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归路(3)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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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平地又是一声尖叫。

肖燃和荣礼纷纷往声源看, 脸色就绿了。

“南北墨你惨了, 惹了位白富美!”

小千金一见车旁边站着三个看起来就不像好人的男子,立马踩着高跟鞋跑到车前,手里拿着刚买的鲜榨果汁,瞧见车轮上全是南北墨的呕吐物, 脸煞白,忙躲开,扯着嗓子吼:“你们在干什么!”

小千金哒哒哒地往后撤, 瞥见南珈, 她当即想起来南珈是谁了,就躲到南珈身侧,气鼓鼓地指着南北墨说:“你你你!谁让你吐我车上的?!我这就报警叫警察把你抓到警局里关两天!”

说着,小千金就打开手提包拿手机。

“哎哎哎!别呀美女!”

肖燃赶紧前来阻止,走路有些不稳, 小千金害怕, 见状就抓住了南珈的衣服,拿南珈当挡箭牌,“我认识你,你是南珈,快帮我挡住他, 我可以考虑跟你公平竞争温以征。”

南珈:“......”

“美女你别激动,放下手机,”肖燃头晕站不稳,便一手扶着旁边的树干, 强制撑起整个身体站稳,掏了个证件出来,“其实我们是军人,不会伤害你的你放心,珈珈可以证明我们的身份!”

小千金惊恐地瞪着南珈:“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认识的。”南珈如实回答。

“这就更要报警了!”

“报报报个屁,我才不稀罕吐,你这车,还粉色,你以为你是hello Kitty啊.....”

南北墨倚着粉色保时捷,话锋明显是冲着小千金来的。

小千金顿然恼火了:“你你你别碰我的车,别把车身给我弄脏了!”

“我我我就碰了怎么地!”

南北墨一副地痞无赖相,还拍了两下车顶。

“你竟然学我说话!”小千金气得跺脚,“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叫人来,你死定了!”

“你叫呀,我就在这里,看谁厉害。”南北墨醉醺醺地说。

“你,你等着!”

“来呀,快活呀......”

是时,南珈终于想起这位小千金叫什么名字了,对南北墨的行为也是无奈,她叹了口气,便劝道:“尹小姐,他们不是故意要吐在你车上的,这样吧,洗车的钱我出,这事就过去了,你觉得怎么样?”

尹小枫已经翻到电话号码,“我不管,这已经不是洗车能解决的了,那个人竟然污蔑我是hello Kitty,我才不是呢,这辆车我只是开出来玩玩,我要......”

就在尹小枫拨出电话,把手机贴到耳朵旁的时候,姜御丞不知道何时就已走到她身旁,拿走她的手机,她立即扭头。

“别打,如果进警局,我们就说不清了。”

姜御丞低垂着眼在对方接听之前把电话挂掉,眉宇间透出一股清寒之气,声音也极没有人情味。

尹小枫浑身一激灵,有点怯怯地盯住他,抓紧了南珈的胳膊往侧边退,又听他说:“做个交易,我们开你的车去洗,有个洗车店离空航大不远,你还可以送我们到校门口,确定我们是不是坏人。”

南珈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要是进去,包括他在内,这几个人都免不了要背处分,就小声跟尹小枫说了一句话。

尹小枫顿时喜笑颜开,痛快答应了姜御丞的提议。

对不住了温以征。

南珈暗道。

“会开车吗?”姜御丞突然看向南珈,那双黑曜曜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南珈愣了愣,才意识到姜御丞这句话是在问她,便有些迟缓地点头:“嗯。”

......

车坐不下这么多人,肖燃和荣礼就自己打车回家,姜御丞在后排照料南北墨,也不是照料,看他摔了就扶起来而已。

尹小枫时不时就转脸看后面,盯着南北墨会不会吐她车里,南北墨像是要逗她似的,等她看过来,南北墨就使劲作呕,惊得她又气又恼,威胁南北墨:“你你你,要是敢吐,我就让这位帅哥把你丢出去!”

“得你喊得动他啊!”南北墨得意地吐舌头,“这可是我兄弟,虽然刚为我妹打过一架。”

闻声,南珈倏而一晃神,车头差点拐到马路牙子上,幸好反应够快,她忙打转方向盘摆正车身。

尹小枫气极了,看了眼安静坐着的姜御丞,不过对视两秒,尹小枫连忙收回眼神,忍忍,不跟南北墨杠。

那人的眼睛太过坚毅锐利,看得她心慌。

车厢里一阵缄默过后。

尹小枫喝完果汁,没人说话,觉得无聊就问南珈:“你跟温以征在一起多久了?”

车突然刹了一脚,尹小枫惯性往前倾,啊了声,紧接着后排也传来一声。

南珈看了看十字路口的交通灯,差一丁点儿就跟着前头那辆车闯了红灯,“谁告诉你的?”

“我猜的呀。”尹小枫说。

南珈:“......”

南北墨一头磕在了她的座椅后背,这会儿正在惨兮兮地嚎着,南珈转头看后排。

姜御丞,神色沉着,倒是稀稀松松的模样,目光定在她脸上,她冷静,没什么波动。

“没事吧?”南珈询问南北墨。

南北墨正要说话,就被姜御丞一把揪住后衣领,把人给拉回来,坐好,“他没事,聊你们的。”

“快说,在一起多久了?”尹小枫追着南珈问。

南珈定定心神,回过头去,盯着前方的红绿灯,“你问这个干嘛?”

“了解行情,我好决定要不要拆散你们!”尹小枫说。

“哟,还挺有职业操守啊。”

南北墨突然幽幽来了句,哈哈地笑起来。

尹小枫扭头恨他一眼:“你管我!”

南北墨还在乐。

转念才悟出南北墨说的意思,尹小枫怒火中烧,随手捡了个玻璃水瓶丢出去,恰好砸在南北墨额头上。

南北墨呆了下,当即嗷嗷地喊疼,整个车厢里都是他悲惨的叫声。

不过没叫多久,嘴巴就突然被人死死捂住,就听见南珈的一声:“没有。”

夜色璀璨,灯火通明,如兽鸣般的引擎声蹿上天际。

姜御丞望着窗外的街景,牟然地,眼里多了几点星影。

洗好车,尹小枫送他们到空航大门口,就开车走了。

家里只有伯母程玉在,一看见南北墨这副醉鬼样,话都不想说,麻烦姜御丞把南北墨给拖到房间里,程玉懒得伺候南北墨,让姜御丞把人丢床上就行了。

前两天程玉把家里收拾了一遍,被罩那些还挂在阳台晾着,程玉也没想到南珈会过来,就没套南珈房间里的,南珈便去阳台把被罩拿回房间整理。

姜御丞关门下楼的时候,恰好碰上南珈。

走廊不宽不窄,两个人站着,中间还留得有距离。

南珈面容素净,眼波淡淡的,好像不会为他突起狂澜,亦不会因别的多有微动,就站在那儿,安安静静且又疏离地瞧着他,让他不敢上前扰乱,“要走了么?”

“嗯。”

姜御丞颔了颔首,还想说点什么,南珈先道:“那我就不送你了,还得套被子。”

话音一落,人就绕过他,回了房间里。

手背有触碰到她的衣袖,就那么扫了一下,姜御丞微微有些失神,在原地站了些许久,才走下楼。

芦蘅一如既往,等姜御丞回家了才去休息,姜云之坐在客厅喝茶,唤他过来坐。

三年了儿子才回来,姜云之心头上的那把刀子终于可以落地。

去机场接人那天,他看见姜御丞穿着常服,硬气秀挺,眼里多了几分世故沉着,整个人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泪目,无比庆幸姜御丞能好好的活着回来,之前的那些矛盾与间隙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只要姜御丞能回来。

在部队摸爬滚打了一辈子,他虽然从那一页页的报告资料里可以得知姜御丞这三年所经历的一切,问别的,姜御丞缄口不言,但还是能清楚知道姜御丞在外面经受的肯定远远不止那些苍白的报告纸上所写,儿子走的路,与他年轻时候走的无异。

当初同意姜御丞去云城,并且放弃飞行员的身份加入特种训练,也是因为他知道陈泓的事儿如果不由姜御丞亲手解决,他这个儿子会带着陈泓的影子过一辈子,一辈子都走不出来,将来的某一天会被这件事所逼疯,所以最后他答应了姜御丞的请求。

这三年里,他过得并不比任何人舒坦,姜御丞接触的是贩毒集团的内部高层,做什么都有人监视,事无巨细,只要有一丝异动被察觉,与之相关的人都得死,每次得到云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他的内心都饱受着煎熬和折磨,就怕一步错,他这个儿子就没了。

所幸老天爷眷顾他们姜家。

而按理说俩父子在机场相见,本应好好拥抱一番,诉述情感,可是他这个儿一下飞机就问他:“南珈还好吗?”

在场的其他长辈从小看着姜御丞长大,也都清楚姜御丞的忍性,虽然是在军校里,但真要上了战场,即便遇到死路,也不会因此跳躁不安,惧怕,随时随地准备为国家牺牲。

而现在姜御丞眼里的那种期翼和害怕是他从未看到过的。

那时他便知道,他这个儿子就是一情种。

“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家,还以为你和蒋参谋吃完饭就回来了。”

姜云之倒了杯茶,示意姜御丞喝。

“跟北墨他们聚了一下。”姜御丞说。

姜云之看看他,半晌,问道:“见到南珈了?”

“嗯。”姜御丞喝了口茶。

姜云之:“挑个时间把那丫头带过来给我瞧瞧,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丫头让你惦记那么久。”

“现在还不行,”姜御丞说,“等她理我了再说。”

对这话,姜云之心里有点不爽利,就道:“要是那丫头一辈子都不理你了呢?”

姜御丞淡淡地笑,“那我就一辈子等她,守着她。”

“嘿你这小子!”姜云之把茶杯一撂,冷眼睨他。

姜御丞起身,没理会姜云之的眼神,顾自往楼上走,“休假这段时间我在外面住,明天就不回来了。”

姜云之没吭声,倒是腹诽,本就没打算回来,家里的东西快搬空了都。

......

翌日。

南北墨从床上爬起来,闻到饭香就忙跑下楼,被程玉戳着脊梁骨好生骂了一顿,但他左耳进右耳出,满足地吃自己的饭。

程玉骂完,提了一嘴昨晚南珈送他回来的事,他这才有点模糊的记忆,当即打电话给南珈说晚上请客,南珈却以有约回绝。

这个约也是昨晚跟尹小枫定的,叫上温以征一起吃顿饭。

而且南珈也没时间陪他,得上班,有时还得出差,只能偶尔跟他聊聊天。

南北墨便寂寞地回部队呆了一星期,故意跟南珈念叨越长大越孤单,没人陪咯,南珈回话堵他:“哥,你要是思春呢,就去正儿八经的找个女朋友,别老刷XX交友软件。”

嘿这牙尖嘴利的,他哪有老刷XX交友软件,只是单纯想看看上面的美女养养眼。

南北墨决定再也不找南珈唠嗑,免得老被误会,但是到周末他就忍不住寂寞孤单了,而恰巧魏扬来郢城谈生意,他便邀魏扬出来喝酒,也喊姜御丞一块儿。

自上回在酒吧里把话说开,俩人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姜御丞还没归队,但俩人偶尔会出来撸个串什么的。

地方选了家安静点的小酒馆,魏扬过来的时候已有些微醺,刚从一个酒局脱身,姜御丞回来后,魏扬还没见过姜御丞,这晚一见面呀,三个人边喝就边说起了之前的事。

从刚认识开始,一直聊到现在,聊兄弟,车子,游戏比赛,聊女人,也聊姜御丞在云城边境的那三年。

男人一喝起酒来,加上说这些过去的话题,难免就回忆一番,把心里难过的高兴的都讲出来,发泄发泄,次日酒醒,又是一条好汉。

话题绕来绕去,最后绕到姜御丞身上。

魏扬已经说得情绪上来了,“丞哥,我真的特别服你,这辈子最他妈服的就是你,我以前老觉得挣点钱就牛逼了,就是老大,就是爹,但最牛逼的还是你姜御丞,刀尖舔血,用命搏弈,在那里面呆了三年,什么都不在怕的,肩上扛着国家和责任,这才是牛逼的人该做的牛逼事!”

“哈哈哈,魏扬你说的真牛逼!”南北墨边吃烤肉边笑着打趣,“牛逼牛逼,平常最能扯的我都没你文采好。”

魏扬却一脸认真地看着南北墨,“我没开玩笑啊,我说的都是真心实意,真的丞哥,能交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高兴,你就是我的榜样,从今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叫上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别,你太抬举我了,”姜御丞点了支烟抿在嘴边,膝盖肆意往两边撑开,吐了口烟圈,唇角带着自嘲的意味,“在里面,我还是挺怕的。”

魏扬不信,“能在里面混就是本事,你姜御丞会怕什么。”

“怕南珈,”姜御丞突然说道,神情变得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屋子里充满了氤氲雾气还是怎地,他的嗓音像裹了一团雾气似的,颇是沙哑,“怕她过得不好,怕她哭怕她难过,怕她对我死心。”

魏扬拿酒杯的手忽而抖了抖。

最怕的就是死心。

人的心一旦死去,想要救活,太难。

那晚的相遇,他以为南珈会冲他发脾气,会打他会骂他,但是南珈一样都没有做,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待他礼貌客气却又远离他,这比杀了他还更让人绝望。

三年里足以发生很多让他意料不到的事,他没把握回来后,和南珈还跟以前一样。

记得有次他跟随集团里的一个经理外出拿货,那时刚过三个月,他还只是个小跟班,因为警方的疏忽,抓捕过程中被毒枭摆了一道,他只能又继续潜伏在里面收集消息,经此一事后,市场吃紧,很多贩毒分支都收了生意,内部管理又严,为了不暴露身份,除了警方线人,他谁都不能联系。

而那天的交接地点很大胆地设在了一条华街旁边的地下赌场里,顺利拿到货后,经理带他去吃好的,在饭店里他瞧见一个背影跟南珈很像的人,身旁站着位青年,两人亲昵依偎,一看就是情侣。

他当时就那么怔怔地看着,不敢上前去看也不敢动,经理叫他好几声,他都没反应过来,心里也知道他失了约,南珈给别人机会也是给自己机会,守着他这样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什么时候又会死的人,委实太难为。

他那时想,如果这是真的,他愿意祝福南珈。

从一开始他想给南珈的就是全部,即使南珈最后不要了,这也是他想给的。

后来经理问他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回去后跟老板说一下,铁定给他把人搞到手,他拒绝了,心口却一直窒息着,在走出饭店的时候,他终于如愿看到了人的正脸,不是南珈。

他当即感觉到心脏的跳动,仿佛又有了灵魂。

所幸,却又不幸。

......

南北墨和魏扬定定地瞧着姜御丞,指尖的烟积了好长一截烟灰,他捻了,又重新点了一支。

认识这么多年,俩人对他的性子也都晓个大概。

除了忍,做事从不会给自己留余地,可是他眼底分明藏着满满的隐忍和不甘心。

青色的烟子呼呼往上飘,姜御丞弹了弹烟灰,唇角挑起一抹自嘲的意味,不急不躁地接着道:“我不是没有想过要联系南珈,跟她说说我的情况,让她知道我还在,我还活着,但是我不可以,在我有点势力和人脉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我觉得自己可以偷偷联系南珈了,就把南珈的号码写在一张纸上,让手底下的一个男孩拿出门,然后找一部可以打电话的手机给南珈传个消息,这样电话内容就不会被监控到,但还是被一个跟我敌对的人发现了那个男孩,给我的理由是有人查到内部有内鬼,男孩是我在一次枪战中救下来的,他对我很忠诚,可是你们知道他们怎么做的吗?为了得到那张纸的内容,一开始是鞭打铁烙,然后拔指甲盖,所有的全拔了,男孩还是一个字都没有透漏,最后他们就把他打死了,搜遍了全身都没找到纸条,就在我面前解剖尸体,从里面找出了一些碎渣,我不敢想如果号码被他们知道了,南珈会遭遇什么,从此之后,我就怕了,什么都不敢做,我的事不该牵连到她,我想护她一生平安喜乐......”

爱一个人,很高兴穿了一身坚硬无比的铠甲,为她所向披靡战死沙场,也很高兴,她成为了软肋,可以为了护她,接受这个世界的凌迟。

南北墨低着头,手里的夹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烤板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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