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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必杀

陈善水后退几步，他摊开手掌，从指尖开始泛起蓝色的微光，那光芒像血液一样在他此刻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汩汩流动。

深蓝色的妖力渐渐蔓延至全身，他整个人都被汹涌的妖力包裹住，一根精纯妖力所化的鱼骨在他的手掌里缓慢成形。

阎渊惊诧地和他相对而视，却撞进一汪明净湛蓝。

陈善水冰蓝色的眼眸一垂，收紧手掌，一寸一寸捏碎了那根鱼骨。

他身上的蓝色光芒顿时盛得刺目，随即妖力疯狂涌出，都随着那根化作齑粉的鱼骨纷纷扬扬地飘散开来。

像是千万只微光翕动的萤火，在山巅冷月下寂静闪烁。

妖力沉入地上女孩的身体内，她身上的伤痕奇迹般地愈合消失，仿佛从未受到过伤害。

陈善水默念着不够，还不够，而后不管不顾地将手中的鱼骨用力彻底捏碎。

漫天萤火翩跹，盛极夺目眩人心神。

陈善水闭上眼，再睁眼时，已是陡然换了天地。

极尽浓郁的黑暗中，幽深可怖的小巷，哀绝的猫叫，女孩子的哭声。

还有一阵一阵围绕在耳边的灵魂回声。

——做女孩子真好，今天妈妈给我买了漂亮的花裙子。

——猫咪太可怜了，可是妈妈不许我管，我晚上想去喂它们，我吃饭前就会回来的。

——我遇到了坏人，很可怕很可怕很可怕的坏人。

——我错了，我不该穿裙子的，不该穿漂亮裙子的。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

陈善水不喜欢这种绝望，不喜欢这种悲哀，他伸手心烦气躁地撕裂了所有黑暗。

这样美好的人类应该有阳光和芬芳才对。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动了恻隐之心，一点荧光落在她的额间，陈善水用妖力替她抹去了这段痛苦的记忆。

——做女孩子没有不好，错的不是你，你的裙子很漂亮。

——善良的女孩子值得被珍惜。

——回家去吧，妈妈在等你。

灵魂幻境开始不由分说地分崩离析，一大块一大块地破碎，与此同时，陈善水身上的光芒也渐渐敛去，直至完全黯淡。

陈善水压下喉间一口腥甜，不着痕迹地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避开阎渊的视线，开口对他说道：“带她走吧，她会活下来的。”

阎渊上前抱起女孩，又转过头犹豫地问陈善水：“你……没事吗？”

阎渊有些不敢置信，如果起死回生能这么简单，陈善水为什么却一直没办法救那个人？

陈善水像以前一样乖巧地摇摇头，笑着说道：“没事呀，你不是见过我救姜亭的么，因为我是大妖啊……当然不会有事，没关系的。”

阎渊看着陈善水的表情不似作假，还欲说什么，陈善水却急忙打断他的话：“快送她走吧，她现在还是很虚弱，不能耽搁太久。”

阎渊点头，不再多言，抱起小晴匆忙离开。

昏暗的房间里，陈善水低眉敛目神色不明地呆呆站了一会儿。

他整个人都深陷在阴影之中，单薄得摇摇欲坠。

他往前挪了一步，忽然一声巨响毫无预兆地栽倒。

巨大的鲲灵从他身体里悠然游出，陈善水艰难地抬手想要摸一摸它，可在他触碰到它的一瞬，窗外的风吹来，倏忽间便灰飞烟灭，雾气般全部散尽。

陈善水喃喃：“再见，再见了。”

浑身的力量都在一点点消失，唯有胸口那一点灼热还在发烫。

陈善水将自己蜷起来捂着自己的心口，像是在害怕被谁抢走，拼了命也想要护住它。

他开始不自觉地发冷颤抖，意识也逐渐混沌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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