烫了一些。
她连忙摆手:“我不是……”
“不是吗?”梁姨琢磨着,“不可能呀……”
“什么不可能?”
梁姨说:“以前从没见过封先生这么关心哪个女孩子。”
乔伊一怔,胸腔里有什么突地咚了一下。
她脚下棉拖鞋左边蹭蹭右边,还局促着呢,里面的人走出来,“去把衣服换了,别穿湿衣服。”
乔伊侧头看他,神情怔怔的。封彦见她没反应,下巴点了点梁姨拿给她更换的衣服,“快去。”
“噢。”乔伊抱过衣服便匆匆跑了。
脚步飞快,跟只窜进草丛的小兔子似的。
跑进更衣间,乔伊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红扑扑的,眼睛也很亮,心情像是被人扔了一把跳跳糖,被甜蜜的糖晕染,噼里啪啦炸开了欣喜的花。
她唇角不住地上扬,眉眼弯弯。
梁姨看着乔伊一溜烟跑走的背影,宽慰地说:“封老先生看您带女孩子回来,一定很高兴。”
封彦手落进裤兜,往楼下走,“他是会很高兴,但不是因为你理解的那样。”
“她不是您的……”
“不是。”
梁姨更加不明白了。她算是封家的老人了,封家这代只有封彦一个独子,梁姨是看着他长大的。董事长身体尚可时,忙碌于集团上下事务,父亲也同样是工作狂,常年驻留风向海外科研基地,母亲又是外交官,逗留国内的时间寥寥可数,自然对他顾及有限。
可这小少爷的性子偏偏与同龄那些顽劣的富家公子哥不同,从小便独立理性,任何方面都俱善俱全,仿佛没有童年稚气和年少张狂的阶段,一夜之间便长大成熟,父辈严格,却也挑不出他任何毛病。
后来封老因为身体问题对集团事务渐渐力不从心,封彦便顺理成章担起这份重担。董事会因他过于年轻而质疑时,他几项重要决策却凌厉果决,以最快速度稳定局势,堵住悠悠众口。
不是不好……只是在旁人眼里,他太过冷情冷性,家庭和情感观念十分淡薄,加之商场如战场,人心叵测,他惯于防备,将心思藏得太深。感情于他而言,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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