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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亡命天涯

又想起了那个梦。

时至今日，刑酒仍不知道于逸舟当初为何独自一人哭得那么伤心。那年于逸舟虽只有十三岁，但以他素日高傲嚣张的性格，若非遇上了跨不过的坎是断断不会那样哭的。

自那以后，于逸舟脸上的表情便一日比一日少。后来，直接没有表情了。

多年的相处，刑酒自恃对于逸舟有几分了解。除非他想说，如若不然，纵使旁人问上千万遍他都会缄口不言。

刑酒不曾过问于逸舟的事，就连他的真实身份也是这趟来京城才知道的。而今，许是因为几次三番的身体接触，不免稀里糊涂地对他生出一种别样的关心来。

有了这样的念头，刑酒立马起身。

于逸舟走后，皇子府的人不再像昨日那般忙碌。偌大的庭院空空荡荡、寂寂寥寥的，好似下人们也无事可干了。

偏院的小池塘旁，明珠坐在鹅卵石铺成的路上往塘中撒鱼食。

“明珠妹妹！”刑酒挥舞胳膊吆喝道。

明珠侧过脸望他，眼神竟有些幽怨。

刑酒大抵知道这小丫头的心思，她不就是在怪自己把她圣洁的主子给“玷污”了么。虽知道，但刑酒本身就是个厚脸皮，装傻的功夫着实一流。

“明珠妹妹好雅兴，我道今日怎么明珠妹妹不给我送饭了，原来是在这里喂鱼呢。”刑酒边说边挨着明珠的肩膀坐下。

明珠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仍有几分阴郁。

刑酒往她的袋子里抓了一把鱼食洒向池塘，伸个脖子盯着那些簇拥的锦鲤，端得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刑公子。”隔了良久，明珠终于忍不住开口。

“嗯？”刑酒仍在望鱼。

“今日一大早，我看见葵郡主哭了。”

“哦。”

“你怎么不问她为什么哭？”

明珠就是这样一个单纯直接的丫头，所以刑酒喜欢她。此时却又装蒜，嬉笑道：“哭就哭呗，你们女儿家就是麻烦，动不动哭哭啼啼的。”

瞧刑酒一副流里流气的模样，明珠恶狠狠地送了他个大白眼，“还不是因为你么？要不是你，葵郡主怎会哭得那么伤心？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因为我？我怎么惹她了？我跟她好像不熟吧。”

“我听到主子跟葵郡主提起要退婚的事。葵郡主是个好女子，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打从十岁那年见过主子一面，就已经芳心暗许。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太后指婚，主子却要悔婚，教她怎能不伤心？”

“师兄要退婚？果真？”

“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错么？”

“……”

“刑公子，我不知道你和主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昨晚见到的事，我自然不会跟其他人说，相信葵郡主也不会乱说的。不过，我奉劝你还是要跟主子保持距离才好。”

“……”

“昨晚主子喝醉了，就算对你做出些不应该的事你也不能当真，因为主子肯定不是有断袖分桃之癖的人。主子现在已经进宫了，我不知道他想悔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他向来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葵郡主家世显赫，又是先皇亲封的郡主，如此尊贵的人怎么受得了被人退婚的奇耻大辱？主子这次进宫，恐怕要面对的不仅是太后与皇上的责难，还要面对三朝元老的势力。主子如今还未封王爵，不知道他，顶不顶得住……”

“……”

“刑公子，我自知人微言轻，这些话我要是去跟主子说了，他未必会放在心上。我本来打算好要把这些话说给你听，让你劝劝主子的。我觉得你说的话，主子或多或少会听一些。可是，我端了早膳去找你，才到屋门口就看见主子坐在你床头。他看着你发呆，就连我靠近了他都没说话，我也只能离开了。”

“……”

“喂，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听到没有？”

刑酒单手挠了挠头发，笑道：“听到了听到了，原来是师兄送我回屋的啊？我说呢，我记得我昨晚还在凉亭来着，怎么一觉醒来就睡在屋里了。”

明珠怒道：“这个不是重点！”

“……”

“刑公子，主子这次回来，你一定得好好劝劝他。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得罪了皇上和太后，还有葵郡主的娘家人。不然，我怕主子往后的前程……”

刑酒听罢站起身将手头剩下的鱼食洒向池塘，拍拍手，道：“明珠妹妹，不管是你说还是我说都一样。”

“什么意思？”明珠也急忙站起身。

“师兄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他决定的事不是任何人劝说几句就会罢休的。”

明珠怒道：“你这意思是不愿意劝说主子了？你既是主子的师弟就该为他的前途着想！还是说，你……你对主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所以你宁可他退婚？难道、就是你怂恿主子退婚的？”

刑酒闻言先是诧异，而后展颜一笑，“明珠妹妹你想多了，我有几斤几两重我自己晓得。师兄不管做什么决定自有他的道理，我这个做师弟的只管支持他，其他的我可不管。再说了，退婚的事跟我有啥关系？难不成是我红颜祸水迷了师兄的心窍？还是我用什么妖术控制了师兄的神志？你看看我，像么？”

刑酒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明珠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一时之间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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